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從認識五條悟以來，五條楓只見過兩次他真正生氣的樣子。
一次是他剛剛覺醒的時候，五條悟提出要把他帶到高專卻被大長老斷然拒絕。
還有一次是星漿體任務中，大長老趁虛而入試圖把他帶回五條家控制起來。當然，這個時候五條楓本人其實是昏迷狀态，當時的情景是事後聽夏油傑轉述的。
但是五條悟兩次生氣無一例外都是給當事人留下了深刻的教訓。第一次的時候大長老的庭院被轟飛了，聽說人被埋在廢墟下面幾個小時才被挖出來；第二次大長老被當街搶人丢了大臉，過了兩天還被五條悟和夏油傑沖進本家來了個混合雙打，卧床休養了快一個月才緩過來。
現在是第三次了。
這一次的五條悟表現得相當平靜。
離開那間教室的時候，五條悟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墨鏡後的蒼天之瞳卻銳利得仿佛即将沖破陰霾的鋒刃。他褪去了所有的輕浮表象，像是被激怒的猛獸，平靜的表象下是暗潮湧動的殺機。
五條悟從來不屑于那些鬼蜮伎倆，但是不代表他不懂。
夏油傑本人其實沒有什麽被暗殺的價值，他沒有家族勢力，為人又非常堅持他的那套“正論”，對于禦三家和總監部來說，這樣的人當然是活着拉攏過來做打手最好。
所以，為什麽有人處心積慮地想要夏油傑的命呢？
因為他遇到了五條悟。
因為五條悟這個人，就是在陰謀詭計中成長起來的，圍繞着他的、無處不在的暗影在發現不能直接傷害到他本人之後，就開始試着伸向他身邊的人。
可是五條悟怎麽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
轉過走廊之後，是正在等他的夏油傑。
“傑沒去看灰原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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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确認了他的安危，然後回來了。”夏油傑主動走近了兩步，正想要擡起手來，被五條悟的動作打斷。
“啊，這個。”五條悟在衣兜裏摸出一個扁平的黑色木盒抛過去。“小楓的試驗品，咒靈便當盒。那只産土神在裏面，你看看還能不能用。”
夏油傑接了盒子，卻并沒有對這個自己之前也很期盼的東西投注視線，而是繼續看着五條悟，有點擔憂的問：“悟……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
換了別人來看，都只會覺得五條悟只是面無表情而已，但是夏油傑卻百分百确定，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五條悟繼續面無表情的和夏油傑對視了一會兒，夏油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臉頰逐漸鼓起來，像是充了氣的氣球。
就這樣氣到了某個臨界點，五條悟一下子爆發了，他惡狠狠地跳到夏油傑身上，張牙舞爪的質問：“傑，你到底還要不要和老子做朋友了，啊？”
夏油傑一臉混亂，勉強能做出的反應就是穩住下盤并接住突然撲人的大貓不讓他掉到地上去，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句：“什麽？”
“明明約好了卻不遵守承諾的家夥！摯友失格！”
“我怎麽失格了……等等，悟，你先下來，這樣會摔倒的……”饒是夏油傑體術精湛，也撐不住一只一米九的巨型貓貓在他身上撲騰，眼看着就要不堪重負。
“我不管我不管！既然未來傑要抛下我，不如現在就一起死吧！”
夏油傑本來就混亂，再聽到五條悟說什麽“抛下”什麽“死”，更是亂上加亂，不知所措。
走神的後果就是兩個人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平衡瞬間被打破，“撲通”一聲在走廊裏摔做一團。
最後結束鬧劇的是靠譜的夜蛾老師。可憐的老師才安頓完被救護車拉回來的一個學生，又在返程路上看到另外兩個學生在打架，于是趕緊在造成拆遷事故之前沖過來拉開兩人，并給了他們走廊罰站的處分。
經歷了班主任的“教導拳”，兩個人都冷靜多了。
夏油傑先開口：“悟……”
“啊？”五條悟經過剛才一通大鬧，情緒已經平穩了，現在看着還挺鎮定。
反觀夏油傑完全沒法淡定，或者說他糾結極了。
“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我的未來？”
“就是一些推斷啦推斷。”五條悟悶悶地道。“傑很有可能中了什麽爛橘子的毒氣攻擊所以性情大變抛妻棄子從此恩斷義絕……”
他僞裝的鎮定立刻破功，越說越郁悶，語速也越來越快，漸漸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嘟囔了些什麽。
夏油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如果說被罰站之前他以為事件已經夠亂了，那麽現在他知道了，原來事件還能更令人迷茫。
“意思是。”他努力理清了這一大堆混亂信息。“有……一個爛橘子，想讓我和你斷絕關系？”
他恍然大悟：“離間計”
