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我那邊, 好像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動靜。”易羨舟說:“我盲猜是老鼠。”
向來不怎麽會撒謊的她,說起這種話來,渾身關節都僵得堪比一臺生了鏽的機器。理由很蹩腳, 還處處都散發着不自然。
“老鼠?”姜詩意松開門框, 雙手環抱腰腹, 滿臉的意味深長。
就差把“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搞什麽鬼”這句話打印下來貼腦門兒上了。她倒是沒想到,易羨舟有朝一日會把這個招數反手用到自己身上來。
易羨舟面對她戲谑的神情視而不見, 繼續往下說着:“我今晚能來這邊睡嗎?”
姜詩意唇角弧度微微上翹, 似笑非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研究一個外星生物。
她沒及時回易羨舟的話, 只是上下打量着人。
眼前的女人任一頭如瀑的青絲淌落在肩頭上,雙眉纖細,眼含流光。她穿着一身質地順滑的睡袍, 布料柔軟地貼合在身上, 襯得人身形格外瘦削。清瘦銳利的鎖骨如同兩汪淺窪橫卧在脖頸下,将骨感美展現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仔細一看,竟然和古畫裏頭描出來的美人有着七八分相似。
姜詩意禁不住想笑。易羨舟之前不還嫌自己離她太近了麽?怎麽等自己自覺地離她遠了,給她空間了,不上前去貼着蹭着擾她了,結果她自己卻又跑過來了?
真是印證了那句話。有些人生來就是喜歡受虐的,你對她越壞,她對你越愛。
姜詩意還是沒有戳破她,轉動着通透的眼珠瞄她一下,就把房門拉開,将縫隙變大:“好吧, 那我就做個好人 ,請進吧~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被五鼠分屍不是?”
“謝謝。”易羨舟倒也不害臊, 反而還對她拱了下手,說:“勞煩姜小姐出手相救,這等大恩大德,我記住了。”
“嘁。”姜詩意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嗤,不再看她,雙臂将腰一環,轉過身款款離去。
易羨舟看着她進去以後,淺淡一笑,回到自己卧室裏頭拔下剛剛才充上電的手機,随手把燈一關,拉上門,便轉過身來進了姜詩意的房間。
剛把門關上,她擡頭一看,發現姜詩意已經又坐回了電腦旁邊。
易羨舟這兒原本的裝潢是比較簡約雅致的類型。姜詩意來了之後,按照個人喜好稍加改動了一下,搞了不少名堂,到處都擺着各種娃娃不說,就連電腦椅上,也放了個巨大的皮卡丘。
忽然一下就從中式風格搖身一變成了瘋狂動物園的風格。
但還挺有意思。
“你還有工作沒完成嗎?”易羨舟走過去,發現她電腦裏頭不僅開着音樂播放器,還開着個視頻剪輯軟件。
她本來都以為姜詩意已經睡了,沒想到今天折騰得比自己還晚。
“嗯,”姜詩意雙手捧着個粉紫色的庫洛米水杯,望着電腦桌面,說,“這次那品牌方煩人得要命。明明一開始就把腳本都給他們過目了,他們也說沒問題,結果到了最後一步又突然想起來要刁難一下人了。明兒個就要更新了,今天卻突然發瘋,挑了一堆要改的地方,只能現在加班加點的改了。”
她原本是想把稿子寫完後就弄的,但因為下去吃了烤肉,就弄到了現在還沒收工。
易羨舟看得出來,姜詩意現在火氣挺大的,字裏行間都是對于品牌方的不滿。易羨舟算是明白她先前為什麽再三詢問自己稿子是不是真的OK了。
“那你現在改得怎麽樣了?”易羨舟一眼望去,只見電腦上頭開着兩個窗口,一個是軟件,一個是文檔。
“快了,但也沒那麽快。”姜詩意丢了句廢話文學出來,轉過來望着易羨舟:“你先去睡吧。我這邊弄完再過來。”
易羨舟也不好在這兒耽擱她,點頭說了個好,便轉身朝着姜詩意床那邊走了過去。
姜詩意選用的四件套花色是食物主題的,米白的底色上頭橫七豎八印着一大堆的美食,有壽司,有面條,有面包,還有蛋糕。熱鬧得像在過節。此外,她好像還往床上新加了一個墊子,導致外表看着格外蓬松厚實,直接拉出去拍家居廣告都行。
也是怪神奇。明明大家是住在同一個房子裏頭的,偏偏姜詩意的房間和易羨舟的房間就像是來自兩個世界的,風格上的差異大到可以用南轅北轍來形容。
脫掉鞋子,易羨舟上了床後半躺下,将被子拉高蓋住了腹部。這床确實是挺舒服,就好像躺在一團雲上,剛接觸沒多大會兒,皮膚就已經被熨上了一層淺淡的熱度。
轉過頭,她又朝着姜詩意那邊望了一眼。
姜詩意的桌面上放了亂七八糟一大堆的東西,有話梅,有口香糖,還有頭皮按摩器等等。乍一看好像是有些淩亂,偏偏奇怪的是,看久了竟然讓人産生了一種亂中有序的感覺。甚至覺得這樣随性的擺放才是生活應當有的模樣。
不像易羨舟那邊,什麽都分類擺放得妥妥帖帖,卻顯得格外嚴肅,沒什麽好玩的。
看了姜詩意一會兒,易羨舟轉過頭來垂下眼,打開了手機。反正現在也是閑着,又不想一個人入睡,她就點入各個社交平臺,看起了李玉林事件目前的發酵情況。
姜詩意無意中一轉頭,見易羨舟還沒有躺下,随口問了句:“你還不睡嗎?”
