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五條楓被守衛們一擁而上帶走的時候,姿态閑散得仿佛是在度假。
因為在總監部裏做出了攻擊高層這種惡劣的行徑,惱羞成怒的老頭子們也顧不得之前商量好的要徐徐圖之,直接下令把他帶到關押犯人的囚室裏去。
不僅如此,在确定五條楓束手就擒之後,一位高層還特意當着他的面朝着手下下令,要他去把那個叫祈本裏香的女孩也帶過來。
本意是看不慣五條楓現在這種悠閑的樣子,但是當五條楓聞聲回首,用那雙透徹地可怕的藍瞳看過來的時候,那個正往頭上打繃帶的老頭子又不敢再對視,只好轉過頭去找了個由頭對着醫生發火。
五條楓頗感無趣的回過頭,嘴角勾了一下,發出了毫不掩飾地一聲嗤笑。
生怕再被氣出個好歹,老頭子們終于放棄了試圖當面報複的想法,揮揮手示意趕快把這個煞星押走。
在總監部用來關押死刑犯的囚室裏,四壁都貼着層層疊疊的符紙,地面上也全是壓制咒力的燈籠,唯一能落腳的地方只有一個簡陋的木頭椅子。
五條楓畢竟還不是死刑犯,在總監部和五條家拉鋸出一個結果之前他的身份一直都是五條家的少主,下一任的預備家主。所以守衛們也不敢綁住他,只是押着他在中間的椅子上坐好。
等守衛們都出去,這個空間裏就真的直剩下五條楓一個人了。
四壁的符咒對咒力和六眼都有一定的壓制,但是說實話,對于此刻的五條楓來說反而更輕松了。畢竟他自二條城大戰的時候被家入硝子治療過一次之後,接下來的兩天四場戰鬥都是完全在靠自己支撐,六眼已經隐隐呈現出過度消耗的征兆。
不過總監部的囚室畢竟不是給五條家神子的療養室,這一點點效果僅僅是意外之喜而已。五條楓故意表演出嚣張跋扈的樣子,在身體快要被六眼搞過載的時候還堅持把總監部的機密會議室給拆了也不是為了進來療養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确認沒有人在監視之後,五條楓一個箭步沖到囚室的牆邊,揭下了牆上一層又一層的符紙。
他的手法十分巧妙,被揭下來的符紙完好無損。
他對着這看似毫無花頭的破舊磚牆認真看了一會兒,手指還在虛空中點點畫畫,仿佛在臨摹着什麽,然後把符紙原樣貼好,換下一處如法炮制。
就這樣,曾經關押過無數咒術師,號稱特級來了都得乖乖束手就擒的囚室被五條楓把符紙揭了一個遍,還沒有驚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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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揭到最後幾張的時候,五條楓突然擡頭往上看了一眼。囚室的天花板以漆黑的沉默回應了他。
但是五條楓的心情卻一下子好起來了,他甚至一邊動着手,一邊嘴裏哼起了輕快的小調。
因為五條楓的小心操作,囚室裏的結界一點兒都沒有被破壞,所以無論外界怎麽翻江倒海,囚室內部都平靜如初。直到——
“轟”的一聲巨響,囚室的天花板被掀飛,陽光照了進來。
這裏要額外說明一下,關押死刑犯人的囚室位于總監部的地下,保護着它的不僅有古老堅固的結界,還有物理意義上的、建在它上面的幾層樓。
所以如果這裏的天花板都能被掀飛,那麽就證明連同它上方的總監部應該也已經脫離了地基了。
五條楓早就做好準備,起身一臉燦爛地對着半空揮手:“哥哥!”
還沒等他的話音落地,就被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蓋了過去——“哥哥!”
祈本裏香從半空中的咒靈身上跳下來,撲進了五條楓的懷裏。
時間倒回到兩個小時之前。
祈本裏香和乙骨憂太的出逃計劃,目前為止還算順利。
他們成功翻越了醫院的圍牆,又用床單遮掩住了身上過分顯眼的病號服。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前往京丹波町尋找名叫藤原櫻的輔助監督。
可是京丹波町距離這裏的距離絕對不适合他們兩個還生着病的小孩子用腳去走。退一步說,就算他們能走,步行那緩慢的速度也會讓他們被追上的幾率大大增加。
那麽選擇什麽交通工具就成了亟待解決的難題。兩個小孩子發動了他們全部的生存智慧,最終抛棄了公共交通,選擇了叫一輛計程車。
可是涉世未深的孩子還是低估了能在暗處的世界占據統治地位幾百年的總監部所具備的能量。當五條楓在總監部一個人把爛橘子們都圍毆了一遍,狠狠把他們的顏面掃到地上踩之後,這些早已把道德和良知沖進下水道的爛橘子們毫不猶豫地轉頭要在小孩子的身上找回場子。
于是接到命令的手下們沖進醫院,卻發現理應被監視的小女孩早就逃之夭夭了。
這可更是捅了馬蜂窩,五條楓身份貴重,爛橘子們輕易奈何不得。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小咒術師,爛橘子們眼裏路邊螞蟻一樣的存在,居然也敢反抗,還真的涮了他們一道?
