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抄刀

娜迦侍衛長維蒙特完成了一天的巡視之後,感到分外滿足。

在巡邏到厄運之母房間外的時候, 他特地給主人關好了通向內層宮殿的所有門——那只一看就不安分的魅魔已經進出過一次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 應該不會再有誰進去打攪厄運之母了。

雖然這座宮殿裏的水草都知道,這位新的控制者有些奇怪的癖好與習性——尤其是在她與前任哀嘆之主分手之後,但維蒙特依然樂于接受這一事實。

至少整片領地比先前兩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平靜了不少。

他需要做的不再是修繕工和地精的工作,每天在領地各處和宮殿間來回奔波,而只需要做真正的、屬于一名雄性娜迦侍衛的工作。

他喜歡這樣平靜、重複而又單調的生活。

單調——接受主人的安排才能活得好,且活得長久。

先前反對女主人上位的那些都進了主人的寝室, 再也沒有出來過;而他瞅準了時機,率領着侍衛中原本戰鬥力微末、最不起眼的一波, 直接向女主人投誠——然後他務實的心态就獲得了最大的獎賞。

維蒙特對自己表示非常滿意,并祈禱這樣的生活在他有生之年能一直繼續下去。

說起來他不是沒有擔憂的,最近宮殿裏來了個奇奇怪怪的家夥,有些據說還是從隔壁那個極端落後的領地過來的。

蠻荒之地。

這是維蒙特的看法。

那裏除了幾個紀元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任何變化的魚人之外,再有就是一只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巫妖——雖然兩任主人似乎都很信任他,但維蒙特還是覺得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把已經死去了的骨頭, 怎麽可能和他們是一路的?

不過這樣的話,維蒙特是不會和新主人說的。

反正剛才接到的通知就是,等那只比魅魔還要豔麗的訪客到了門口的時候,就解除他的禁魔手環, 讓他趕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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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明智的決定。

維蒙特覺得這位新主人真是聰明極了。在宮殿裏面, 奇怪的家夥當然是越少越好, 不然天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惹出事來。

然而這個蠻荒之地來的家夥顯然非常不像樣, 居然讓他這位侍衛長等了半天還不滾蛋。

哪怕維蒙特的耐心還算不錯,最後也實在忍不住了,派了手下特裏去催促。

可等了又等,特裏還沒回來。

——怎麽回事?

維蒙特大人非常不高興。

但是在這座宮殿裏,他不能随意發火,不然吵到主人就很糟糕,所以他決定自己去看看。

可這個念頭剛起,便聽到“轟隆”一陣坍塌的聲響,從靜流之間的方向傳來。

接着白沙花園那裏連續傳來幾聲驚叫。之後亂七八糟的喊聲、哭聲就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心一樣,不可遏制的擴散開來。

糟糕。

維蒙特心道不好。

還沒等他祈禱事态不要太嚴重,便聽得腰上挂着的透明拜耳草嘎吱嘎吱地尖叫了起來。他趕忙捏住,裏面立刻傳來一聲刺破鼓膜的怒吼:“蠢貨!哪裏來的聲音!該死的該死的!我的眼睛!剛剛裝上去的眼睛!”

“非常抱歉!”維蒙特一邊道歉,一邊往事發方向趕去,“請您稍等,我馬上給您一個交代。”

“所有的肇事者都該死!都要死!死!”

“是的,是的。”

維蒙特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白沙花園,然後他看到那只新來的人魚和隔壁的本該離開的使者扭打在一起,邊上圍了一圈東躲西竄但依然忍不住看熱鬧的家夥。

維蒙特的腦袋前所未有地疼了起來。

“你!你們!都給我住手!”

聽到趕來的侍衛們的怒吼,歐若博司只覺得心下一輕。當即一個翻滾,努力躲過魚人對準他喉嚨的一叉子,立刻高呼起來:“救……”

然而一聲救命還沒喊出來,便見無數三叉戟刷刷插↑入倆人之間,将他們強行分了開來。

歐若博司正想說什麽,只覺得手臂一沉。随着“咄咄”兩聲,他控制不住向前倒去,直接摔趴在沙地上,和那只莫名其妙的魚人面對面叉在一起,稍一伸脖子就會碰上。

“你們該死的行徑已經嚴重驚擾了主人!”

