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劍茗真尊先前潛入鲛人海, 怕鹿珠會出事，想用煞石鬧出動靜，好讓鲛崽能化鲛趁亂逃走。
本來她在月華池放完煞石, 将煞氣釋放出來就可以走, 不必跟鲛人打交道。
她清楚月華有淨化能力，這些煞氣不會傷到鲛族, 至于損失？跟她這個死仇有啥關系。
但她不知, 若月華池被大量煞氣沖擊消耗殆盡, 至少百年內無法再用。
鲛人王族接受不了，以血脈壓制族人上前，無數鲛族化出鲛珠, 來抵消月華池的消耗。
劍茗怕動靜不夠大，将從金域城收來的七萬多塊煞石放出大半, 煞氣的威力堪比一個中型煞坑。
這樣濃度的煞氣，靠近後會死很多鲛族。
身為天劍宗弟子，劍茗真尊即便嗜殺，也讨厭那些高高在上的兩爪魚, 卻不能眼睜睜看着無辜鲛族因此喪命。
無奈之下, 劍茗咬牙解開了封印, 神識可查探範圍更廣，很快就發現了鹿珠的蹤跡。
等鹿珠離開鲛人海, 她便又将煞氣收回大半，救下那些被煞氣侵蝕到半死不活的鲛族。
這麽大動靜, 鲛人王殷栾又不是死鲛, 自然發現了, 當即就跟劍茗過了幾招。
劍茗自知無法久撐，又心急徒弟安危, 趁機以九尾天狐的血脈天賦破開空間逃跑。
只是殷栾也不弱，很快追過來。
這一戰終是無法避免，劍茗殺戮因強行吸收煞氣也已失控，自然是越打越激烈。
殷栾記恨劍茗千餘年前放他的血，這次又跑鲛人海來毀他們一族的聖地，真真動了殺心。
被他的鲛尾狠狠擊中幾次，劍茗妖體破碎的地方越來越多，她努力壓制也依然沒能壓制住煞氣突然紊亂。
以她如今的情況，本不該吸收那麽多煞氣。
她神識能清楚看到殷栾的利爪抓入她丹田，定是沖着捏碎她的妖丹而去，但身體卻因為煞氣在體內肆虐而無法動彈。
她剛升起吾命休矣的念頭，殷栾‘啪叽’一聲就趴她爪子邊上了。
劍茗身體動不了，嘴能動：“……現在磕頭，早了點吧？”
她妖丹還好好的呢，就急着給她上墳？
殷栾臉色瞬間猙獰，怒吼着爬起來，水系妖元在他身體周圍掀起狂風暴雨，伴随着他的利爪又一次朝劍茗掏過去，但——
‘啪叽’一下，他又一次趴在了劍茗腳下。
劍茗體內紊亂的煞氣，像是受到了什麽召喚，從她妖體內破體而出，化作張牙舞爪的黑龍朝着遠處呼嘯而去。
她這才發現不對勁，殷栾這是……被血脈壓制？！
不好！定是鹿珠做了什麽！
她在身體能動的瞬間，不顧妖體的破碎，以光速破開空間，往鹿珠那邊撲。
第一次摔倒，殷栾因為沖天怒火沒反應過來，可現在他也反應過來了，竟然是血脈壓制！
他雖然還不是赤鲛純血，也相差不遠，能對他形成絕對的血脈壓制……是金鲛！
下界竟會出現金鲛，他掌控的鲛人海豈不是要拱手讓人？那比讓殷栾死還難受。
他操控身周的狂風暴雨，托着他進入海中，也幾乎瞬移一樣，往那金鲛崽身邊沖。
劍茗和殷栾一前一後，在眨眼間就到達了鹿珠面前。
鹿珠依然是藍鲛模樣，可她眼角泛着金光的紅鱗慢慢延伸到鰓紗，腰際也泛着淡淡金色光芒，明顯是個即将覺醒的金鲛無疑。
天道宗兩位太上長老都臉色凝重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鹿珠，感覺到有動靜，不約而同出手，給鹿珠布下雙重靈力罩。
鹿珠在靈力罩內緊皺着眉頭呢喃：“住爪，住爪……混蛋鲛你住爪……”
劍茗鼻尖一酸，為自己的好徒兒感動着，叫殷栾搶了先。
殷栾猛地伸手去攻擊靈力罩，但兩位化神真尊布下的防護罩，他一時也打不破。
他厲呵：“此乃我鲛人皇族，理應成為我鲛人海的鲛皇！将這金鲛崽交給我！”