易羨舟搖頭:“我跟進一下網上對于李玉林的輿論。”
主要還是,想等姜詩意。
“哦,好。”姜詩意回過頭去擰開杯子喝了一口水,把雙手放到鍵盤上繼續忙碌,将鍵盤敲打得噼啪作響。
房子裏頭隐隐約約被一種忙碌的氣氛給籠罩。
易羨舟始終沒有打擾她,只是繼續圍觀着網絡輿論,全程安靜得不行。
安靜到姜詩意總時不時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蒸發了,又或是睡着了。于是總不時地轉頭看一看。
約摸過了半個多鐘頭,姜詩意這邊總算收了尾。她心裏的石頭也哐當一下落了地,那種火燒火燎氣急攻心的感覺也消散了大半。她就不信邪了,要是這個版本還能給人挑出什麽毛病來,她明天就要去算一卦看看是不是中邪了。
把視頻發送給Pr過後,姜詩意拉開椅子站起身,擡起手臂舉到空中,伸着懶腰打了個呵欠。這一動,渾身關節都在跟着咔咔響,惹得她皺起了眉頭。
“你做好了?”易羨舟聽到動靜,從APP裏頭退出來,轉過頭問她。
“嗯……”姜詩意抖抖手臂跺跺腳,還掰了一下自己的頭,漂亮的臉蛋上浮出了一絲愁容,“完了,我的脖子怎麽跟卡住了一樣?”
她今天是真的有被累到,肩頸處的肌肉捏着都發酸。脖頸上的筋絡更是緊實得不行,好像一張被拉開了的弓上頭的弦。
“估計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還有就是你平時玩手機的姿勢也不太對。”易羨舟放下手機,沖她招了下手:“你過來這邊,我幫你按按,舒緩一下。”
姜詩意側過身,狐疑地看着她:“你會?”
易羨舟莞爾:“我學得很快。老中醫幫我按的時候,我已經把手法給記了個七七八八,應該沒什麽問題。”
常年坐辦公室的,沒幾個不落下一身現代病,為了能夠緩解痛苦,基本上都是老中醫的常客。去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久病成醫了。
“好吧。”姜詩意俯下身關掉電腦,看着屏幕變暗,朝着床那邊走了過去,問:“我是趴在床上呢,還是坐着?”
“趴床上吧。”易羨舟想到她已經坐了那麽久,想讓她放松一下。
姜詩意點點頭,将被子掀開,趴着躺了下去。
易羨舟将她柔軟蓬松的發絲輕輕撥開,秀麗的脖頸便展露在了眼前。姜詩意的皮膚細膩且白皙,加上她的脖頸還很纖細,組合到一塊兒,更是迸發出了種柔弱易碎感。
坐到姜詩意邊上,易羨舟擡起手又放下,貼合到了她脖頸處的皮膚上,幾縷發絲在她的動作下朝着邊上一歪,好巧不巧地撓到了姜詩意的皮膚上,一絲微微的癢意如同水波那般漾蕩開來,惹得姜詩意情不自禁縮了肩。
易羨舟俯下身,問:“怎麽了?”
