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礙眼
面前的男人優雅的夾着桌上的菜,慢條斯理的吃着,淩厲的臉隔着一桌熱氣騰騰的菜都好像變得溫和了起來。
阮央低着頭,無視着周圍侍女落在她和寧钰謙身上的目光,乖巧的扒着面前的米飯,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寧钰謙很安靜,當然,前提是你不去看他。
房間裏面也是鴉雀無聲的,阮央小心擡眼看了寧钰謙一眼,那人依舊是慢條斯理的挑揀着桌上的菜,動作之間斯文之極。
只是眼底冷漠,仿若眼前的只是冰冷的空氣,而不是冒着熱氣的美食。
阮央身邊的空氣都好像因為寧钰謙的存在而凝結了起來。
一身黑衣的帝王,目光淡然冷漠,唇角的弧度從未變化過,随時都能取了她的性命。
“怎麽?阮妃吃不慣宮裏的飯菜麽?”
在她擡眼看向第二眼的時候,寧钰謙開口,尾音上揚,眼裏平靜的沒有絲毫波動。
阮央小心斟酌着用詞,瑟縮着脖子軟着聲音回道:“不是,臣妾只是因為陛下太過于秀色可餐,從而導致吃不下飯。”
一旁侍女們的動作僵住,太監們也難得的對這個阮妃投去了幾眼目光。
寧钰謙似乎被她的話嗆得噎了噎,他擡了擡眼皮,目光從眼前鑲着金邊的碗,移到了阮央臉上。
他看向阮央的目光是難言的複雜,但絕沒有半分喜愛之類的情緒。
“既然吃不慣,就別吃了,省的礙眼。”他的聲音很懶,除了慵懶,聽不出其他。
寧钰謙的頭朝身邊的侍從點了點,那人就走到她身邊,滿是歉意的道:“娘娘,陛下說讓您先下去。”
“陛下,為什麽要臣妾下去?臣妾想時時刻刻看着陛下您!”阮央的指尖掐進手心,眼眸淚汪汪的對着寧钰謙道。
Advertisement
男主說讓她先下去……
阮央心下一陣興奮,這是否代表着,男主已經厭惡她了?!
“你礙眼。”寧钰謙張了張嘴,吐出三個字。
阮央垂下頭,佯作委屈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漬,一抽一泣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朝門邊走去。
出門的時候情不自禁的微笑了起來。對付變态,就要用非常規方法。
等到阮央在角落蹲的快要生黴的時候,小核桃從殿內出來,急忙跑到阮央身邊。
小姑娘跑得有些急,影子投射到地面上,頭上的小辮子随着她的跑動一跳一跳的,看起來單純的很。
半晌,她喘着氣,在阮央身邊停下:“娘娘,陛下已經走了。”
阮央沒什麽表情的點了點頭,繼續蹲在地上畫着圈圈。
過于茂盛的樹葉遮住陽光,這一處在碧荷宮內算得上陰涼,阮央擡起手擦了擦額上的汗,“你能讓人送封信給周将軍嗎?”
阮央平靜的問她,臉上看不出所思所想。
小核桃詫異蹲下身,“娘娘是想?”
阮央随手從地上撿起兩塊小石頭,“阮家若是想得聖寵,少不了要周将軍的扶持。我與他有青梅竹馬的情分,我若是有什麽事想找他,他定然不會拒絕。”
小核桃斂起臉上的笑,正色問:“娘娘莫不是想和周将軍敘舊情?若是這樣,奴婢可不敢答應。”
“非也。”阮央晃了晃手,手中的石子在地上劃出一道線,具體代表什麽,她也不知道,但是……總得說點什麽唬住這個小丫頭,讓她以後聽她的話。
“你看,如今後宮的勢力分為兩派,一派是容妃,一派是賢妃,這兩人兩虎相争之後必會大傷。”阮央沉着聲音有模有樣的講解。
小核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再有心機,到底是個沒讀過幾天書的小丫頭,被阮央的三言兩語說的有些動搖:“然後呢?娘娘該怎麽辦?”
