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chapter 15 戈德裏克山谷
“這不公平，你不能以将來的罪名懲罰現在的我。”
丁紫瞪大眼睛，大腦宕機了幾秒，“那……那你想……我們可以商量一下。”
至于商量什麽，她怎麽會知道啊？！總之先随便說點什麽拖延一下時間。
裏德爾從容不迫，“可以。”
“特裏勞尼教授幫我準備了葬禮，但是我在封棺之前醒了過來，他很高興，說我的死亡或許是因為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造成的假死狀态。”
“繼續。”
“醒來以後我的身體變得非常……虛弱，每天都會昏睡二十多個小時，霍恩教授幫我調配了一種魔藥，可以緩解這種症狀。我今天是來取藥的。”
斯拉格霍恩昨天的确來過，裏德爾回憶了下那個魔藥配方，“是增強體質的藥。”
“我統計過我的睡眠規律，下午三點到五點是我最清醒的時間，所以我選在了這段時間過來拿藥……… 但還是出了意外。”
裏德爾眼睛裏有笑意，“不用謝。”
鈍刀割肉的滋味并不好受，丁紫索性直接問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比如要用什麽手段報複她。
裏德爾扶住她的肩膀，低下頭和她保持平視，“‘一忘皆空’前的那個吻是什麽意思？”
丁紫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略作思索，巧妙避開了這個問題，“……我說過，你是我的朋友、我的方向、我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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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未來的我們……是認識的嗎？”
丁紫看着他的眼睛，那裏似乎出現了隐隐約約的霧氣，“認識你那天，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帶去郊游了，只有我因為惹惱老師被留在了孤兒院。”
她的語速很慢，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停頓很久，“我很無聊，就去了圖書室，那裏有一批剛被捐贈的舊書。我選的那本書……叫做《哈利波特與密室》。”
裏德爾曾在她的記憶裏看到過哈利·波特這個名字，他大膽猜測，“所以在我失敗後，他們把我的故事寫成了小說？”
“對。”丁紫點頭，“那天我見到了十六歲的你，你說，‘伏地魔是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不得不說，你真的很有人格魅力。”
她繼續說，“那幾天我讀完了全套《哈利·波特》，湯姆·裏德爾，是你告訴了我，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孤兒，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名字。”
在她無比混亂的少年時期，沒有任何預兆出現的湯姆·裏德爾，在她的世界裏刮起一陣狂風驟雨後，以指引方向的形式，輕柔地撫慰了她那因高壓環境而不斷顫抖的靈魂。
丁紫學會了在适當情景下展露溫和無害的微笑，學會了保留心中想說的話，配合她閱讀情緒的能力，後面的幾年裏，她在孤兒院混得如魚得水。
老師很滿意她的轉變，盡管心懷芥蒂，但還是幫她找到了個還不錯的領養家庭。
“後來，我的境況也沒有變好，那個家庭……逼死了他們唯一的女兒，因為他們極度變态的控制欲。他們選擇領養我，只是因為我是那些孩子裏成績最好的，可以幫他們…… 光耀門楣。”
裏德爾注意到了她眼裏的淚光，“可以了。”
“這不是我所渴望的新生活，我很崩潰，于是開始想象你是真實存在的，陪我上學陪我聽課陪我寫作業什麽的。怎麽說呢？有人陪伴總是好一點的。”
“可以了。”
“他們會檢查我所有的筆記本，所有我把你放在了這裏。”丁紫指了指心髒的位置，“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喜歡、依賴……或者說是心靈寄托？”
裏德爾擦去她的眼淚，“我知道了。”
丁紫從他眼中讀到了從未見過的信任，“你……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講述悲劇和經歷悲劇一樣傷人，裏德爾不忍再問下去，偏偏心裏那個疑問愈發猖獗，“你在厄裏斯魔鏡裏……看到了什麽？”
丁紫微怔，擡頭吻了下他的唇，“就是這個。”
她并不在意惹惱黑魔王的後果，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她已經失去了一切。
一無所有的人往往最有勇氣。
裏德爾心情大好，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正要進一步動作時，懷裏的人再次陷入了昏睡。
丁紫睜開眼睛，她又回到了那個乳白色的小房間。
起身走到操作臺前，熟練調出能量面板，顯示的數值依然為零。
這裏的運行日志顯示，系統本想幫她擋下埃弗裏的攻擊，但因為判斷錯誤（系統認為奪魂咒是身體攻擊）導致了宿主死亡。
系統無法離開宿主獨立，于是選擇了将她複活，然後因為能量耗竭被迫下線。
丁紫記得系統說過，裏德爾是幫助梅特複活的能量源，所以趁着這次意外遇到，她打算試試能不能用之前的方式收集能量。
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顯然不能。
