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白學柔是很喜歡蔥爆羊肉。

白學柔沒有接茬,丁暴雨見狀讓目光放回了羊肉上,沈慎今回過神來,誤以為這一聲“你”是詢問他的,縱使不愛吃,也客氣着回答了:“都行。”

丁暴雨沒把自己當作客人,炒了三盤菜,一道湯。做菜的時候倒是心無旁骛,一言不發,做完了,便坐下再問白學柔:“都合你們口味嗎?”

過去白學柔是偏愛吃這些菜色的,丁暴雨怕過了五年,人的口味會改變。總得當面問問。

明知道丁暴雨這個鬼魂沒有危害或殺掉自己的意圖,白學柔還是吓得處在失語中,只好點了點頭。這次不同于雨夜那一程路,室內燈光如此明亮,也不同于昨夜他發燒半昏睡時丁暴雨的擅自入室,那會白學柔什麽也看不清;此時此地,丁暴雨的臉孔要多清楚有多清楚,淺帶笑意,直視着白學柔。

白學柔悄悄地垂眼掃了一眼地上,丁暴雨竟然有影子。

好厲害。

也是,以丁暴雨的性格,只要鬼真的有修煉的方法,丁暴雨絕對不可能不修煉,五年了,丁暴雨有修為了。

白學柔又瞟了一眼大門,心說趙道長怎麽還不來。他來,雖然不能也不該直接收了丁暴雨,三人一鬼一起吃晚餐,或多或少也更安全些。

現在白學柔就不大明白,丁暴雨是怎樣看待沈慎今的?丁暴雨不想殺他白學柔,但想不想帶走沈慎今?

沈慎今也感覺出了氣氛有點不對,不大明白丁暴雨是怎樣看白學柔的?丁暴雨模樣卻很禮貌,每次久久注視過白學柔一陣子就又來注視他,現下也是先喊他:“盛飯。”

丁暴雨在克制自己了。

不克制也不行,畢竟目前對面這兩個人還未分手,還坐在桌子的同一邊,丁暴雨坐在白學柔對面,心想,不過,反正看上去他們倆不是能夠混到結婚的感情,停在星空基地耐心等待到他們倆分手不就行了。這樣一想,丁暴雨對沈慎今的眼神又不露攻擊性了。

搞得沈慎今實在看不懂丁暴雨這個男人。

不知怎地,沈慎今下意識看了一眼白學柔,才又轉回視線向丁暴雨說:“你是客人呀,怎麽一不留神忙了這麽多。”

當然,沈慎今與白學柔也不同程度地給丁暴雨打了打簡單的下手,過程中丁暴雨多次拒絕,最後把他們兩個人趕回桌邊坐着去了。制止的話沈慎今不是第一遍說,丁暴雨堅持親自下廚。

這感覺很怪。

菜色基本上不符合沈慎今的口味,可能是丁暴雨本人的口味,至于起碼有兩道菜沈慎今知道白學柔也愛吃,這沒有引起沈慎今的注意——這裏是白學柔家嘛,備的菜怎麽會有白學柔完全不愛吃的?沈慎今留心記住了這幾道菜,防備着萬一還有下次不得不請傭兵吃飯的情況。

菜都端上桌了,沈慎今站起身來去盛米飯。幹脆把三個人的份都盛好了,避免丁暴雨再做什麽反客為主的微妙舉動。

然後有一兩分鐘,誰也沒說什麽話,三方沉默。

直到沈慎今剛想張口聊聊貨,丁暴雨搶先挑起話頭說:“你平時都讓你男朋友帶病做飯嗎?”

白學柔本來安安靜靜吃着飯,突然成為話題,于是在桌面底下拿鞋尖輕輕蹭了一下丁暴雨的鞋尖,示意他別管。丁暴雨話聲一僵,這件事上到底沒讓着他,笑看着沈慎今繼續又說:“你也不怎麽愛他嘛。”

沈慎今馬上警惕地意有所指地說:“不愛他我還能愛誰,最好這輩子就他一個。”

嗯?白學柔隐隐覺得他們兩個人似乎在走什麽自己不了解的劇本。而且不是争風吃醋,無論丁暴雨有沒有吃醋,沈慎今表情微微存在抗拒,微微忍耐,不是單純的敵意,不是常見的男人互相明裏暗裏進攻的神情。

白學柔有所狐疑,丁暴雨沒有狐疑。丁暴雨只是詫異地說道:“是嗎?你最好是。”

沈慎今這才因為他語氣間直白的居高臨下略露不悅,語速不緊不慢地反擊:“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我和學柔的事。”

緊追着又說:“貨價再加四分之一行不行得通?”

