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殺青

殺青

柏修雅倒是一直都習慣了這樣繁忙的生活，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看了看表，他同薛裳華道了別，就轉身，邁着一雙長腿，大步流星的向着電梯走了過去。

收回自己的視線，薛裳華關上門，也進入了夢鄉。

不過兩日，柏修雅就回了劇組。薛裳華從微博上看到了對方的最新行程，是上一部劇的宣傳。

對影帝的敬業水平有了一個新的認知，他嘆了口氣，卻并不覺得羨慕。

什麽樣的能力擁有什麽樣的地位，這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從同他對過一次戲，并且效果很好之後，程子軒時不時就要找他對一下戲。他們倆的對手戲本來就很多，這樣互相照應之下，彼此的默契也多了不少。

等到薛裳華的戲份終于差不多結束的時候，程子軒已經帶着烏塗，兩個小年輕一起，天天追在薛裳華的身後喊他“薛哥”了。到底還是剛入圈沒多久的新人，本身天賦也很不錯，這段時間被武懿思調教着，演技已經比過去好了太多。

這天，是薛裳華的最後一場戲。為了方便妝造，他早早就拍完了屬于未來的孟斯的戲份，換上了屬于少年孟斯的服裝。

雖然已經是28歲的男人，但是，将他的劉海放下些許，眼尾稍微柔和一下，放大些眼型，配上他的表情，居然也真的做出了不過20出頭的年輕人的模樣，以至于為他做好妝造的喬淇看了都不由一愣，上下看了許久，才感慨道：“薛老師啊，就你這模樣，說你是剛出道的小鮮肉都能有人相信的。”

薛裳華聞言也只是笑了笑，這一笑，原本純真的氣質便被他身上的那股淡漠所取代，分明是同一張臉，此時看來，又分明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氣質了。

喬淇看到眼睛一亮，她掏出手機，開口：“薛老師，我可以拍一張您的照片嗎？”

見薛裳華有些疑惑的看了過來，她舉手：“我發誓，就是自己欣賞一下，絕不外傳！”

沒辦法，現在這樣美好的白襯衫少年，實在太是她的菜了。

薛裳華聞言，彎了彎眼，笑道：“當然可以。”這麽說着，他坐得更直了些，看着喬淇，他開口：“所以，我要怎麽配合？”

到底顧忌到之後還有拍攝，喬淇也只是簡單地拍了幾張照，就戀戀不舍地放薛裳華離開了。

到了拍攝現場，薛裳華的造型自然又引來一陣議論。武懿思見了他的造型，也不由得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讓一旁圍觀的人群散開，才說道：“不錯不錯，年輕時候的孟斯就該是這個樣子。”

然後，他看着已經就位的兩名主演，開口：“那麽，《故事裏的事》，第一百七十三幕，第4鏡，開始！”

伴随着板子打響，簡翊的眼睛動了動，緩緩醒了過來。

他的視線停留在窗戶上，許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表情帶了些懷念。就在這時，門被輕輕地打開，少年孟斯端着一只花碗，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他一擡眼，正對上簡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簡翊看着他，面上帶了些思索。下一刻，孟斯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碗放了下來，十分自然地開口：“你醒了？感覺如何？你為什麽會在公園裏暈倒？”

這連珠炮的詢問讓簡翊愣了一下，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大腦顯然還無法處理這些，他皺了皺眉，無意識地開口：“公園……暈倒？”然後，他擡頭，看着孟斯，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茫然。

孟斯嘆了口氣，上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裏滿是憐憫：“記不得那些，那你總該記得你是誰吧？”

這句話說出口後，簡翊臉上的表情愈發茫然了起來，他的身形微晃，後期，這裏會插入他的一段快速的回憶。而此時，在簡翊短暫的搖晃之後，孟斯擡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語氣裏帶了些無奈：“看來你是真的失憶了，太慘了。”然後，他轉身，從一旁的櫃子上拿了個東西，向着簡翊遞了過來，一邊開口：“對了，我帶你回來的時候，在你身邊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是你的嗎？”

伴随着最後一個字，簡翊的雙眼看向他的手，下一刻，他眯了眯眼，搖晃着，又一次暈了過去。

“CUT！”武懿思的話音剛落，程子軒就麻溜的爬了起來。他看着薛裳華，眼中滿是崇拜：“薛哥，你也太厲害了吧，剛才那段，你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啊！”