劍茗冷嗤，“我徒弟憑啥要給你？還鲛皇，這小崽子到你鲛人海，估計活不過三息，你那心眼子，比我們狐族還小！”
殷栾渾身妖元劇烈波動起來，陰森森看向天道宗兩位太上長老，“你們要與我鲛人海作對？！”
面白無須的中年人，也是天道宗太上長老虛宸淡淡看向殷栾：“我等不理會你在鲛人海興風作浪，你以為天道宗怕了你？”
白發童顏的老者虛懷嘆了口氣，“殷栾，但願你沒忘記當初鲛族下界前，曾經立過的天道誓言，若你敢對這鲛崽動手，中心城界主不會放過你。”
“你以為去了上界，鲛族會放過你？”
殷栾他們這一脈下界，除了救世的大義，更多還是為了血脈的進化。
混血鲛族在上界生存不易，下界進化的機會對他們而言更多，許多混血鲛族都想下界。
當年殷栾的曾祖曾立誓，會竭盡全族全力進化血脈，幫雲真界鎮壓邪煞，才搶到這個機會。
金鲛的血脈天賦可以克制邪煞，然，上界金鲛無法幹涉下界之事。
若雲真界有了自己的金鲛，成長起來，他們就不必再懼怕随時會爆發的邪煞死氣。
殷栾要敢毀掉雲真界的希望，兩界都不會放過他。
殷栾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他想殺個小崽子，憑他們能攔得住？呵……
但下一瞬，他挑眉看向靈力罩內的鹿珠，冷笑了聲倒是沒堅持。
劍茗急得不得了，直接以血脈天賦破開空間到了防護罩內，抱住鹿珠拼命給她渡妖元。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鹿珠身上的金光漸漸消弭，湛藍色體表寸寸裂開，滲出的血叫她在昏迷中，都忍不住嗚嗚出聲，掙紮着翻滾，鲛珠掉落在靈力罩內。
化神期的打鬥對她來說還是太過刺激，紫淵等人避退時，雖護着她，卻也沒那麽上心，保證這崽不死就行了呗。
鹿珠被化神威壓震懾，這幾天的經歷又過于驚心動魄，修士在生死之間會心境提升，更容易突破的機遇，她也遇上了。
恰巧就在劍茗即将殒命的瞬間，鹿珠修為突破，血脈産生暴動，一下子吸收的煞氣太多。
以她如今的修為承受不住，妖體比劍茗破碎的還快。
虛懷也着急，瞬移至靈力罩內拿出一個散發着銀光的玉瓶，“她妖體受不住你的妖元，給她喂帝流漿，先穩定住她的血脈。”
中年道人虛宸雖不大喜歡這小崽子，卻也知道大局為重，幫着将鹿珠吸收不了的煞氣，重新凝結為煞石。
殷栾只冷冷看着，若鹿珠能進化為金鲛，他不會放這鲛崽走。
鲛人海是他殷氏的，哪怕不殺了鹿珠，他也多的是辦法控制一個小崽子。
最多将來他飛升上界，帶這小崽子一起，算是給皇族的投名狀。
三位化神大能全力施為，好歹把鹿珠給救了回來。
鹿珠感覺自己做了個長長的噩夢，夢裏師父被鲛人王殺掉，她被三公主抓了回去。
碧聞就站在三公主身邊，叭叭告她的狀，三公主臉色猙獰将她舉在半空，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寸寸被撕碎。
咦嗚嗚，她錯了，死的過程真的好吓人，她再也不死了。
鹿珠揮動着小手，梗着脖子嚷嚷死前的狠話：“有本事你跟我去找我師父算賬，是我師父叫我撿的垃圾，嗚嗚……”
正嗚嗚着，她驀地睜開眼，就見到她師父面無表情抱着她。
劍茗：“露珠兒，你可真孝順。”
鹿珠呆呆的，“所以……我孝順死了？”
衆人：“……”你還挺有覺悟。
殷栾冷冷道：“金鲛必須留在鲛人海，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絕不會危害她的生命安全，鲛族會舉全族之力助她飛升。”