他有一瞬間想笑，想說這些爛橘子在做什麽白日夢，他們之間的信任哪裏是離間得了的。但是他了解五條悟，如果真的是哪種可笑的詭計，他不會如此在意。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夏油傑輕聲說：“是因為最近的任務嗎？”
五條悟猛得扭過頭，動作幅度大到簡直要甩飛墨鏡。但是他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天空藍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摯友。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被這樣盯住的時候，夏油傑還是感覺到了莫名的緊張，打好腹稿的話語也因此磕巴了起來：“實在要說有什麽不對勁的話，最近的任務多得反常……”
他放棄了，把自己隐隐升溫的臉埋在手心裏。
“悟……你這樣我沒法說下去了……”
五條悟歪了歪頭，像一只天真無邪的白色長毛貓咪。
“什麽這樣？”
夏油傑也說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被摯友用這樣堪稱“熾熱”的眼神緊緊盯着的時候，心跳就會變得很快，臉頰也有升溫的趨勢。
那邊已經在催了：“快說嘛快說嘛。”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努力無視掉摯友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倒豆子一樣快速說道：“因為前段時間任務太多了，每次去救場也很慘烈，現在想想的話那些咒術師是不是都特意被錯誤的情報誤導了？”
雖然不是時候，但是夏油傑的思緒還是忍不住飄回了兩天前。
那個時候他剛剛做完任務，一路狂飙才趕在那個倒黴的三級咒術師斷氣之前把他送到了硝子那裏。收獲的幾枚咒靈玉就在他的衣兜裏，可是他一時提不起力氣去吞。
這個時候，身邊坐下一個人。
五條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卻刻意地看向別處。
一陣沉默之後，夏油傑試着張了張嘴，幹澀的喉嚨隐隐傳來撕扯的微痛，他聲音沙啞：“悟，你還會感覺到累嗎？”
“有反轉術式，應該不會了吧。可是……”
話語突然被打斷了，五條悟轉過來，簡潔地回應道：“會啊，反轉術式也不能萬能的。”
“不僅身體會感覺到累，某些家夥喪裏喪氣的時候心也會很累呢。”
夏油傑一時啞然。
“啊，我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
“不！老子是第一個發現的！感恩吧怪劉海！這可是你身為老子摯友的特權！”五條悟刻意提高了音量，但是眼睛不自在的亂瞟還是出賣了他。
這樣的談話對于他們兩個來說，這都是令人倍感新奇和挑戰的“第一次”。五條悟自不必談，“神子”是第一次遇到可以和自己平視的人。而夏油傑雖然之前一直表現得品學兼優、人緣很好，可是他在之前一直保守着自己是咒術師的最大秘密，和身為普通人的朋友們根本無法交心，表面的熱鬧只會讓內心的孤單更加沉重。
所以，只有五條悟是最特別的。是有着共同身份、共同秘密，可以分享一切的真正摯友。
要怎樣和真正的摯友相處呢？夏油傑為此十分苦惱，因為太過珍重而不知所措。
即使是已經共同出生入死好幾次的現在，主動向朋友“示弱”，向他人尋求幫助，對于曾經習慣了孤獨的他來說，也是一個新奇的選項。
所以明明連彼此最狼狽的樣子都見過了，也說好了要分享所有的快樂和悲傷。在真的面對那令他憤怒卻無力的現實的時候，卻還是第一時間想着默默消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袒露給摯友。
因為摯友在變強的道路上一日千裏，而自己卻因為咒靈操術的特性只能緩慢進步，所以甚至會有“悟已經變得這麽強了，他已經不再需要我了”這種可怕的想法。
幸好，摯友及時向他伸出了手。
而他也牢牢的抓住了。
思緒回到現在，即便是發現了一些微妙的違和之處，夏油傑還是理不清其中的邏輯。
“可是這樣又能起到什麽效果呢？我還不至于在這種難度的任務中失手吧？”
五條悟上上下下打量了摯友一圈，确認他是真的完全沒有想到那裏去。
不過也是，這麽曲折的詭計，哪裏能是被人輕易勘破的呢？
可是，那個躲在幕後畏首畏尾的、惡心的爛橘子，卻也有算計不到的地方。
他理所當然地命令道：“老子可是答應了要一起尋找你想要的‘意義’，你可絕對、絕對不能半路逃跑！”
雖然還沒完全弄明白到底是什麽詭計，但是夏油傑确定，那個人的最終目的就要要對他們兩個進行離間。
那他可就打錯了算盤。
“當然，我會一直一直和你一起的！”
三天前，妖怪之鄉遠野。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陸生對妖怪的“畏”的理解更進一步，也成功打敗了所有的同伴們，遠野已經沒有什麽能再教給他的了。再加上羽衣狐的手下來挑釁，讨伐京都已經刻不容緩。
所以在和遠野妖怪的首領告別，并把朋友們全都拐帶到自己的百鬼夜行之後，陸生帶着新鮮出爐的夥伴們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旅途的開頭，就出現了一點點小問題。
他撞上了一起咒術事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