于是立刻就有一個電話打到了京都警署的高層那裏。京都警署出動了龐大的警力,兩個僅僅是做過簡單僞裝的小孩子實在是抗不過這種降維打擊,才坐上計程車十幾分鐘就被找到了。
當計程車在半路被一輛警車逼停的時候,祈本裏香其實第一反應并不是被找到了。
因為之前的經歷,救了她的警察在她的眼裏和監視她的壞人并不是同一陣營;所以在最初的時候,她雖然有些疑惑這些警察為什麽沒穿制服,但還是順從地下了車。那些手下們也不想在馬路上這種公開場合和一個小咒術師起沖突,所以一開始雙方的交接還算平和。
但是很快,來人前後不搭的說辭就引起了兩個孩子的警惕。
一會兒說是醫院裏的護工阿姨報了案,要把他們送回去;一會兒又說醫院裏已經不太安全了,要帶他們去更安全的地方。
能成功逃跑,兩個小孩的警惕性都遠超同齡人。這種情況下只需對視一眼就達成共識,趁着行動還沒有受限拔腿就跑。
那些追兵也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孩如此難纏,一邊跑一邊還大聲呼救,他們一下子就被熱心路人沖上來攔住了。等他們好不容易借助警察的幫助脫身之後,兩個孩子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
祈本裏香才剛剛覺醒,還沒有人為她科普過詛咒最好不要暴露在普羅大衆眼中的規矩。但是聰敏如她,還是隐約發現了追兵對于在公共場合動手的忌憚。
在察覺到追兵接近的一瞬間,蒼白的式神猛然出現,對着他們就是一拳!
——既然發現了敵人的痛處,當然是要死死踩住,絕不擡腳啊!
來抓裏香的追兵中,有兩個是無咒力的普通人,還有兩個是咒術師。原本以為這樣的陣營來對付一個年僅六歲、剛剛覺醒術式、還受了一個星期的虐待的小女孩已經足夠用了。即便發現她拉了一個小男孩作幫手,可是他們也根本沒有把無咒力的普通人放在眼裏。
可足他們失算了,祈本裏香的式神一放出來,咒術師們就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剛剛覺醒時就如此恐怖,如果放任她成長的話,将來這個女孩起碼能成為一級!
哪怕現在她還遠遠沒有成長起來,這生澀的攻擊也讓他們應對得很是吃力。尤其是在路人眼中,他們還是一群對着空氣上蹿下跳的傻子:被誤解一次還可以借助警方的名頭,但如果在短短的一小段路上反複被誤解,他們也是要臉的啊!
見追兵果然應對得束手束腳,裏香放心得繼續操縱着咒靈攻擊:先是用咒靈本體的拳腳,但是沒過多久,還不懂得節約咒力的小咒術師就感覺到了乏力。
她本能的轉換了攻擊方式,開始抓取路邊的東西投擲——自動販售機、長椅、或者商鋪的招牌什麽的。
從攻擊力度來說,這樣比充滿咒力的拳頭好應對多了;但是從視覺效果來說,這種簡直致命啊!如果真的放任她這麽折騰下去,接下來他們就要上明天的新聞頭條了!四個人為了阻止鬧市中間當真出現靈異事件,可謂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忙得焦頭爛額。
不是沒有人想繞過式神直接攻擊式神使本人,可是這女孩機靈得很,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跑,從來不讓自己身邊一米範圍內的普通路人數量歸零。而且她身邊那個小男孩明明是個咳個不停的病秧子,但是好像天生戰鬥直覺敏銳,兩個人配合無間,四個成年男人愣是一時拿這兩個小孩子沒辦法。
但是他們也不是沒有勝算,從咒靈不再使用咒力攻擊起,經驗豐富的咒術師就猜出了女孩咒力告急的信號,那麽這個強大的式神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當她咒力耗光的時候,就是他們反擊的時候了。
剛剛覺醒的小咒術師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危急情況,她前一秒鐘還在和身邊的憂太說話,後一秒鐘就因為咒力耗盡,踉跄倒地。
乙骨憂太連忙伸手欲扶,可是追兵早已等待多時了,一個男人搶上一步,抓住女孩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身邊。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和追兵糾纏了二十多分鐘了。不僅裏香的咒力耗盡,憂太自己也氣喘籲籲,肺部窒息般的疼痛着。
但是當他看到失去意識的裏香被敵人抓住,還帶着淤青的小腿重重磕在地上時,極度的憤怒轉化成一股熱流,頃刻間湧向四肢百骸。
在外人看來,男孩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同伴的被擒已經消磨了他的鬥志。
但是當另一個咒術師走向他,試圖把他也帶走的時候,才聽到男孩在低聲說着什麽。
“把裏香……”
乙骨憂太攥緊了拳頭,那股熱流燒灼得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麽。在這種情境下,他的選擇當然只有一個。
“……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