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枯了
第8章 枯了
保姆很快抱着一個漆紅盒子回來了,段老爺子拿着盒子,眼中劃過一絲懷念:“孩子,這是新婚之夜我的妻子送給我的,如今她去世已經四十年了,這東西我留着也沒什麽用了,就送給你吧。”
顧韞看着面前的盒子,表情都沒有變上一分。“抱歉,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段老爺子渾濁的雙眼深深看了顧韞一眼:“東西送給有緣人,孩子,你我有緣,拿着吧。”
看到顧韞還在遲疑,房中的衆人內心都在叫嚣,恨不得以身替之,尤其是幾個年輕人,就差當場變身檸檬精了。
你知道這東西代表什麽嗎?你不要可以送給我們啊!自己奮鬥一輩子,還不如人家随便出來走一圈,為什麽段老爺子看上的不是自己,我枯了,你們呢?
最終顧韞還是在老人期盼的目光中把漆紅木盒接了過來,打開來,盒中放着一枚兩指寬,半指長的玉鎖,玉鎖底座別人刻成了印章的模樣。
當顧韞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目光一瞬間變得鄭重起來,并不是因為底座的印章,而是這玉鎖本身竟然是一件靈物,蘊含的靈力比賀悠那個玉墜子不知道濃郁多少。
玉石有納靈之效,可以保存靈力經久不散,因此修仙之人常将上好的玉石鑄成玉瓶,用來保存丹藥等東西。
在現世這種靈氣匮乏的世界,除了一些特殊的器物,只有一些通靈的玉石經過經年累月的積累,會儲存有大量的靈氣,顧韞本以為要找到需要花費很多功夫,沒想到短短一月,他就得到了兩塊。
既然這玉鎖對自己有用,顧韞也就不矯情了,沖段老爺子道了謝收了下來,只是這東西不能白拿。這房間本是段老爺子的書房,顧韞一眼就看到了一旁桌子上擱着段老爺子練字用的紙筆,硯臺裏的墨還沒幹。
顧韞走過去,執起筆沾墨,在宣紙上寫下一副藥方,然後将方子拿到段老爺子面前。
“曾祖,這方子乃是我偶然所得,你一日三次,飯後服用,可以固本強元,調理身體,延年益壽。”
段老爺子接過藥方一看,首先贊嘆一聲:“好字!”,顧韞的字大氣而不失飄逸,以前他光靠一個字就能鎮壓一座山脈,如今雖然做不到了,卻仍非凡品。
房間裏衆人雖然沒有鑽研過書法,卻也能看得出顧韞這字确實寫的好,現在還有把軟筆寫的這麽好的年輕人,誰能說他是不學無術的草包?
其中最驚訝的當屬段珩息了,顧韞在學校表現怎麽樣他最清楚了,顧韞連國語都考不及格,什麽時候聽說過會寫毛筆字了,但是現在親眼所見的一切,好像容不得他不相信。
段珩息的目光在雲淡風輕的顧韞身上掃了一圈,內心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就仿佛現在這樣才是顧韞本該有的樣子。
段老爺子好久沒遇到這麽對胃口的年輕人,說了幾句話精氣神都好了幾分,本來還想跟顧韞說其他的,保姆小聲提醒他吃藥的時間到了。段老爺子只能将藥方交給保姆,吩咐她一會兒就差人去辦,然後跟顧韞告了別。
接下來就是段家掌權者內部的私事,顧韞和一些年輕人離開了書房,走之前段珩息又警告了他一遍不要亂跑。回到宴會廳,顧韞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坐着休息。
不一會兒,三個年輕人端着酒杯朝着顧韞走了過來的,為首的人顧韞在段老爺子的書房看見過,段珩息告訴過他那是段啓宏的小兒子,名叫段揚風。
段揚風走到顧韞面前就停下了,臉上浮現輕浮的笑容,說到:“顧大少一個人坐在這裏不覺得無聊嗎?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幾個朋友?”
“不用了。”
“顧大少你畢竟是客人,既然不願意認識別人,那我賠你喝一杯如何,就當慶祝剛才顧大少喜獲珍寶。”說着,段揚風招呼來不遠處端着酒的侍應生:“給顧大少一杯酒。”
“好的先生。”侍應生将一杯酒放在顧韞面前的桌子上就離開了,段揚風擡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顧韞示意:“來,顧大少,我敬你一杯。”
顧韞沒有動,段揚風有些尴尬,但他很快的拿着酒杯主動和顧韞桌上那杯碰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說到:“這樣吧,為了顯示我的誠意,我先幹為敬!”