“怎麽，我現在就不是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了？”見他這樣，薛裳華忍不住開口調侃了一句。程子軒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他匆忙擺手：“我可沒這個意思啊！您不要亂說！”

薛裳華無奈地笑了笑，将手上的東西放回櫃子上，轉身，走到了武懿思的身旁，一起看起了監視器裏的回放。

這場表演說實話可圈可點，光是他能想到的自己的不足就不少，可武懿思在看完了他們的戲之後，沉默了一會，卻是點了點頭：“過了。”

這讓薛裳華有些詫異，可拍攝的時間争分奪秒，這一幕過了，就該準備下一幕了。于是，薛裳華将這件事壓在了心底，一邊補妝，一邊等待着下一幕的布景搭好。

畢竟場景比較簡單，很快，布景就搭好了。這是他的最後一幕，而這一幕好巧不巧，也正是他當初試鏡的那一幕。

是“孟斯”犧牲了自己之後，簡翊在夢境裏，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再次演出同樣的一幕，薛裳華的心境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看着面前的衆人，忽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能留在娛樂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後，武懿思開口，喚回了他的心神。

這一幕拍得很順利。

這其中，固然有這一幕基本都是他的戲份的緣故，也有程子軒本人的演技，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已經有了很明顯的提高的原因。至少，在他做出很多動作的時候，程子軒已經能比較準确地調動出合适的情緒，去配合他的動作了。

所以，這一幕的拍攝也十分順利。而到此，他在劇組《故事裏的事》的全部戲份，就告一段落了。

給他送來殺青的鮮花的不是別人，卻是柏修雅。這位影帝看着他，眼中帶了些溫度。他的嘴角帶了一絲弧度，加上手中的鮮花，恰到好處地中和了他原本的距離感，讓他看起來平易近人了一些。

薛裳華驚訝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才有些不解地開口：“柏前輩，您今天不是……”

“是沒有戲份。”他開口，将手中的花束遞了過去：“不過，如果是為一個很好的演員送上殺青的祝福的話，我想我還是很樂意的。”

這是薛裳華第一次，從比自己資歷高的同行的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誇獎。他愣了一下，才露出了一個笑容：“能被您稱為一個好演員，是我的榮幸。”

在劇組為薛裳華準備的殺青宴上，他還是向武懿思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武懿思聽了他的話，笑着搖了搖頭：“小薛啊，你可能覺得你做得不夠好，但是在我看來，你的表演恰到好處。”

在薛裳華疑惑的注視中，他笑得更深了些：“雖然那裏看起來是少年孟斯和簡翊的相遇，但是，這一切都是現在的簡翊的回憶。所以，不那麽少年的少年孟斯，才是最适合那個場景出現的孟斯。”

薛裳華愣住了，他只想到了劇本中的“少年孟斯”，卻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一層故事。見他反應過來，武懿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薛啊，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藝人，你的直覺，和你的天賦，會讓你走得更遠的。”

可他卻還不清楚自己要不要繼續留在娛樂圈。這樣想着，薛裳華覺得心中莫名有些煩悶，他笑了笑，對着武懿思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借酒消愁的後果就是，他喝醉了。

他醉的很安靜，整個人坐在角落裏不聲不響，只是沉默地垂着頭，面對着面前的骨碟發呆。因為明天還有拍攝，其他人都沒有喝太多酒，武懿思更是早早就下了桌，此時，周圍的年輕人喝得上了頭，有些亢奮地大聲聊着天，而他只覺得一陣由內而外的疲憊，他打了個呵欠，只想回房間睡覺。

他起身，對着興高采烈地讨論着八卦的年輕人們說了一聲，就轉身，艱難地摸索着走出了房門。走出房門後，他忽然有了一瞬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

朦胧之間，有一只手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一些不太好的回憶瞬間湧上他的腦海，他的大腦一片昏沉，身體卻本能地抗拒着被觸碰。他擡起手，用力地将那只手推開，口中喃喃道：“別，別碰我，我自己走。”

那只手于是收了回去，他扶着牆，竭力地保持着平衡。

過了一會，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嘆了口氣，開口：“薛裳華，你喝醉了，需要我幫忙嗎？”

薛裳華聽了這句問話，側了側頭，醉酒後，他的臉上多了些紅暈，一雙眼也格外迷離。原本淩厲的臉，此時看起來竟格外美豔。他皺緊眉頭，思考許久，搖頭：“不，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聲音的主人又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要幫他的話。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摸着牆，一步步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間。

然後，他關上門，就這麽癱在了地上。

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