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休完假的第二天一大早,五條楓就得知了他的兩個哥哥在他不在的時候鬧出了大事情。
總監部問責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蓄意傷人,造成了委托人的肢體殘損;并且還在事後封鎖消息,當場逃逸。當時在場一同執行任務的五條悟也構成包庇嫌疑,要求這兩人去往京都的總監部等待審判。
而以夜蛾正道為代表的東京咒術高專勢力則是拒絕了總監部的要求;同時禦三家中的五條家族也表明态度支持他們未來的家主五條悟。雙方僵持不下。
五條悟與夏油傑畢竟遠在東京,總監部鞭長莫及,可是在京都這裏,卻是有一個現成的人質——五條楓。
于是五條楓在目送奴良組的寶船飛上天空之後,一回頭就看到幾個總監部的來使“彬彬有禮”請他去總監部坐坐。
這次好歹長了點腦子,沒有再指使禪院直哉那樣的傻子來考驗人的耐心。而是等他的外援奴良陸生走了之後,再貌似客氣地請他過去。
不過對于五條楓來說,真正讓他下決定的,還是信使在話語中隐晦地提到的信息:總監部知道了他昨天救了一個剛剛覺醒成為咒術師的小女孩,并且已經派人去特別“關注”了她。
雖然五條楓都沒有和這個女孩說過幾句話,但這也是總監部在倉促之間能找到的最能威脅到五條楓的籌碼了。而五條楓也确實如他們所願,在聽到了這個暗示之後,就安靜地坐上了總監部派來的車。
雖然看似一切順利,但是總監部的信使卻絲毫不敢放松。他腦海中控制不住得不停閃回着五條楓上車前的一瞬間——
在聽到他提起那個女孩的名字之後,五條楓的臉上并沒有出現什麽着急擔心、或氣急敗壞的神情,他只是一瞬間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而已。
恰恰是這樣,信使這才發現,之所以五條楓同樣擁有着六眼,看着卻沒有五條悟那麽有距離感,正是因為他的臉上經常帶着一絲笑意,這種屬于“人”的溫度沖散了“神”一般的壓迫感。
但是當他把那一絲溫暖也徹底收回的時候,看見他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這種仿佛被神明從高天上俯瞰,如墜冰窟一般的壓迫感。
這次真的能夠順利嗎?信使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乙骨憂太早早的就起了床。
時間正是清晨,窗外才剛剛泛出一抹魚肚白,連每天早上就要來督促他吃藥的護士姐姐都還在睡覺,醫院的走廊裏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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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乙骨憂太蹑手蹑腳地跑過無人的過道,跑到另外一間病房。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房間裏只有一個小女孩,看着好像是還在睡覺,但是當憂太悄悄地探出頭觀察情況時,女孩卻睜開了眼睛,沖着憂太招手。
乙骨憂太就像突然收到召喚的小狗一樣,無形的耳朵馬上立了起來,雀躍地推開門跑進去。
怕吵醒其他人,乙骨憂太壓低了聲音:“裏香,你這麽早就醒了啊!”
祈本裏香身上的外傷不重,但是被父親帶走的那一周時間裏她每天都在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之前在家裏也沒有被善待。昨天入院檢查了身體之後查出了嚴重的營養不良,現在手上還挂着點滴。
她笑着點點頭:“嗯,憂太,我在等你!”
乙骨憂太并不敢亂動,只趴在裏香的床邊,傻傻地沖着床上的女孩笑。
兩個孩子玩鬧了一會兒,乙骨憂太的主治醫生就來喊他吃藥了。而他一離開,女孩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向着門外看了一會兒,仿佛在目送玩伴的離去,随後就低下了頭。其間無論是被拔掉輸液管,還是被要求吃藥,她都安靜照做,只是不再說話。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給以白色為主基調的病房籠罩上一層溫暖的淡黃光暈,小女孩縮進被子裏仿佛睡着了,場面靜谧而溫馨。
在被子圍起來的小小結界中,女孩的眼神是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她從舌下吐出藥片,放在掌心裏攥緊。
走廊裏傳來一連串的“噔噔噔”的腳步聲,然後是乙骨憂太的聲音:“裏香?你睡了嗎?”
裏香把藥片塞進被褥的夾層中,然後表情毫無異樣的探出頭:“沒有,憂太,你來找我玩了?”
