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戲

對戲

拍完這場，武懿思又說了一會戲，就到了“孟斯”出場的時候。提前做好了造型，薛裳華進入了布景裏，看着面前擺放整齊的道具，只覺恍如隔世。

他過去也曾經經常出入這種場合，但是後來，随着他做出了那個選擇，公司也逐漸放棄，以至于最後雪藏了他。

算下來，他上一次進組，居然也是三四年之前的事情了。

緊張感後知後覺地追上了他，他抿了抿唇，深吸口氣，坐了下來。

柏修雅也已經到了位，确認了二人都已經準備好之後，武懿思開口：“《故事外的事》第十幕，第24鏡，開始！”

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薛裳華眯了眯眼，低下頭，開始擺弄起桌上的器具。

他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看起來屬實賞心悅目。攝像機本來只是在拍他的動作，不經意間仔細看了一眼，卻發現他的動作居然比較專業，一看就是下了苦工。

武懿思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眯了眯眼，對于這個選角更滿意了幾分。鏡頭逐漸推進，下一刻，門被用力的推開，司徒謙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孟斯，這就是你的承諾？不傷害間熠？”鏡頭轉向他，他的一對劍眉緊皺，眼中滿是怒火。

孟斯的手卻一點都沒有顫抖，他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容器，側了側頭，開口，語氣帶了些不耐：“所以，他受傷了？”

聽了這句話，司徒謙的表情更難看了幾分，他咬了咬牙，語氣愈發激烈了起來：“但凡他不在桌邊，那麽大的火，他怎麽可能不受傷？”

兩人的表現，比起之前圍讀會的時候更好了不少。劇組的成員和柏修雅合作了一段時間，當然知道對方的演技有多麽精湛。可直到現在，他們才真切的感受到，如果讓柏修雅完全放開，他能表現到什麽程度。

表現到，仿佛他就是書中那個殺伐果斷的司徒謙本人一般。

可他的表現還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另一個人的表現，才是真的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是薛裳華，面對氣場全開的柏修雅，他竟然沒有絲毫的遜色。

如果說前一天的圍讀會還只是讓所有人認識到薛裳華是一個有演技的人，那麽，此時，他們面前這個換上了完整造型的薛裳華，簡直就是孟斯從書中走了出來。

因為角色的塑造要求，在正式的鏡頭裏，他只有雙手會出鏡，可他絲毫沒有任何的偷懶，而是全情的将自己投入在角色中，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一個微笑的表情，都好像書中那個運籌帷幄的瘋狂科學家，正在對失去控制的合夥人嗤之以鼻。

直到武懿思喊了：“CUT！”，二人深吸幾口氣，逐漸平靜了下來，圍觀群衆都還沉浸在那種激烈的碰撞中，久久不能回神。

武懿思到底是大導演，絲毫沒有被他們的碰撞帶亂節奏，他拍了拍手，不住稱贊道：“好，很好，太好了！”他的稱贊終于将所有人的意識喚回，衆人幾乎是本能的看向了他面前的監視器，對這一幕的效果，頭一次對別人的鏡頭有了這麽大的興趣。

武懿思當然明白這一點，他揮了揮手，說道：“來吧，看看這一幕的效果。”

等的就是這一句，一時間，所有人蜂擁而上，将導演的周圍圍了個水洩不通。

反倒是這一幕的兩位主角被擠在了外面，二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無奈。

還是薛裳華先笑了出來，他伸手，對着柏修雅說道：“和您對戲真的非常愉快，柏前輩。”

柏修雅也彎了彎唇角，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向自己伸來的手：“你也是。”

還沒等他們再說些什麽，武懿思那邊，所有人發出一陣驚呼，二人循聲看去，圍着武懿思的一群人的面上，都充滿了驚嘆的神色。

一小段劇情很快結束，烏塗雙眼放光，第一個開了口：“武導，您真的太厲害了吧！”

這樣的稱贊顯然勾起了薛裳華的興趣，在确定身旁的柏修雅沒有興趣之後，他對着柏修雅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監視器裏，鏡頭定格在他握着實驗器材的手上，那只手虛虛的握着實驗器材，仿佛一個松手，就能讓它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只這一幕，就足以看出武懿思鏡頭語言的精妙。

武懿思一個側頭，正好看到了走過來的薛裳華。他對着薛裳華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過來，一邊跟身邊的人說道：“邊兒去邊兒去，人主角還沒看呢。”聽了這句話，所有人一擡頭，就看到正走過來的薛裳華。雖然是同樣的扮相，可此時的薛裳華面色平靜，整個人看起來從容而淡定，哪有半點“孟斯”的氣質。