不等劍茗罵出聲，虛懷遺憾至極地搖頭，“可惜了，她強行利用血脈天賦壓制殷道友的殺機，又被大量煞氣入體破壞了血脈覺醒，帝流漿只能叫她血脈穩定下來，她現在……只是個最普通的藍鲛。”
劍茗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我和徒弟都吸收煞氣修練，即便傷到根基也可以尋機緣補回來！”
殷栾挑眉，不耐煩地以妖元探入鹿珠體內轉了一圈，表情說不上是幸災樂禍還是遺憾。
“因禍得福吧，她現在是純血鲛族，但鲛皇血脈确實消耗殆盡，若有機緣也許能成為碧鲛，銀鲛和赤鲛都毫無希望。”就更別說金鲛了。
換言之，廢崽一個。
鹿珠還呆呆的，她剛反應過來自己也許沒死，就聽到這麽多前輩遺憾可惜個不停。
說實話，有點耳熟，是不是在哪兒聽過？
她渾身軟綿綿的，還有些疼，一時有點想不起來。
殷栾對廢物崽子沒任何興趣，虛宸和虛懷二人明顯是不可能讓他殺掉劍茗，就此作罷他也不甘心。
他惡狠狠瞪着劍茗：“你徒弟對我女兒坑蒙拐騙，你又幾乎毀掉我族聖地，我可以不殺你，但這筆賬你別想賴掉！”
他看向虛宸和虛懷：“你們若連她該賠償的也要攔着，往後鲛人海會停止對五大宗提供鲛珠，直到月華池恢複為止！”
別以為他看不出劍茗已強弩之末，這分明是他弄死這死狐貍的最佳時機，想讓他放棄，那就別怪他讓天劍宗成為窮光蛋！
虛懷沉默，虛宸淡淡看了眼劍茗，“誰損毀的誰賠償，天經地義，天道宗自不會阻攔。”
鹿珠原本還昏昏沉沉靠在師父懷裏醒神，她身上還殘留着噩夢裏被撕碎的疼痛。
可聽到‘賴賬’和‘賠償’，仿佛藍翡翠一樣的崽‘唰’得擡起腦袋。
“賠償？！是得賠償啊師父父！！”
她抱住劍茗的脖子，激動出了疊詞，努力讓自己在師父懷裏豎起來，顯得高一點。
劍茗無奈看着鹿珠折騰，心想，這崽是被煞氣撐瘋了嗎？
鹿珠壓着興奮，努力嗷一嗓子哭聲，“嗷嗷嗷師父！若是鲛人海和天道宗不肯賠償我們，我們就對天下人揭露他們的醜陋面孔！”
殷栾：“……”
天道宗修士：“……”
他們也覺得，這鲛崽瘋了。
劍茗心底本來還為鹿珠血脈再無恢複可能苦悶，但看小崽子這麽活潑，她心裏微妙地高興起來。
帶小崽子們進秘境歷練半年，她太熟悉鹿家崽的哭法了。
裝可憐，揉着眼睛嗚嗚咽咽。
犯了錯，怼着手指咦咦嗚嗚。
只有一種情況是嗷嗷喳喳，那就是屁事兒沒有，只滿肚子壞水兒裝不住了。
殷栾眸底閃過暴戾，陰冷道：“一個練氣期的小崽子，也敢對前輩如此不敬，你最好祈禱自己沒有落單的時候！”
鹿珠看了眼同樣面色不善的虛宸和紫淵他們，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犯慫。
但不等劍茗替她撐腰，鹿珠又立刻梗着脖子，将小腦袋揚了起來。
呵，威脅她？你們對媒體的力量一無所知！
她将腦袋埋在劍茗肩膀上，哇哇哭，“鲛族三公主明知道箜篌真人和我姐姐鹿瑤是天音宗弟子，還是極盡侮辱他們，要他們服侍她！”
“我親眼所見，天道宗的金丹修士追殺天音宗箜篌真人！”
虛懷臉色一僵，淡淡掃向自己的師弟虛宸。
虛宸蹙眉看向紫淵他們，淩霄真人和純陽真人、玄城真人都低着頭，再無嚣張氣焰。
鹿珠繼續嗚嗚，“那位三公主明知道我是您的徒弟，還要讓我成為她的人仆！”
劍茗滿臉殺氣，惡狠狠朝殷栾瞪回去，這群兩爪魚活膩歪了！
鹿珠抽泣：“對了，鲛族明知道鹿晴和寶軒是靈醫谷弟子，還要搶劫他們，若是他們不肯從，也要将他們抽進鲛人海做人仆。”
她聲音凄凄切切，“天音宗，靈醫谷，天劍宗，雲真界五大宗門，鲛人海将其中三個都不放在眼裏，天道宗還只知道助纣為虐。”