段揚風仰頭将杯子裏的酒喝了,然後故作豪爽的看着顧韞說:“顧大少,我已經幹了,現在該你了。”
顧韞沉默了片刻,好奇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拿到眼前看了看。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顧韞的目力和聽力都得到了提升,雖然剛才段揚風做的隐秘,但他還是看到了,在碰杯的瞬間,段揚風将什麽東西投進了他的酒杯中。
看到顧韞遲遲沒有喝酒,段揚風有些着急了。
“顧大少,小弟也是一片好心,你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此時,角落裏發生的事已經引起一部分人的主意,顧韞不想将事情鬧大,就沒有點破段揚風。
“我酒量不好,這酒免了吧。”
“……”
段揚風的笑容崩不下去了,他有幾分不快的盯着顧韞。
“顧大少,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段揚風立刻怒了,一掌拍在顧韞面前得桌子上,撐着桌子俯視着顧韞。
“顧韞,你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你嫁進了段家,你有什麽資格出現在這裏?叫你一聲‘顧大少’那是擡舉你,你還真把自己當大少爺了?”
顧韞身體往後靠了靠,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神色淡淡的。
“無論如何,我和段珩息成親了是事實,外人面前,你再不願意都得稱呼我一聲‘兄長’。”
“你——”
段揚風今年剛滿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顧韞刺激的立刻就想動手,好在身後兩個狗腿還算理智,及時拉住了他。要是在這裏把顧韞打了,光他老子段啓宏就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遑論段珩息了,而且現在顧韞還多了段老爺子一大靠山。
兩個狗腿給顧韞賠了一句不是,拉着段揚風走了,看熱鬧的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将目光集中在了利益交換上。并且因為段揚風碰了壁,再沒人來找顧韞麻煩,顧韞獲得了片刻的寧靜。
但顧韞顯然低估了纨绔子弟作死的決心。
顧韞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悶,就想出去透透氣,穿過宴會廳的時候迎面走來一位端着香槟的女人,女人看見顧韞之後大膽的抛了一個媚眼,顧韞權當作沒看見。
錯身而過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另一邊走了過來,撞倒了女人,雖然那人及時将女人扶住,女人手中的香槟卻直直的朝着顧韞臉潑來,同時段揚風适時擋在了顧韞後退的方向上。
因為正好處在宴會廳的正中央,這一刻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場意外。這麽短的時間,要避開是不可能的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欣賞顧韞被潑一臉酒後的狼狽模樣。段揚風甚至還對着顧韞露出一絲挑釁的表情,顧韞回以一個大寫的面無表情。
猛然間段揚風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他甚至沒來得及抗拒就已經被顧韞拉到了身前,下一秒就有液體打在臉上,那麽冰,那麽涼,就像此刻段揚風拔涼拔涼的心。
等到看清被潑的人是誰後,宴會廳裏的人一下嘩然,誰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個時候顧韞已經收回了拽住段揚風的手,面對一臉懵逼的段揚風不輕不重說了一句:“多謝”,算是為現在的情況作了解釋。
衆人聽完之後更震驚了,沒想到京都一霸段小少爺也有舍己為人的時候,這簡直比天上下刀子更難以置信。
段揚風:此時我有一句***不知當說不當說。
段揚風有火無處發,轉頭瞥見惴惴不安的女賓客,立馬找到了宣洩口:“走路沒長眼睛啊!”
“抱歉。”女人很委屈,她也是被人撞的好嗎?但是她只是一個旁系子弟,在場三個沒一個惹得起的,只能默默忍了,寄希望于段揚風罵幾句後會放她離開。
但今天的段揚風早就被顧韞搞出一肚子火,這會兒一噴發就沒完沒了,顧韞聽他越說越過分,那姑娘都快哭了,就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絲巾扔給段揚風。
“段小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的衣服都濕了,先去換了吧。”
“你算什麽東西,敢管老子的事?”
“莫不是段小公子還想再‘舍己救人’一次?”
“顧韞,你,你給我等着!”
低罵了一聲,段揚風帶着兩個狗腿悻悻離開了宴會廳,顧韞沒有理會那個女人,轉身就走,隐約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謝謝”。
沒有人發現,顧韞走的方向,正是先前段揚風離開的方向。既然段揚風想要跟他作對,那他不妨主動出擊,教一教這些年輕人做人的道理。
顧韞一直都不是一個喜歡坐以待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