烏塗嘆了口氣，感慨道：“薛前輩沒有演技的這個謠言，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啊？”

“這演技，分明絕了啊！”

走到跟前，薛裳華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第一場戲的全貌。

正如一開始武懿思就告訴他的，為了确保“孟斯”這個人物的神秘性，在這場戲中，他的臉是不會出鏡的。可哪怕有這樣的限制，在這場戲中，他與柏修雅的所有沖突，都被完美地保留了下來。

以至于他分明是劇中人，也同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對自己出演的角色，都産生了一些好奇心。

從他的表情中，武懿思已經看出了他的感想。他挑了挑眉，拍了拍薛裳華的肩膀，感慨道：“好小子，原本我只覺得你臺詞還行，長相也還算可以，才說要不要拉你來試試的。誰能想到呢，我這一試，還試出個寶貝來。”

薛裳華搖了搖頭：“都是柏前輩帶的好。”武懿思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哎，話不能這麽說。小柏的演技确實非常不錯，但是，能接住他毫無保留情況下的戲，你也非常厲害了。”

看着他的眼睛，武懿思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年輕人，謙虛是好事，但是你要知道，謙虛是建立在對自己足夠了解的基礎上的。可我怎麽看着，你對自己，好像還不是很了解啊？”

這話不假，雖然薛裳華在被雪藏的這幾年裏勤奮鑽研，但是他到底也只是閉門造車，缺乏對比。雖然自己看自己的演技不會出戲，但是他确實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如何。

這下聽了武懿思的話，他愣了一下，才開口：“武導，我的演技，還可以嗎？”

“很不錯。”這話卻不是武懿思說的，他回頭，柏修雅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監視器，才開口：“我很盡興。”

這卻是很直接的肯定了，薛裳華聞言笑了笑，心中到底有了幾分底氣。拍攝結束，也到了午飯的點，劇組準備的盒飯也算十分豐盛，所有人一頓飽餐之後，拍攝工作便繼續進行了下去。

沒有人看到，薛裳華拿着盒飯，偷偷地倒掉了被挑出來的青椒。

這天的拍攝有點不順利，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圍讀會結束，薛裳華回到房間，正打算看一看自己明天的劇本，多演練幾遍，就聽到房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他有些詫異的起身，問了聲“誰”，就聽到門口傳來了程子軒的聲音：“薛前輩，是，是我。”

小年輕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也十分小心：“明，明天就是我們的對手戲了，我，我可以先跟您對一下戲嗎？”

這本來就是薛裳華的打算，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地應了一聲，就起身開了房門。門外，程子軒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真的答應，整個人還有些愣神。他看着這樣的程子軒，笑了笑：“不進來嗎？”

程子軒這才回神，他一個激靈，握緊手中的劇本，慌慌張張地進了薛裳華的房間。房間內十分整齊，所有東西都井井有條，如果不是有太多酒店的房間裏沒有的東西，程子軒簡直要懷疑這個房間裏根本沒有住人了。

他畏手畏腳地坐在沙發上，看着薛裳華拿出了兩個水杯，倒了兩杯水，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端着另一杯坐在另一邊，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開口：“不是要對戲嗎？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這句話終于喚回了他的神智，他又是一抖，慌忙展開手中的劇本，結巴道：“我，我準備好了，前輩。”

“很好。”薛裳華笑了笑，稍微坐過來了些，他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看着程子軒，表情平靜：“那麽，我們開始吧。”

這天，程子軒很晚才離開了薛裳華的房間。他來的時候戰戰兢兢，走的時候卻已經從容了很多，甚至還在門口對着薛裳華揮了揮手，道了聲晚安。

送走了程子軒，薛裳華動了動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打着呵欠剛要關門，就聽到旁邊的門輕輕地打開，下一刻，他和穿戴整齊的柏修雅直接打了個照面。

二人同時一愣，還是柏修雅先反應過來。他想了想剛才聽到的動靜，對薛裳華點了點頭：“對戲？”

薛裳華也點了點頭，他看着柏修雅，有些疑惑地問道：“柏前輩，這麽晚了，您還要出門嗎？”

柏修雅嘆了口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明天有個通告，跟武導請過假了。”

薛裳華看着他，不由得也是有些感慨。所有人都在羨慕柏修雅的天賦，羨慕他的運氣，可又有多少人能看到他背後付出的努力呢？

資源雖然令人心動，可是每一個資源的背後，也都是他實打實的付出啊。這樣想着，他的表情愈發柔和了些。他看着柏修雅，開口，語氣誠懇：“前輩，您真的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