“有些人……和鲛簡直是駭人聽聞！簡直是道德淪喪！簡直是畜生不如哇！”
殷栾怒喝，“胡說八道！我還說你們人修看不起我們鲛族，故意來破壞我們鲛人海的聖地呢！難道你們人修要跟鲛人海開戰不成？”
虛宸蹙眉，“這其中也許有誤……”會。
鹿珠怯生生露出自己通紅的眼眶，“我用留影石錄下來了。”
劍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撸下鹿珠的儲物戒，直接拍入自己口中。
她掃視天道宗的人，而後沖着殷栾冷笑，“以鲛珠威脅人修，與那要将雲真界當做血食道場的邪修有何不同！”
“你要戰？那就戰！我徒弟留下的證據我會禀報界主，将之傳遍雲真界！”
虛懷無奈伸手：“劍茗道友……”
劍茗冷冽打斷他的話：“不用勸我！端看大家是願意跪在你們腳下茍延殘喘還是奮起一戰！反正天劍宗就一個态度，大不了人死鳥朝上，跟他們同歸于盡！”
衆人和鲛：“……”你哪兒來的鳥！
虛懷幹脆利落道：“我們賠償！”
嗯？那就有的談了。
劍茗神色和緩看鹿珠，“徒兒你還小，看事情不夠全面，也許天道宗是被鲛人海的惡鲛逼迫呢……對了，你們賠多少？”
她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她劍茗自從有記憶以來，只要跟人幹仗就少不了要破壞點什麽，從來都是她欠賬，還沒有能問別人要賠償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徒弟打死她都不放手！
虛宸跟虛懷傳音：“師兄，弟子所為，乃優勝劣汰，我們不該幹涉，天劍宗貪得無厭……”
虛懷深深看了虛宸一眼，以化神法音在虛宸識海中震喝——
“師弟，老祖留下的法旨是恢複己身，馳援上界，無愧于心，這些年你怕是着相了，我們是天道宗，不是天道。”
優勝劣汰，不等于仗勢欺人。
天道視萬物為刍狗，是因為天道公平無情，人的欲望則不然，天道宗修士的路，已在走偏邊緣。
虛宸靈府震蕩，一時沉默不能語。
虛懷思索片刻，對劍茗道：“天道宗願将水域靈貸閣的浮空島賠給天道宗，并為之搭建傳送陣。”
這種大佬交談的時刻，鹿珠不敢吭聲，乖乖靠在師父懷裏，只聽得烏溜溜的眼珠子閃閃發亮。
辣麽大一座島，好值錢好值錢的叭？
劍茗眼睛眨都不眨道：“五域一城都搭建傳送陣，并且百年內無償維修！”
紫淵瞪大眼，這女魔頭太無恥了！
一座浮空島就要上千靈晶，傳送陣也要以靈晶為陣眼，這對天道宗來說算大出血了。
虛懷哭笑不得搖搖頭，顯然對劍茗的獅子大開口并不意外，只利落應下，“就如劍茗道友所言。”
劍茗戳戳鹿珠，崽，該你繼續表演了。
鹿珠瞬間支棱起來，看着殷栾嗚嗚嗷嗷，“我姐，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帶大我的親姐姐，還在鲛人海不知所蹤……”
此時在海裏暗戳戳聽着的殷笙和其他銀鲛鼓不住了，殷笙猛地從海面浮空，怒瞪鹿珠，“你放屁！箜篌和鹿瑤早就偷了我的寶物逃走了！”
劍茗眯眼：“我也開着留影石呢！”這就是要讓她徒弟做人仆的銀鲛？
殷笙擡起下巴，“那又如何！這裏可是鲛人海！雲真界需要鲛人海的鲛珠，你敢——嗷！”
她嗷得比鹿珠可真切多了，聽着就疼啧啧……
鹿珠看着飛成一個黑點的殷笙，心裏感嘆，三公主演技真好。
劍茗輕哼，殷栾元嬰期時都不敢在她面前哔哔賴賴，這鲛女以為她是鹿珠呢，膽子長靈府裏了？
她看向圍過來的數百銀鲛，還有臉色陰沉到要滴水的殷栾，格外光棍。