醒來的時間依然是下午兩點左右，丁紫閉着眼睛，等待身體慢慢恢複力氣。
幾分鐘後她坐起來，喝掉放在床頭櫃上的魔藥。
甜的。
不對，這不是昨天買的魔藥，她剛剛喝了什麽？
“我看了教授的配方，換了一些材料，改良了口味，增強了藥效。”
循聲望去，裏德爾正站在門口。
她想了想，“可以做成橙子味的嗎？”
裏德爾笑得人畜無害，“可以。”
丁紫大為詫異，這麽聽話嗎？
“有吃的嗎？”
裏德爾放下一直端着的盤子，“三明治。”
丁紫接過，慢條斯理吃完，擦手，下床，穿上外套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兒？”裏德爾先她一步擋在門口。
他在害怕。
丁紫不太理解，但還是回答了他，“戈德裏克山谷，特裏勞尼教授幫我在那裏租了一棟房子。”
裏德爾的視線黏黏糊糊的，“我送你回去。”
丁紫眨眨眼睛，擡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為了方便幹活裏德爾挽起了袖口，半截小臂裸露在外，丁紫察覺到掌下的肌肉微微僵硬，但是他沒有抗拒。
于是手指跳躍到腰間，慢慢環住他的腰肢，“要接吻嗎？”
她有個猜想需要驗證。
裏德爾擡手遮住她的眼睛，丁紫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推開，唇上傳來了微涼的觸感。
“……裏德爾，”她試圖逃開，奈何腰被緊緊箍住，只好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卸下幾分力氣，才得了一點喘息的空間，“我沒有永生的咒語。”
“我知道。”
“未來的你沒有送我穿越時空。”
“知道。”
“所以？”覆在眼前的手被拿開，視野回歸，丁紫看到了他眼中肆意翻湧的情愫。
裏德爾收緊手臂，再次将她擁入懷中。
丁紫側臉躲開，“不要了。”
裏德爾停下動作，安靜的看着她。
他想知道為什麽。
“技術太爛。”
丁紫借破斧酒吧的壁爐回了戈德裏克山谷。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棟二層小樓，一樓是客廳餐廳加廚房，二樓是主卧客卧和衛生間。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陷入昏睡，所以一回到住處她就開始準備晚餐。
裏德爾站在水池邊，“我想問個問題。”
丁紫翻開赫奇帕奇的食譜，“問。”
“是誰送你穿越了時空？鄧布利多嗎？”
“不是。”丁紫皺了下眉，“你可以這麽理解，那是一股強大的魔法力量，我來是為了幫助梅特修複靈魂，任務完成後就會離開……”
裏德爾打斷了她的話，“你會離開？”
丁紫有些心煩意亂，“本來是這樣的，但是那股魔法力量最近不太穩定，所以…… 更糟糕的是，我沒錢了。”
裏德爾低下頭，嘴角上揚，“你不知道怎麽把它穩定下來嗎？”
最好是不知道。
“不太清楚，”丁紫聳聳肩，選定了今天的菜式，“這件事情發生之前，我連魔杖都沒有。”
裏德爾不理解，“你很優秀，為什麽？”
丁紫坦然解釋，“我沒有進霍格沃茨，未來的你劃掉了我的名字。”
今晚吃番茄肉丸意面，她取出食材，揮舞魔杖開始做飯。
裏德爾慢慢撿回理智，“這就是你……排斥我的原因嗎？”
其實他想說的是讨厭。
丁紫閉上眼睛，不作回答。
“這不公平，”裏德爾情緒有些失控，“你不能以将來的罪名懲罰現在的我。”
“我不怪你劃掉我的名字，”丁紫艱難開口，“我只是……我讨厭的是，伏地魔的所作所為，你明白嗎？”
他不說話。
“我喜歡你。”丁紫放下魔杖，眼神坦坦蕩蕩，“可我不能為殺人犯辯護，湯姆。”
“我們可以…… ”
“不，” 丁紫連連搖頭，“我的老師和朋友曾經竭盡所能去修補好我的靈魂，我不能再次走向自我毀滅。”
“我不認為冷血屠殺值得驕傲，也不覺得為人恐懼值得自豪。文學作品裏你可以是富有魅力的反派，可面對真真切切實實的你…… ”
“這個世界從未喜歡過我。”他說。
“我知道。”丁紫倒了杯水，一飲而盡，“這個世界從未喜歡過我，所以我也沒必要善待這個世界。”
裏德爾在期待她的下文。
可是她也沒有答案。
沉默良久後丁紫開口，“……湯姆，至少你還有很多很多份喜歡，霍格沃茨是喜歡你的，霍格沃茨的老師和學生也是喜歡你的。”
“不是。”裏德爾的眼神冷漠下來，“他們喜歡的，是他們看到的裏德爾。”
“他們欣賞你的相貌、你的性格、你的才能，”丁紫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你只僞裝了你的性格，相貌和才能是無法僞裝的。”
叮！
提前設定的計時魔法結束，丁紫轉身走去竈臺前，撈出意面、澆上肉醬，拿出兩套餐具，把其中一盤放到裏德爾面前後，她安靜地坐到餐桌前開始吃今天的晚飯。
裏德爾嘗了一口，“好難吃。”
“我是照食譜做的。”
裏德爾繼續補刀，“和你的魔藥水平一樣爛。”
“生氣了就說嘛，”丁紫攪拌着盤中的意面，“我只是在說我的真實想法，如果傷害到你…… ”
“你總是對的。”
“不是，”丁紫咽下口中的食物，聲音有些哽咽，“我犯了很多很多錯誤…… ”
我曾經無比痛苦地獨自前行，直到有人出現治愈了我，所以現在我想做你的治愈者。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
裏德爾看了眼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女孩，放下手裏的餐具，把人抱去了樓上。
幫她脫掉外套和鞋襪，拉過被子把人裹緊，最後檢查一遍檢查窗子有沒有關好。
月亮已經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