“是他先動手的!”歐若博司顧不得貼臉的風險,忙不疊地辯解。

“閉嘴,已經不重要了!……是,是的,謹遵您的吩咐……好,沒問題,我馬上就派人去取。”

娜迦侍衛長吼了他們一聲之後,就懶得再理他們,反倒是非常緊張地對着手中的一顆透明水草畢恭畢敬地應答着。

歐若博司眼尖,認出了那是水生環境中專門用于傳遞信息的拜耳草。同一從的根系相連的葉子之間有傳遞聲音的功效。

“叛徒。”對面的人魚又擠出了這個詞。

“喂!你有完沒完!我哪裏得罪你了?”歐若博司提高了音量。

好不容易能夠面對面好好聊聊,可這家夥怕不是個傻的,莫名的咒罵簡直沒完沒了。

他正要再說什麽,卻感覺身子向上一飄,竟是被一名格外高壯的娜迦侍衛提在了手裏。對面的魚人也是如此。

同時,娜迦侍衛長冰冷的聲音在頭頂上響了起來:“本該讓你們兩個一同去做飼料。

“但是看在隔壁哈爾大人——還有這只是新來的份上,仁慈的主人決定給你們一個機會。”

“既然你們對彼此都有很大的意見……那麽為什麽不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捅對方一刀呢?輸的那個會獲得主人賜予的安寧,而勝者則可獲得她的垂憐。”

……

死法之淵是哀嘆泥沼最深沉的所在。

這裏無法使用法術,據說一切含有法力的都會被吞噬,連可怖的深淵之血也無法噴湧上來。

哪怕歐若博司也不過是曾經聽說過而已,他從沒想到自己有一點會被發配到這個地方來,站在通向深淵的巨大斜坡上,與一只人魚來一場生死對決。不能使用法術,就是最原始的決鬥——每人一根娜迦之矛。

半透明的、頭顱大小的水晶法器升到了死法之淵上方,這種眼球形狀的水晶法器有個特殊的名字,叫巴洛爾之眼,取自深淵最出名的大惡魔、大領主眼魔巴洛爾,意味巴洛爾統禦一切。魔眼籠罩的範圍內,沒有活物可以自由逃脫,任何想要強行脫離監控的違逆者的唯有死亡。這玩意兒的魔力來源自然是厄運之母,可以一面監視——或者欣賞他們的決鬥,同時防止他們的逃脫。

天曉得一只偉大的夢魇為什麽會淪落到這個境地,需要通過和一只人魚——現在已經知道了其實是一只魚人——通過決鬥來獲得生機。

“你要我說多少遍,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背叛。”歐若博司決定再掙紮一次,“那不過是某種談判的辭令——我只是說說而已。”

哪怕厄運之母聽到也無所謂了。

歐若博司雖然不擅思考,但并不完全愚蠢。

四下的泥沙地中可見若隐若現的屍骸——有些還很新鮮——可見這種所謂的處置并不是第一次。

深淵中所謂的“仁慈”聽聽也就可以了。

能當上領主的沒有一個是善茬——他先前低估了厄運之母神經質的程度,早知今日,他絕不會貪戀那點柔軟的床鋪,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那個安全的爛泥巴洞裏去。至少那團泥巴主人雖然瘋,但并不狠——至少對手下應該不錯。

對面的魚人為它出生入死,哪怕冒着暴露的風險也要幹死自己——對這種狡詐的生物來說實在是非常不容易,雖然無法理解,但這是事實。

“你要信我啊。”他再次強調。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直刺過來的一矛。

正沖着他引以為豪的眼睛而來,若不是他閃得快,已經被捅了個對穿。

——!@#¥@

歐若博司很氣。

他努力和這個落後物種好好溝通卻只得到這樣的下場!

“你真以為我是好欺負的麽?”歐若博司抄起了手中的長矛狠狠掄了上去,接住了魚人緊劈過來的第二矛。

他雖然精擅的是精神類的術法,但因為對美的熱愛,常年四下奔波,有了健美的身材和強健的體魄,簡單的近戰絕對不在話下。

長矛向下劃出一個漂亮的半圓,卸去力道的同時轉守為攻,毒蛇一樣的尖端朝着魚人的喉嚨叼去。

而魚人只是輕盈一跳,像水草一般向上飄起,就輕易躲過了這一擊。借勢後翻的同時,手中的矛也向後一推,直接躍出了夢魇的攻擊範圍。再一撈一挑,落下前又捅出一矛,依舊正沖夢魇的眼睛。

歐若博司回撤不及,臉頰上被劃了一道。

沒有血,但依然覺得有點疼。

——靠,欺負他水戰不熟!

歐若博司也一時火起,當即不管不顧,用最大的力氣朝着魚人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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