“以你如今的實力，殺我倒是不難，你也可以繼續威脅天道宗袖手旁觀，我劍茗從不靠旁人。”
“但是——”她扯起唇角，張揚笑出聲，“在我死之前，以血脈天賦将留影石送回天劍宗也不難，你攔不住我，不信你大可試試！”
劍茗敲敲鹿珠的腦袋，笑的張揚，“崽，怕不怕死？”
鹿珠仰着小腦袋，被師父帥到眼前一陣陣眩暈，“怕——”
在劍茗發黑的面色中，她稚嫩的嗓音含笑，“——死的不夠值錢！”
大不了就是同歸于盡，整個鲛族陪葬，還是可以死一死的，咦嗚嗚但不能太疼。
鹿珠喜滋滋貼着師父的胸膛，她被師父的魅力徹底折服，對還沒去過的天劍宗有了歸屬感，都不那麽怕死了诶，誇爆自己！
殷栾深吸了好幾口氣，依然氣得想吐血。
聖地被毀了大半，天賦最高的女兒被一劍鞘抽落到金丹初期，他卻不能動手。
但他實在不甘心，劍茗如此欺人太甚，大不了就同……
虛懷：“殷道友，天道誓言猶在，鲛人海數萬子民都在道友一念之間。”
私下裏小打小鬧不算什麽，那留影石的內容要真傳出去，激起群憤，驚動天道……鲛人海就等同違背天道誓言。
以後所有鲛族就算有能力飛升，雷劫出現的瞬間，就會被天道問心雷劈到渣都不剩。
殷栾緊緊咬着後槽牙：“小女無狀，确實是我之過，那我便不跟你們計較聖地的損失，再賠償天音宗和靈醫谷一萬上品鲛珠，百匹上品月華綢！”
劍茗對殷栾就更狠得下心了，面無表情還價，“一萬五八級以上的鲛珠，一百五十匹下品鲛绡，三宗平分。”
月華綢是普通藍鲛和碧鲛、銀鲛所出，水穿不過，光澤不透，溫涼如玉，能抵禦築基期攻擊。
但天賦好的銀鲛和赤鲛能織月華為鲛绡，可穿水而不濕，聚光而不散，貼服柔軟，能抵禦金丹期攻擊。
殷栾牙都快要咬碎了，劍茗還沒說完，“你閨女用遺曲來設陷阱，引天音宗弟子上鈎，害人不淺，既然有遺曲，那就交出來吧！”
殷栾怒吼：“你做夢！”遺曲是他準備給女兒換避雷法器的！
鹿珠身子抖了抖，腦袋更昏沉，殷栾的聲音帶上了化神神識，鹿珠吸收了太多煞氣還沒完全煉化，直接被吼暈了過去。
劍茗雙眸瞬間浮現殺氣，“你吓暈了我徒弟，若不交出遺曲補償，我耐你不得，天劍宗卻還有十一位化神，我請他們來跟你談？”
這次連虛宸都無奈了，天劍宗的化神一窩蜂放出來，誰鎮壓邪修墓冢的死氣？
到時候別說木域，水域都得遭殃。
他上前幾步，看向殷栾：“月華池中需要的帝流漿，天道宗會低價換給鲛人海，殷道友，大局為重！”
殷栾閉了閉眼，努力眼下嗓子眼的猩甜，一擡手，将半死不活的殷笙從海底抓了過來。
“鎮魂曲遺曲！”
殷笙蒼白着臉不可置信：“父王！”
殷栾一巴掌閃過去，低吼——
“交出來！！！”
殷笙被扇得吐出一口血，看殷栾那暴跳如雷的模樣，也不敢多說話，顫巍巍将一只白玉笛扔給劍茗，捂着臉跳入了海中。
其他銀鲛也飛速離開。
殷栾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再跟劍茗多說一個字，他都要忍不住動手了。
回去後，殷栾陰沉着一張令鲛膽寒的臉，将所有鲛族那裏的人仆仆印直接拍散，将人攆出鲛人海。
鲛人海今天丢的臉已經夠多，他短期內再不想再看到人修。
虛懷在海面穿行時感嘆：“你們今天将鲛人海可是得罪狠了，這又是何必呢。”
劍茗嗤笑，“你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口口聲聲同氣連枝，怕是如今的天道宗弟子都忘了，除了息梵寺，幾萬年前的四宗都是一個小破宗的同門吧？同門相殘你們倒是順手。”
淩霄和純陽、玄城都驀地一愣，他們倒是知道同宗之事，但小破宗？怎麽會！