溫熱的呼吸随之灑落在了姜詩意的脖頸間,與那溫潤的聲音混合着一撩,使得姜詩意身上浮出了一些細微的顆粒。
“沒,沒什麽,”姜詩意咬着下唇,“你按你的。”
“嗯。”易羨舟淺淺點頭,指腹施力,半壓半揉地給她認真地按了起來。
她的手是溫熱的,力度也不輕不重,給到肌膚的感覺格外舒适。姜詩意本來都覺得自己的肌肉已經打了結,但在她的揉動中,漸漸就變得放松了下來。
确實是挺舒服的,姜詩意覺得自己就跟躺在專業的按摩館一樣。
“我突然發現,你這人,”姜詩意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無論做什麽行當,肯定都能發家致富。你要是去開按摩館,估計會爆紅的吧?客人絕對都會點名要你服務。”
“是嗎?”易羨舟聽得笑。
“是啊,”姜詩意說,“搞不好還會要你特殊服務。”
“特殊服務?”易羨舟揚高了眉梢,矮下身來在她耳畔問,“哪種特殊服務?”
姜詩意被她熱氣一撩,剛剛才松下來的肌肉倏地一下又緊了幾分,咬緊下唇:“少跟我裝純!”
“我能裝什麽純?我是真不知道……”易羨舟看着她小巧潔白的耳垂,“我只是給你按摩了一下,你怎麽就發散起了這種思維?”
姜詩意被她的話惹得臉頰忽然一熱,背脊上頭都攀上了一層熱,捏着拳頭說:“別說話了,快點按!一個合格的技師就應該是個啞巴。”
易羨舟本來想說‘是你先挑起話題的’,想想還是咽了回去,繼續專心致志地給她揉按着。
過了好一會兒,易羨舟才開了口:“有沒有覺得好了一些?”
“嗯,是好了不少。”姜詩意動了下身子,确實覺得渾身都舒暢了。
“那,背上要不要也按一下?”易羨舟又問。
有免費的按摩師傅在身邊,傻子才會說不要,姜詩意當然同意了。
于是,易羨舟将一只手按壓在了她肩胛骨處,把另一只手疊在自己手上,合力輕輕揉動着,由上至下,緩慢地推着進度。
掌心與肌膚間隔着布料熨帖在一處,無形之中增添了幾分暧昧的溫度。即便隔着睡衣,易羨舟也能感覺到底下的肌膚有多細膩光滑。
姜詩意也在不知不覺中揪着枕頭抿緊了唇。
在這過程中,兩個人都十分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房間裏頭變得格外安靜,靜到假如有一片羽毛落到地上,或許都能讓人聽到響。
好一會兒過去,易羨舟才收了手,說:“現在感覺怎麽樣?”
“好像真的舒服了很多。”姜詩意翻過身,準備坐起來。
誰想卻一不留神就給起猛了,整個人往床頭磕了下去,吓得她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易羨舟見勢不對,急忙傾身向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同時将右手掌心貼到了她後腦處,在第一時間護她周全。
誰想如此一來,姜詩意倒是沒有撞上,易羨舟卻是整個人都壓到了她的身上。兩個柔軟的身子在猝不及防中,就嚴絲合縫地貼到了一起,唇也險些貼上。
兩個人的心跳都不約而同地漏掉了半拍,胸腔起伏得有些厲害。
易羨舟攬着她,動了下唇:“是不是吓到了?”
濃密的長睫底下半掩着一雙幽深的眸,含着一點朦胧。
兩人鼻息若有似無地勾在一起,只需要再近一點,唇瓣就能碰到。
姜詩意的背脊生出了一層薄汗,逐步口幹舌燥。
但就在易羨舟離她越來越近時,姜詩意忽然從她身下起來,撩了一把頭發:“是啊!你怎麽弄這種硬硬的床頭,我要去買東西把它改造成軟的。”
易羨舟撲了個空,卻也沒惱,只是轉過來半躺在床上:“好,反正你也是房子的主人,你想怎麽改造都可以。”
姜詩意又哼了一聲:“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還得早點兒起來去葉槿汐那兒幫忙呢。你也是,叫你早點睡你還不睡,是想猝死嗎?”
