第31章 章節

鐵壁。這裏的鏽跡坑坑窪窪,好像被強酸溶蝕過,可以看到鐵壁的外面,曾經有一層白色的漆的痕跡,只能說是痕跡了,因為連指甲蓋大小的漆面都沒有。鐵壁冰冷冰冷的,我一摸到它,所有的溫度瞬間被吸走了。

不對!我突然意識到,太冷了!這溫度,好像冰冷的地下河水的溫度,冷得讓人吃不消。

我又把耳朵貼上去,去聽鐵壁後面的聲音,此時副班長和馬在海都非常詫異我的舉動,馬在海問我怎麽了?

我舉手讓他別出聲,因為這一貼上去,已經聽到了一種令人費解的聲音。

我一開始無法辨認那是什麽,但随即我就知道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出現我的大腦裏。

我聽到的是水聲。不是水流激打岩石的那種咆哮,我很熟悉這種聲音,因為我家是漁民,我知道這種聲音,是在吃水線下水流摩擦船壁的那種沉悶的“梭梭”聲。

這個發現是始料未及的,我非常詫異地又聽了一段時間,确實沒錯,是那種聲音。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鐵艙在機房的上方,我清晰地記得水面在我們腳下好幾層的地方,鐵艙的四周不可能有水。這裏是水壩“背水面”,就算我們在躲避的過程中,水閘關閘蓄水,暗河水位上升,水位也不可能漫上來這麽高。

我把我的發現和馬副班長他們一說,他們也很奇怪,都趴上去聽,也都聽到了。馬在海苦笑說:“難道我們現在在水下?”

我拿起他剛才用來鈎衣服的鐵杆,用力砸了一下鐵壁,砰的一聲被我砸出了火星,聲音非常的沉悶。一點金屬空鳴都沒有。

四周好像真的全是水。

我愕然,此時想到了一件事情,我突然想起了這鐵艙外面,是一塊巨大的鐵制牆壁。

那就是說,顯然這鐵艙的裝置,是獨立于整個大壩的混凝土結構的,這個鐵艙是被一個巨大的四方形鐵盒子包起來的。天哪,我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心說怎麽早沒有想到這上面去。水壩裏什麽裝置需要這樣的東西?那太簡單了,在我的印象裏,只有一種設備需要這樣的鐵皮外殼!

三十八、沉箱

在某些三四十年代日本人修建的大型水壩中——比如說松花江的小豐滿,發電機組都處在水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到達發電機的技術層就需要一種特別的升降機,這種叫做“沉箱”的裝置也是在大壩建設時用來運輸大型的電機零件,一般在大壩測試完成後會拆掉,如果不拆掉則一直作為檢修時到達大壩底層的唯一通道使用。

在我腦海裏,只有這種巨型的升降機是完全用鐵皮包住的,它的外壁是正方形的混凝土垂直管道,裏面包着鋼筋加固的鐵皮板。

這種升降機一般不在洩洪的時候使用,因為洩洪的時候,整個大壩的底層完全是泡在水裏的,降到下面也沒有用處。我當時看到這個鐵艙,突然意識到,會不會這個鐵艙是焊接在這種巨大的升降機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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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進入的時候,那塊鐵牆其實就是升降機的入口,我們進入了鐵艙之後,其實就進入了那升降機的平臺上。

想到這裏,我茅塞頓開,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在鐵艙裏聽到的我以為是大壩受壓發出的聲音,和各種奇怪的響聲,現在想想就感覺不對,那似乎是輪軌摩擦的聲音,難道我們進入這平臺之後,這平臺竟然動了?

現在又聽到了鐵艙外面的水聲,難道在我們進入鐵艙的這段時間裏,有人啓動了這臺升降機?我們不知不覺,已經降到了大壩底層的水下了?