虛懷微微一笑，“生于憂患，死于安逸，當年那些大宗弟子和歪門邪道的大能都死在了上古邪修之手，有些事情總得有人來做。”
也許路會偏，但大方向不變就好。
虛懷并不願意當着弟子的面多提這些，只道：“你妖體耽擱不得，這娃兒也得閉關好好穩定下修為，從天道宗坐傳送陣回天劍宗吧。”
劍茗翻個白眼，她就讨厭天道宗這群神叨叨的道修，“我去醫仙閣，用他們的就行。”
*
剛到醫仙閣，鹿珠就醒了，她一想到自己在關鍵時候暈過去，就懊惱地想敲自己腦袋。
這種反碰瓷的天圈場面，她咋就沒撐到最後呢！
劍茗抓住她的小肉手，捏了捏，“別敲了，再敲就更傻了，咱們先回天劍宗。”
鹿珠愣了下，“是您的身體受不住了嗎？那箜篌真人和姐姐呢？我哥哥和鹿晴、寶軒呢？他們……”
劍茗：“不用擔心，我已經又将自己封印住，暫時不會有問題。你姐姐被箜篌真人放在了儲物戒內……嗯，沒什麽大礙。”
“我去鲛人海之前，去靈貸閣給你三師兄傳了信，讓他帶人回去，連你家人一起，将大家都暫時接到木域，先在天劍宗待一陣子吧。”
“箜篌和你姐姐去哪兒他們自己決定，等各大宗門招新的時候，我送鹿晴和寶軒去靈醫谷。”
鹿珠沒聽出劍茗關于鹿瑤善意的謊言，一聽師父暫時沒問題，她搓着小手嘿嘿笑。
“要是您真能堅持一小會兒，那不如……咱們先幹點正事兒哇！”
嗯？劍茗其實應該馬上回天劍宗閉關，可她面色凜然想到，要是為了正事……也不是不能耽擱一會兒。
周松帶她們去了閉關室，師徒倆臉上都挂着同樣的猥瑣笑容，嘿嘿笑着将所有‘正事’拿出來。
從碧聞和殷笙那裏得到的東西，是鹿珠和小夥伴們一起努力得來，她想跟小夥伴們一起幹正事。
她和師父清點的，就只有紫淵他們給的見面禮和天道宗、鲛人海給的賠償。
殷栾給的鲛珠，大多是八級和九級，差不多各占一半，一顆極品鲛珠都沒有。
天劍宗能得五千，劍茗毫不客氣将九級鲛珠收起來，五千顆，相當于兩千五百塊極品靈石。
鲛绡一匹就要一百極品靈石，還總是有價無市，天劍宗占五十匹，又是五千極品靈石！
鹿珠激動地直拍尾巴，這會兒她的上半身已經轉變為人形，白嫩小臉激動成了紅蘋果。
土包包聽都沒聽過這麽多極品靈石呢！
劍茗也好久沒聽過這麽多靈石了，她高興盤腿坐在地上，笑眯眯看着鹿珠一驚一乍，就當伴奏了。
“哇！這是幻星沙？我記得先生說這是煉制儲物法器的材料，師父，這值多少靈石啊？”
“唔……上品，好像是一百上品靈石一兩？”
鹿珠從五十八個戒指裏，總共湊出了一斤六兩，一千六上品靈石！
哎呀呀，聽多了極品靈石，這些都不算多了吶！
鹿珠咧着小嘴，裝作淡定繼續往下看。
“蕪湖，這幾個彎月法器好漂亮，這是什麽呀？”
“土崽，這是水月聖砂礦煉制的天道宗飛行法寶，等你築基期就能用了，外頭售價大概是五十極品靈石一個吧。”
這名為霓光彎月舟的法寶，激活後像是銀河中流淌的朦胧月光為舟。
不光美輪美奂，這法寶還能抵禦元嬰期的攻擊，是各大宗門高階女修最喜歡的飛行法寶。
五十八個戒指裏，湊出了三十個！那豈不是一千五百極品靈石？？？
鹿珠捂着小胸脯，使勁兒拍着尾巴，有點喘不過氣來，這可是給她的見面禮！
就，就這麽暴富了嗎？
與此同時，紫淵在自己洞府內大發脾氣。
他當時被劍茗一劍劈傷了元神，一不留神，把自己準備送去珍寶閣的高階法器，還有自己煉器用的部分材料都給出去了。
這算下來，等于他一年的收入不翼而飛！
他心疼到幾乎要吐血，卻不敢去天劍宗虎口奪食，到底沒忍住又是一口老血噴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劍茗和鹿珠還沒回天劍宗。