她真的很懷疑易羨舟繼續這樣作下去,身體到底吃不吃得消,日後究竟能不能陪自己到老。
撂完那句話,她就要躺下蓋被子。
“嗯……”易羨舟剛剛應下,忽然又說了一句:“等一下。”
“怎麽了?”姜詩意好奇地望向她。
易羨舟伸長手臂,從床頭櫃那邊夠來了手機:“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剛解開鎖,易羨舟又頓了一下,說:“要不……如果實在是太困了,明天再給你看。
姜詩意已經快要吐血,睜着一雙水靈的眼睛瞧着她:“姐姐,你都已經說了,成功地勾起我的好奇心了,突然又不給我看到話,我會睡不着的。”
她可是好奇寶寶中的好奇寶寶。
“哦,好。”易羨舟點點頭,在相冊裏頭翻了一陣,點開一個東西後,沖姜詩意招了下手:“起來吧。”
姜詩意立馬撐着手臂從床上起來,挨着易羨舟坐好。
然後,易羨舟點開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所學校的大門,上頭龍飛鳳舞地寫着好幾個字,看着挺氣勢恢宏。
“這是?”姜詩意迷惑地看着她。
易羨舟側頭,低聲說道:“這是我的中學。”
“哎?”姜詩意愣了一下,轉過頭來,繼續盯着圖片。
于是易羨舟一邊給她看,一邊講解:“這就是我們學校的大門了。那時候上學,總會有一些讀住宿又比較調皮的同學制造假的走讀證企圖蒙混過關。每次被校方逮到,就會被拎到這旁邊站成一排,別提有多好笑。”
“哈哈,”姜詩意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勾起了自己讀書時候的回憶,“真的是天下學生是一家,每個學校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是嗎?我母校那時候也是。”
拇指滑動,易羨舟劃到了下一張。這張照片裏頭是一個教室。
那教室的玻璃窗戶被擦得通透幹淨,裏邊兒的桌椅被碼得整整齊齊,黑板旁邊有着一小塊兒幕布,應該是投影用的。看上去還挺高科技的。
這種配置,對于易羨舟和姜詩意而言,已經是高中都快讀完了的時候才普及開來的了。
“這是我當年讀書的那間教室,”易羨舟對她說,“只不過已經大變樣了,畢竟社會在發展。我們那會兒條件還沒有這麽好,桌子也不是這種,是木制的,黑板也就只是純粹的黑板。”
“是啊,我那會兒也是。”姜詩意點頭:“有段時間我很不愛學習,注意力不集中,屁股上跟長了刺一樣,坐不大住,還被老師丢過好幾個粉筆頭。笑死。”
易羨舟眉眼舒展開來,倒是覺得有點好玩:“你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壞學生?”
通常來講,每個班上都會有一些比較特立獨行的人。這些人總會做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情,擾亂紀律,令老師頭疼。但對于許多好學生而言,反倒是有點羨慕的。
因為他們總是能夠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渾身上下都攜帶着一種自由自在,灑脫不羁的氣質。
有的人卻正好相反,總是會考慮到很多人的感受,尤其是家裏人。生怕作出半點兒讓人不悅的事情來。
那份自由,會令人無比向往。
易羨舟也不例外。
“可不是,”姜詩意攤手,“後來我媽帶我去醫院一查,才發現原來我有點兒多動症。好在不是那種特別嚴重的類型,問題不大。”
易羨舟又笑了起來。雖然自己沒有自閉症,但還是會覺得她倆這組合,真的是像極了多動症遇上自閉症。
姜詩意重新将目光聚集在照片上,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現在的學生條件是真的好。哎,好久沒看到教室了。想當年,我可是我們班上的美術委員,每次出板報的時候,我都是主力呢。”
“太巧了,”易羨舟笑,“我也是主力。她們都說我的字還挺好看的,畫東西也特別厲害。好像就是在參與了一次板報任務後吧,大家發現我很有繪畫天賦,都喜歡來找我幫忙畫畫,我漸漸的就也沒那麽邊緣人物了。”
甚至還靠這門技術多少賺到了一些錢。陸葉靈更是主動幫她拉起了業務。
也是從那會兒開始的吧,易羨舟找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樂趣。
那就是:賺錢。
姜詩意才知道易羨舟很會畫畫,忽然一下子就好奇了起來:“我還沒看過你的畫呢,什麽時候給我看看?”