這只是我一個推測,想完後我覺得很荒唐,如果真是這樣,何以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但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況之混亂,要說絕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樣,我也不敢肯定。

另一個我覺得我可能正确的原因是:我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袁喜樂和陳落戶的突然失蹤,倒是有了一個極端合理的解釋了。

我的注意力投向了鐵艙內的一個角落,這個角落,是我在剛才恐慌的過程中從來沒有注意過的,我此時自己都有點奇怪,為什麽剛才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地方,事實上,這個地方是最有可能讓人消失的,可能性遠遠高于那個飯盒一樣的通風管道口。

這個角落,就是鐵艙的氣閉門,也就是我們進來的那道門。

我走到門邊上,看着門上的孔窗,窗外黑黢黢,隐約能看到一點點的光,現在看來,不像是外面透進來的,而是我們手電的反光,整體情況似乎和我們剛進來這裏的時候一樣。

我看着這門發起呆來。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們剛才之所以根本沒有想過這個門,是因為我們認為這門外是駭人的毒氣,所以,袁喜樂和陳落戶,如果他們是從這門裏出去,不僅他們會死,我們也肯定會受牽連。也就是說,只要這門一打開,無論是聞到味道,還是毒氣侵入,我們都必然會發現。所以既然我們都沒有死,那這扇門絕對沒有開過。

但是,按照我剛才的想法,如果我們所在的鐵艙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沉入到了大壩的底部,那外面就可能不是毒氣了,那在剛才的應急燈熄滅的時候,袁喜樂完全可以在黑暗中打開這門出去,陳落戶也是同理。

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注意門的方向,雖然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理論上這完全有可能辦到,或者說,這是現在唯一可能的解釋了。

問題是,我推測的前提正确嗎,門後确實沒有毒氣?

我把我的想法原封不動地說給了副班長和馬在海聽,馬在海馬上搖頭說不可能。在他看來,這種說法有太多的破綻了,這麽大的東西如果真的下降過,這個鐵艙裏的人不可能沒有感覺。袁喜樂何以能在黑暗中準确地找到門的位置呢,開門的聲音呢,為什麽我們聽不到?副班長低頭不語,但是看表情顯然也同意馬在海的看法。

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我想了一下,心說确實是這樣。

事實上,如果我還原整個過程的話,就會發現裏面還有一些很難解釋的部分,首先就如馬在海說的,袁喜樂如何在黑暗中清晰地知道門的位置,接着就可以衍生出,她是如何在黑暗中避開所有人混亂的手腳,在我們身邊毫無聲息地通過的,她又不是貓。

這是一個反命題,也就是說,在我們認為黑暗蒙蔽了我們的雙眼,放走袁喜樂的前提下,我們必須解釋袁喜樂是如何解決同樣問題的?

這看似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但我看了整個鐵艙內的布置後,就發現這個問題其實非常簡單,因為在整個鐵艙的中央,有一張焊死的長條形的鐵皮臺桌。

臺桌上是我們弄得淩亂的紙和無法辨認的碎片,但是可以非常明顯地看到,桌子的一頭是袁喜樂蜷縮的角落,另一頭就是那道氣閉門,而當時我們再混亂,也不會爬到這桌子上去,當時只要踩着這個桌子就能非常迅速地到達氣閉門。

而陳落戶就更容易解釋了,畢竟當時我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通風管道裏。

不過馬在海聽了我的解釋就去看那鐵皮桌,卻發現整個鐵艙已經亂得根本無法還原,現在去看也沒有任何的痕跡。也就是說,我的想法根本沒有實際的根據。

我們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一下子也有點無所适從。

現在想來,我當時的說法其實并沒有緩解我們的緊張感,反而讓我們幾個平添了許多煩躁。确實當時我的話已經影響了他們,他們也開始動搖,但這樣一來,我們現在的處境,就變成了作繭自縛的情況,那道黑黢黢的鐵門後的情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夢魇。

如果這後面真的如我所說,沒有毒氣,那我們就應該毫不猶豫打開那道氣閉門,看看這大壩底部的空間是什麽情況,袁喜樂和陳落戶又跑到哪裏去了?

但是,如果我錯了呢,那我們打開這道門,不是等于自殺嗎?

當時想着這些讓人發狂的事情,三個人都看向那道鐵門,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

之後的一段時間,可以說是在一種精神煎熬中度過的,因為最令人無奈的發展,就是毫無發展。我們在鐵艙中,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饑餓感越來越強烈,毫無辦法的情況下,我們也不得不在角落裏進行大小便,臭氣熏天。這樣的環境下,四周的一切卻好像永恒一樣完全凝固了。

沒有人提出來,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所有人都看着那道門,其實,我們知道,現在的問題,打開這門就馬上有答案。

這其實就是唯物論和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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