師徒倆已經徹底将鲛人海的賠償抛之腦後，這些要給宗門，跟他們沒關系。
師徒倆被見面禮給驚呆了。
鹿珠還是半個土包包，好些東西認不出來，但劍茗不土啊，長期的搶……咳咳，行俠仗義，讓她對各種材料如數家珍。
光紫淵一個人貢獻的儲物戒指裏，就能湊出三百靈晶的法器和材料！
淩霄他們幾個給的三十三個儲物戒，也湊出了差不多價值一百靈晶的好東西！
要知道，靈晶跟極品靈石的兌換比例一樣，一塊靈晶等于一千極品靈石。
這些四舍五入等于——四十萬極品靈石！！！
這已經不是暴富的問題了，這些如果都換成靈石，拼十個鹿小鲛都還有餘。
她窮慣了，依依不舍将儲物戒都推給師父，“要不，這些您都拿去宗門還債叭，我，我不敢拿。”
劍茗哈哈大笑，揉揉徒弟的腦袋，眼神格外溫柔，“傻孩子，說什麽呢，大膽一點！”
鹿珠大眼睛眨呀眨，大膽等着師父推辭。
劍茗：“把要不去掉，這不是應該孝敬給為師的嗎？哈哈哈……拿這麽多好東西，我怕你在天劍宗內都一天被打劫八回，師父知道你孝順，把這些儲物戒送去執事堂，給你換個儲物镯回來。”
鹿珠忍不住撅嘴：“……”突然就想忤逆了呢！
但這些東西着實太值錢了，就是給鹿珠，鹿珠也沒地兒用，她沒啥真實感，倒是沒多心痛。
她還從鲛人海撿了好多‘垃圾’呢嘿嘿嘿……殺人放火金腰帶，發家致富不用愁，果然不是騙人噠！
其實這些見面禮說是給鹿珠，實則是給劍茗的，大多品階高到鹿珠和小夥們都用不了。
但劍茗只是逗鹿珠玩兒，鹿家人能用的，劍茗給鹿珠放到了單獨的儲物戒中。
還有部分能換成上品靈石的，劍茗準備給她換成宗門積分。
往後随着鹿珠修為漸漸提升，能慢慢從宗門換自己需要的東西，省得懷璧其罪，并不是打算刻薄小徒弟。
鹿珠倒沒想那麽多，小臉滿是期待，“那這些夠還師父的欠債了吧？”
劍茗眼神有些飄，“唔……差不多？”
怕鹿珠問差多少，她也感覺自己又快壓不住煞氣了，趕緊轉移話題，“你還不能轉變回人身？”
劍茗同意在醫仙閣清點收獲，也擔心鹿珠靈府不穩，連妖身都轉變不回來，第一次坐傳送陣，怕會出意外。
鹿珠也回過神來，有些懊惱，“可惡，修為提升太多啦！”
她咧開小嘴拍着小胸脯，“差點控制不住築基呢，可我混沌二變直接修到了入門，還沒沖開中竅煞氣就都被收走了。”
什麽金鲛血脈受損，沒有的事哇，火冥真君還說她廢了呢。
現在她保持妖體，還能控制住慢慢吸收煞石，若轉變回人身，立刻就要築基，中竅未開，築基很可能會失敗。
所以她暫時轉換不了。
劍茗将儲物戒指都收起來，“那你不早說！走着！”
*
這回不用周松開口，師徒倆財大氣粗到，直接扔給了周松一塊上品靈石。
劍茗将鲛崽抄到胳膊彎上，下巴不自覺揚起，“不用找了！”
周松：“……”
鹿珠還以為乘傳送陣會特別難受，畢竟先前劍茗說的老恐怖了。
可也許因為她已經是純血鲛崽，身體特別強悍，除了輕微的擠壓感，并沒有啥感覺。
連暈眩都沒有，只感覺在黑暗中穿行了一盞茶功夫，就突然出現在一座空曠的大殿內。
她坐在師父胳膊上，好奇扭頭四下看這大殿……是真空，除了傳送陣，連個桌椅都沒有，只有角落有個打坐的藍衣修士。
她剛想仔細看清那修士，就感覺藍衣修士飛快出現在她眼前，甚至抱住了她。
鹿珠驚呆：“咦？”怎麽肥事？她可以瞬移了？
哦，下一刻她才反應過來，不是她能瞬移，是劍茗将她扔進了藍衣修士懷裏，一個字都沒說，瞬間消失在殿內。
藍衣修士也呆滞了片刻，他古銅色的清秀小臉呆呆低下，看了看懷裏的鲛崽，又朝殿外看。
再看鲛崽，再往殿外看，再看鲛崽……