“有機會畫給你看。只是已經很久沒畫了,功力可能有所下降。”易羨舟回憶着那時候的事兒,說:“那時候是挺喜歡的,一直都在畫,就畫得比較好。畢竟一開始很少人搭理我麽,就得找點兒事來自己跟自己玩,解一下悶。”
說這些的時候,易羨舟的神情始終一如既往的柔和。
姜詩意聽在耳裏看在眼裏,卻是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唇。
她忍不住想,易羨舟,果然是個骨子裏頭就很溫柔的人啊。很多人在面對那種不堪的回憶時,多半都要麽逃避,要麽怨恨。可易羨舟,卻沒有。她選擇了和解,選擇了微笑面對。
只是,要做到和解,應該為此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吧。
看完教室的圖片,易羨舟又劃到了操場上,對姜詩意說:“操場現在擴大了。我讀書那會兒還沒這麽大。我那時候很喜歡在沒有人的時候,一個人在那兒投籃。我投籃還挺厲害的。”
以至于後來上大學時,她在體育課上第一次投籃,就一鳴驚人了,成了全校的大紅人。從此開始不斷地收到女孩子們寫過來的情書。
姜詩意望向她的側臉:“一個人投嗎?”
“嗯。”易羨舟點點頭,沒有多說。
于是姜詩意也沒問太多,轉而笑着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就記得我總被體育老師罰蛙跳。”
一說到蛙跳,姜詩意臉上就浮現出了極度無語的神情。
“哈?”易羨舟撐着臉看着她。
姜詩意攤手,甜美的臉蛋上滿是無奈:“因為那個老師太逗了,我很喜歡模仿他,學他。他生氣了我還笑。我就被罰着去蛙跳了。”
易羨舟手擱在鼻子底下,笑得不行。
不愧是姜詩意。不愧是道明寺詩。簡直就是個實打實的刺頭啊。
易羨舟雖然沒見過,但也還是能夠在腦子裏頭想象出來那是一個什麽畫面,越想,就越想笑。
給姜詩意看完操場,易羨舟又把食堂翻了出來,亮到姜詩意面前,說:“這個食堂現在也修整過了。啊不對,好像是重新建了一個。挺大挺亮敞,和那時候也不太一樣了。我還記得我讀書那會兒,學校每周三都會搗鼓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特價菜。所以每到那個時候,中午最後一節課時,大家都格外激動。往往下課鈴一響,就會沖出去,完美诠釋什麽叫做離弦的箭。”
“你們也太乖了,”姜詩意撐着臉,喃喃,“我不分時候的,管它周幾,只要一放學,我都是離弦的箭。”
易羨舟禁不住又笑出了身,整個背脊都在發抖,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
她總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姜詩意給笑死。
姜詩意說着,突然來氣:“啊對了,我最讨厭的就是那種拖堂的老師了。雖然姐現在已經不讀書了,但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教數學的光頭。哇他真的好愛拖,十分鐘起步,上不封頂。我真的受不了,有次就偷偷摸摸地想跑,結果被他拎到了操場上蛙跳。”
“怎麽,”易羨舟已經快不行了,“怎麽又是蛙跳?”
“對啊,”姜詩意攤手,“誰知道呢,誰知道怎麽又是蛙跳呢?”
易羨舟搖了下頭,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這時,姜詩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哎,你什麽時候跑到你學校去拍這些照片回來的啊?”
“不是我拍的,”易羨舟說,“是我今天拜托一個那時候的老師幫忙拍的。”
“哇,你竟然和那時候的老師都還有聯系……”姜詩意發散完思維,又把自己給拽回了原問題,“那你怎麽突然想到讓你老師給你拍了這些照片過來啊?”
是因為突然懷舊了嗎?人到一個年紀時,确實是挺容易懷舊的。
然而易羨舟卻搖了下頭。
随後,她望向姜詩意,輕聲道:“因為之前,你說過,想去我讀書的地方看一看。奶奶壽宴那天下午,我本來是想帶你去的,但是你見陳靜莎去了,就擱置了。”
姜詩意愣住:“所以,所以你就讓老師把學校拍成照片傳給你,然後帶着我一起看,是嗎?”
“嗯。”易羨舟認真地點了下頭。
姜詩意眉梢略略上揚。
所以就是說,自己當初随口說的一句話,易羨舟就那麽記住了?自己都差點忘記的事情,易羨舟就那麽記住了?
不僅記住了,還特意去聯系了老師拍照,就是為了給她看?
甚至還一本正經地坐在這裏給她講解?
這個人可真是……
一時間,姜詩意胸腔裏頭似有無邊無際的潮水在翻湧,蔓延在身體的每一條脈絡裏頭。
“易羨舟!”她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易羨舟轉過頭來看着她。
姜詩意定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後輕輕拍了她肩膀一把,哭笑不得地說道:“笨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