可是男孩的神情卻不再像離開的時候那樣無憂無慮,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明明病房裏四下無人,可是直覺告訴他,這些話不能就這樣說。他遲疑了半晌,最後一咬牙,脫掉鞋子也爬上了病床,用被子把自己和裏香一起蒙住。
夏季的被子并不厚實,陽光還能稍微的透過來一點。在微弱的光線中,兩個孩子的眼睛都明亮無比,像是依偎取暖的兩只小獸。
“裏香,你的病房外面好像有奇怪的人!”憂太壓低了嗓音,滿臉擔憂。他知道裏香是因為一個案件而入院的,之前也有警察來關照過,所以她的病房外面有人觀察,其實也不算奇怪——證人不就是要保護的嗎!
可是今天早上他看到的人卻讓他腦海中警鈴大作,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直覺這些人和昨天的警察不一樣,感覺很危險,不再是值得信任的人了。
可是這樣的直覺,說出去也只能引來嘲笑吧?
乙骨憂太說完,有點惴惴不安地看着裏香。
昏暗的光線裏,他看不太清裏香的神情,但是那雙一直凝視着他的星星一樣的眼睛彎了起來。
裏香也悄聲答道:“是的,他們在監視我。”
引起她的懷疑的,不僅是那些人的可疑行跡,還有五條楓的失約。
那個昨天把她救出來的哥哥答應了今天會來接她,可是現在時間過了,哥哥還沒有來。
哥哥是不會故意失約的,所以只能是他現在出了什麽事,被絆住了腳,不能過來了。而這些人來到她這裏,可能是想抓住她來要挾哥哥,也有可能是哥哥已經被困住了,敵人要來把哥哥的 “黨羽”一網打盡……
總而言之,她現在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所以今天早上,醫生送來藥物的時候,她怕藥裏會含有讓她失去意識的成分,特地把藥片壓在舌下沒有咽下去。
這對于已經和鬼父周旋了好幾年的裏香來說并不難做到。
她悄聲說道:“不能再待在醫院裏了,我必須得逃跑,憂太,你要替我保密。”
如果說祈本裏香在出逃前有什麽不舍的話,那就是這個新認識的朋友了。他們才認識不久,就要面臨分別。
裏香倒是不太擔心她逃跑了,憂太會被為難。和已經沒有親人關愛的自己不同,憂太的家人十分關心他,所以憂太不會像自己一樣,哪怕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也沒有人發現的。
可是無論她已經做好了多少心理準備,都在乙骨憂太接下來的一句話中土崩瓦解——
“裏香,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
“不行!”裏香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差點掀翻了被子。
她連忙伏低了身體,急切地快速說道:“憂太,這不是游戲!那些人是真的會傷害你的!而且……”
她為難地咬住了嘴唇,她也是昨天才知道,世界上是存在着非自然的力量的。她自己有,哥哥又比她厲害很多,那麽那些為難哥哥,絆住了哥哥的人肯定也是有的。
她已經覺醒了力量,面對那些人的追捕還能有些底氣,但是憂太是普通人,一起逃跑的話,萬一她沒能保護好憂太呢?
憂太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能承受剛剛得到再又失去的結果。
“裏香!”乙骨憂太比她更急切,他抓住女孩的手,幾乎要哭出來。“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危險?我們可是朋友啊!”
在把最急切的情緒抒發過後,乙骨憂太冷靜了一點,能夠理智的分析了:“你一個人要跑出去的話,立刻就會被發現不對的;而我們兩個就可以說是一起出去玩,他們短時間裏不會發現不對。而且這些人偷偷摸摸,畏首畏尾的,既不敢和警察對上,也不敢直接出現在你面前,所以他們肯定不敢下狠手,這樣的話兩個人就比一個人有優勢多了!”
見裏香還咬着唇不願答應,憂太幹脆祭出殺手锏:“裏香,我們是朋友啊!有問題就要一起面對!”
裏香終于被說服了,她還是有點擔心,于是朝着憂太伸出小指:“那憂太,你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如果被抓住了千萬不要反抗,我們拉鈎!”
“那裏香也要保證!”憂太沒有第一時間伸出手,而是鄭重其事地看着裏香。
裏香愣了一下。
在憂太開口之前,她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全,甚至隐約起過“無論如何都不要成為哥哥的拖累”這樣的念頭。
直到現在,她才恍然意識到,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無人關心,消失在世界上也不會有人知道的祈本裏香了。她即将擺脫糟糕的過去,迎來新的人生。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有點想笑,眼眶卻先一步濕潤了。
“嗯!”
于是兩根小指勾在一起,鄭重其事地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