藍衣修士猛地站起身，抱着鹿珠就往殿外跑，将鹿珠吓得不輕，只來得及摟住他的脖子。
藍衣修士一踏出殿門，就跟以前劍茗接單時一樣，扔靈劍，嗖一下飛了出去。
鹿珠：“嗷嗷嗷——靈力罩哇！”至少別讓崽吹成傻子好嗎？
藍衣修士見到閉着眼，被吹到滿臉頭發的崽，手忙腳亂放出個靈力罩，禦劍帶着鹿珠，飛快沖進另一座大殿。
在這個過程中，鹿珠從懵逼，受驚，崩潰到淡定，将将好在他落地的瞬間整理好自己的頭發。
反正，天劍宗風景是一點沒見到，但天劍宗同門的風格已經很明顯了，都是瘋子！！！
殿內一側有個身形颀長的黑衣劍修正在認真作畫，頭都不擡地問：“什麽事慌慌張張的，不要學你師叔祖，淡定些。”
藍衣修士：“可，可師叔祖她回來了！她還搶了鲛人海的崽回來！”
天劍宗掌門趙澤岩手猛地一抖，一副馬上就要完成的飛天八駿圖就毀了。
他驀地擡起頭，眸中似是有暗金色光澤閃過，像是兩柄利劍，幾乎要灼傷人的識海。
鹿珠悶哼了聲，趕緊将腦袋悶進藍衣修士肩膀上，得到了藍衣修士僵硬又大力地拍了幾下。
她被拍得直咳嗽，她真不想這麽自來熟，可要是再由着天劍宗同門照顧下去，她是不是要被照顧死了？
鹿珠趕緊開口：“我不是被搶回來的，我是師尊新收的關門弟子，我叫鹿珠，家住金域酔林灣鹿家莊，我不是鲛人海的崽，只是妖族血脈覺醒！”
藍衣修士又一次呆住，喃喃出聲：“所以，不是搶來的，是撿來的？？？”
鹿珠：“……”小哥哥，咱就是說，用‘坑’字可能更準确哦。
趙澤岩也忍不住悲從中來，“又來一個欠債的，天劍宗養不起了啊！！！”
鹿珠瞪大眼，不是，什麽叫‘又’？
“師兄，林小谷，你們少在那兒危言聳聽，不要吓到我小師妹嘛！”一個熱情爽朗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走到林小谷面前，是一個身形高挑的明豔女修。
不是誇張，女修比高大的林小谷還高一個頭，大概快兩米了。
女修順其自然将鲛崽抱進自己懷裏，“好家夥，小師妹你是實心兒的啊。”
鹿珠忍不住鼓起腮幫子，說什麽大實話呢，她是鲛崽呢，要是人形保準身輕如燕！
明豔女修笑着介紹，“這是咱們宗門的掌門趙澤岩，你往後叫趙師兄就好。”
“趙師兄的大徒弟佟羲你見過了吧？這是趙師兄的二徒弟林谷，叫師侄就好。”
她忍不住捏了捏鹿珠可愛的小臉蛋，“我是你四師姐龍笑，龍族混血，師父叫我帶你去拜祖師爺像，然後送你去見你家人。”
鹿珠：怪不得這麽高。
她心裏有點不妙的預感，龍族破壞力……好像也不低哇！
龍笑正要往外走，突然拍了下自己腦門，“哦對了，師父此次去鲛人海，跟殷栾動手了，有些控制不住殺氣，已經去禁地閉關，讓趙師兄提前安排一下。”
林谷臉色一白，又要賠錢了嗎？
趙澤岩擡腿就往外沖，帶着靈力的聲音響徹天劍宗——
“老祖即将發瘋！不是玩笑！老祖即将發瘋！”
“嘭！”
“啪！”
“嗷——”
無數亂七八糟的聲音，伴随着噼哩吧啦不知道什麽碎了的動靜，飛快在殿外響起。
龍笑笑着安撫被驚到顫抖的鹿珠，“別怕別怕，師父在天劍宗的陣法內，殺不了人，最多也就重傷。”
鹿珠狠狠吸了口氣，也就？
龍笑湊到鹿珠耳邊小小聲道：“反正債多了不愁，這輩子是還不完了，咱們就當不知道的，先去拜祖師像，趁着師父還沒失控，說不定能把你的弟子份例給領回來。”
鹿珠眼前一陣陣發黑，這輩子？
她從儲物戒取出盆抱住，安詳閉上眼，鲛珠默默滑落，發出一聲脆響，像極了她心碎的聲音。
咱就是說，這個師是非拜不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