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蓄勢
雨下得大了些, 閃電隐于雲層之後,雷聲小去許多。
“我們被騙了!”
望着空蕩蕩的海灘, 盜賊維克驚叫。
然而他的感嘆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臨時扯起的隊伍早就散得一幹二淨, 畢竟不能指望在沒有核心的情況下, 還有隊伍凝聚力什麽的。剩下來的只有跑在最後的這麽幾人:三個法師, 一個戰士,他, 還有那位剛剛丢了金刃的獵人先生——他的臉色看起來糟糕極了, 看着就像是全世界欠了他上億黑晶, 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帶着涼飕飕的感覺。
畢竟是丢了那把金色的槍刃——據說對傳說的冒險者來說, 武器就是生命一般的存在。
所以大概也和丢了一個億的黑晶差不多吧?
維克目光劃過獵人的臉, 卻并不是非常害怕,因為實在是見得多了:每次他完成任務去下水道分會索要勞酬的時候,負責人“獨耳”都是這種臉色。
可不管怎麽說, 沒人回話的感覺真糟。
有些活潑過頭的盜賊不得不清了清嗓子, 用問題來活躍氣氛:“嘿大佬們, 難道你們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剛剛那是什麽?幻術嗎?還是我們所有人都在做夢?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他每抛出一個問題,剛疑似死裏逃生的女法師珍娜的臉就紅上一分, 等問到最後一個問題,她忍不住小聲開了口:“我覺得應該是我們都中了某種幻術, 雖然不知道施法者究竟藏在什麽地方,但毫無疑問, 那就是幻術。”
“真是丢臉!”戰士克拉多高聲嚷嚷, “我們居然會被毫無殺傷力的幻術給吓退了!”
“不, 不是這樣的。”還沒等珍娜開口,一旁的男法師居爾搖頭,“不管是什麽樣的術法,法術的規模總是和施法者的魔力是相對應的——哪怕是最優秀、擅長精神術法的導師,在做一對一的精神控制時,每一刻鐘也要耗費十個标準量的魔晶,而我們在場那麽多人——整整六個人,居然同時受到了無差別的幻術攻擊。針對複數個對象的精神類術法難度是呈幾何上升的,所以那種魔力……”他說着苦笑一聲,“恐怕至少是大夢魇、甚至守衛級別的。”
“誰知道呢?沒準是夢魇之王?畢竟我們的獵人先生也中招了啊。”
毫不留情的諷刺出自于最後一位法師——事實上,在珍娜這樣正統法師塔出身的學徒看來,這長着小眼睛、留着大胡子,還紋着劣質刺青的冒險者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統的法師塔出身,但直接詢問一位法師的出身就像問一位女士的年齡那樣不禮貌。
——畢竟有很多不世出的法師都對他們的出身與修煉之途諱莫如深。法師的身世中往往隐藏着他們修煉的秘密還有力量的來源,所以隐藏起來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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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剛才的冒險來看,這位法師大概所有的修煉都在腿上——剛才海水漲起來的時候,三個法師裏面跑得最快的就是他,幾乎快要趕上最前面的盜賊。
“所以您打算怎麽說?金刃的冒險者?”油膩的法師斜着眼看沉默的獵人,聲音裏有着難以掩飾的快意。
“喂……”一旁的戰士克拉多有些看不過眼,想要出聲打斷。
“怎麽了?難道我說錯了嗎?”法師聲音又拔高了三度,“先前在橡樹酒館裏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嘛?哦豁,還金刃?就是不知道您的武器上哪去了?金刃先生?”
一直坐在岩石上仿佛低頭沉思的獵人突然就擡起了頭來,看了他一眼。
那法師仿佛被這眼神刺到,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但馬上反應過來這動作非常沒有氣勢,當即又使勁挺起了胸膛:“怎麽?我說得不對嗎?”
獵人站了起來,朝着刺青法師的方向走去。
後者顯然被這個動作吓了一跳,連連後退,不小心腳後跟一崴,直接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要幹嘛?”
“你的名字?”
“法師的姓名是能随便告訴你的嗎?”
“喂,現在不是争這個的時候吧?”一旁的戰士趕緊站到了兩人中間,“關鍵是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繼續前進了。”刺青法師理直氣壯地回答,“任務上不是說要去灰血森林的嗎?”