丁暴雨微笑搖搖頭。

“你們也不是沒有那東西活不了,五年不也活得好好的,”丁暴雨說,“要不就讓給綠蔭算了。”

沈慎今猜測他是對自己在那方面的抗拒不滿意了,頓時筷子一停。

咬咬牙勉強說:“我先去下洗手間。”

這一趟解手沈慎今回來得很慢,給自己用力洗了把臉,重新做了做心理建設。

目送沈慎今走開,對方背影一消失,關門的聲音傳來,丁暴雨幾乎是立刻換了一個表情,撂下筷子也起身,繞到白學柔背後去輕輕拿手指梳理兩下白學柔的頭發,掏出一只發圈着手替他紮上頭發。入秋以來白學柔頭發長度都長到腋邊了,懶得去弄發圈,總是散着,吃飯有時不方便,頻繁地往耳後挽。丁暴雨輕聲說:“這個兩顆星星的圖案還挺好看吧?我朋友老鷹和小冬掉錢眼裏了,決定賣十代幣一只。你就跟沈慎今說你和我閑聊了兩句從我手裏買走的。”

白學柔順着他了,小心地回:“嗯,好看。”已經收了鬼這麽多禮物,不收這一件也沒區別了。

丁暴雨站着,白學柔坐在椅子上,頭發飛快地紮好了,柔和地束縛住了,沈慎今遲遲沒有回來。丁暴雨沒有返回客人的座位上,随意踱了幾步,問:“今天身體舒服了一些?”

白學柔緊盯着他說:“不錯,昨天多謝你了。”

丁暴雨說:“那件貨,你想要我賣給他嗎?”

白學柔失笑一笑說:“那是你做主的事情——洛水——我不幹涉,和我無關。不過……你想長期用傭兵的身份混在這裏嗎?”白學柔在努力适應他試圖大膽地長期與各路活人打交道、“栩栩如生”這一回事。

混在這裏,白學柔指的是混在陽間。

丁暴雨以為他指的是星空基地。

“我?走一步看一步吧。”不想給他壓力,丁暴雨沒有把話說滿,話鋒一轉,“你的假名不好聽,白學柔?白學就不要學,照顧他不值得,優先照顧好自己。”

白學柔也更換了個話題,想想自己之前燒掉的一堆紙,頗擔心,他不知道像丁暴雨這種還在陽間徘徊類型的亡魂,燒紙有沒有功用。

白學柔遂說:“其實我也給你送了點回禮,你收得到嗎?”直說燒紙太傷人了,白學柔沒有直說。

什麽?

丁暴雨根本連白學柔的禮物的影子都沒看見過。

丁暴雨一怔,怔了一秒,臉色就變得凝重。

他覺得只有一個解釋:白學柔送他的禮物被別人給偷了。星空基地有人手腳不幹淨。

然而。

丁暴雨困惑了一下,坐回原位,問道:“……你把禮物放在了哪裏?”

白學柔忽覺失言,丁暴雨暫時還想逗留陽間,極有可能既沒收到燒紙,也不想聽見有人不用陽間的送禮方式而是用陰間的送禮方式對待他。

“是我記錯了,”白學柔緊急想了想改口,“原來我還沒送出去。我……給你買了一套衣服。”他記得他衣櫃裏确實有一套由于秋季天氣急劇變幻,買來後尚沒穿過的新衣服在。寬松,目測個頭和他差不多只身材如今比他好了一些不消瘦一些的丁暴雨穿得上。

丁暴雨一揚眉,心情大好,想回應兩句什麽。

結果才說到這,沈慎今從洗手間回來了。

餐桌上空又沉默了幾拍。

沈慎今亂着心情,随口打破沉默道:“你們剛剛沒聊點什麽?”

不等白學柔答問,丁暴雨夾一口菜,平淡地答他:“沒,我專心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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