“你是傻子麽?”一旁的盜賊驚訝,“剛才他們不是說了,那個使用幻術的家夥很強嗎?”
“難道我們就不去了?”刺青法師拔高了音量,“現在就回去?別開完笑了。回去就要直接賠付五倍魔偶的錢!黑市上的替身魔偶最低也要一百五十黑晶——五倍就是七百五十!你們不會是開玩笑吧?”
衆人沉默了。
七百五十黑晶——哪怕收獲豐富的季節,馬不停蹄地收任務,最多能掙上五十枚黑晶就不錯的了,基本相當于五十個标準量的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夠用上大半年——而最低七百五十黑晶的賠償,差不都就意味着要給委托人白幹十年才能還清。
而因為大陸上面魔晶供應日趨緊張,标準量魔晶的價值一直在上揚中,那位看似慷慨的委托人沒理由為他們免除利息。
這個紋刺青的家夥說得沒錯。
他們無法接受任務失敗的代價。
“那……那我們要怎麽辦?”女法師珍娜顯然有點慌,“如果連哀嘆泥沼都過不去的話,那麽我們的任務……”
任務上非常明确地寫着,那種材料的發現地點是在灰血森林,而具體特征沒有,只說是在某種未知的泥巴怪身上發現的,而這種泥巴怪似乎總是和某種特別肮髒滿身是泥的魚人一同出現。雖然不知道深淵的其他地方有沒有這種材料,但顯然,去初始地點找是最為有效的做法。
“按我說很簡單。”面對獵人的沉默,刺青法師顯得格外活躍,“魚人這種東西,只要我們到了對面回血森林,想辦法把它們逼出來就能搞清楚——比如來一把火什麽的,咻……”
然而還沒等法師的怪叫結束,所有人都用一種格外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怎……怎麽了?”
“噗……老兄,”盜賊吭哧一下就笑了,“你以為自己是傳奇大導師麽?這種天氣下也能把森林燒着了?”
一句話就把刺青法師堵得臉色都青了,臨時的隊伍瞬間陷入尴尬的氣氛中。
“我覺得他說的不錯。”然而出聲肯定的卻是獵人,“把那群魚人趕出來是個好辦法,無論是水裏的,還是森林裏的。”
“等等,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把水裏的趕出來了?你這家夥是為了自己的武器吧?休想利用我們幫你幹活!”
“不,”獵人打斷了他,“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先前我的判斷出現了一定的失誤,所以跟着我的你們也倒了黴,所以接下來的事情由我一個人去做比較好。”
“……真能吹。”刺青法師嘀咕了一句。
“不,不是吹牛。”獵人回答得心平氣和,“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我一個人就夠了。也許你對金刃的獵人有所誤解——但我想告訴你的是,能達到傳說級別的冒險者,不會是離開了武器就什麽都做不成的廢物,尤其是獵人。”
說完,他擡頭看了眼天色,接着便轉身朝孢子森林深處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亨德裏克先生,”隊伍中的女法師慌忙站起來,“一路上要不是因為您,我們連走到這裏都要花很多力氣——像我這樣的法師,光靠漂浮術穿過哀嘆泥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知道我這樣的其實是拖累……但是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事情……不,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希望能跟着您一起冒險,至少這一次請帶上我吧,我會努力的!”
獵人頓住了腳步,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怎……怎麽了?”女法師被他看得有點慌。
“這并不是一支隊伍,你們也不是我的隊友——所以我剛才根本就不打算救你,也沒有為我的行為感到有絲毫的抱歉。”
“……”
“但是我依然感謝你們在剛才戰鬥中對我的幫助——還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啓發。所以作為回報,如果你——或者其他人,覺得我的經驗還算有用的話,那麽歡迎跟着我一起行動——是的,我确實有一個計劃。”
……
“怎麽時斷時續的。”林有些不滿地放下拜耳草。
“抱歉,畢竟是傳說級別的冒險者——想要悄無聲息地放上去的話,還需要更隐蔽的手段。而且拜耳草本身的魔力并不十分充沛,尤其是在這種魔力流紊亂——魔網十分不穩定的天氣,您想要聽到的信息多少會受到影響。”
“沒事,”林揮了揮觸須,“也不是一無收獲。”
“哦?”
“我聽到他們的目标是灰血森林。除了駐守宮殿的娜迦,其餘的兵力包括巡邏的都先撤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