阮央拍拍手上的泥巴,鬥這兩個宮妃的事情是女主的,跟她有什麽關系?
“小核桃,你可知道有句話叫做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阮央咳了咳,故作玄虛的将一顆石子拔到一邊。
小核桃點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阮央,聚精會神的聽着她繼續往下講。
“我此時不宜鋒芒太露,以我的美貌,陛下愛上我是遲早的事情。”阮央腆着臉無比自信的說。
小核桃贊同的點了點頭,眼睛裏繼續發着光。
“阮家在朝堂上需要修養身息,而我在後宮內也需要掩飾自己,等到上面的人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上位了。到時莫說是皇嗣,就是這皇後之位,也盡在我手中。”阮央朝她眨了眨眼,手中做了個抓的動作。
小核桃直接興奮了。皇後之位……就是全天下至高無上的女人啊……
“娘娘需要小核桃做什麽?”她此時顯然已經贊同了阮央所說的收斂鋒芒,修養身息,到時一舉奪下皇後之位的胡言亂語。
阮央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泛起笑,粉色細軟的唇瓣上塗着鮮豔的胭脂,勾起彎彎的弧度,看起來極是賞心悅目。
小核桃晃了晃頭,等着阮央往下說。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随意往外說?總歸,你幫我送封書信給周将軍就是了。”阮央壓低聲音,湊近她:“今日你我之間的話,不可以對第二個人說,不然不僅阮家不保,你的命也……”
小核桃連忙表示理解,點頭如蒜泥。
阮央悄悄地将手背至身後,擦了擦手心的汗,舒了一口氣。
她在這裏孤立無援,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這個不明底細的小丫鬟。
更多的是,她相信,那個可以為阮央送命的男二周染浩,一定不會讓阮央就這麽落進了寧钰謙的手裏。
——
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商販來往,叫賣聲此起彼伏,門前站着兩派整整齊齊的門衛。
周府處于皇城之內最為繁華的地方,左鄰右舍都是高門大戶。
日光西斜,夕陽的光輝灑在教練場,周染浩光着膀子目光兇狠的瞪着眼前滿身肌肉的壯漢。
壯漢皮膚黝黑,只有一雙眼睛是看得分明的,他的體型比周染浩壯了不知幾倍。
府上的下人和營裏的士兵都在臺下吶喊着,異口同聲的喊着周染浩的名字,一聲高過一聲。
臺上的兩人打的難解難分,不分伯仲。
周染浩身形靈活,在壯漢最後一撲中靈巧的閃過身形,從背後給了壯漢無比狠厲的一腳。
壯漢重心不穩,直直往臺下倒去。
衆人哄笑中周染浩擦着臉上的汗,從臺上下來,伸出手,将壯漢拉了起來。
對方抱拳道:“周小将軍,承讓!”
周染浩與之撞拳,笑得爽朗,臉上俊朗的線條在夕陽下無比俊氣。
營裏的士兵迎了上去,圍着周染浩讨教着方法,教練場上一時擠得水洩不通,周染浩身邊更是連一只蚊子也難得飛進來。
眼角的餘光中,他見着一個面容秀麗的小丫頭在角落裏張望,煞時周染浩從人群裏擠了出去,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之下朝着那個小丫頭的方向跑過去。
那個小丫頭,是從前專門給他和阮央送信的,那張臉,周染浩永遠都忘不掉。
小丫頭見他光着膀子,紅着臉将信遞給他,便飛快的跑掉了。
場上的人只看見他們的少将軍和一個姑娘家的交換書信,小姑娘還紅着臉跑掉了。
這一幕實在引人遐想,圍觀的衆人都笑的不懷好意。
裴延之從人群中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染浩,你家小青梅又給你寫信啦?”
周染浩咳了咳,轉身一拳揮向他,後者閃身躲過,嬉皮笑臉道:“都說了偷襲對我沒用,你怎麽還跟個傻子似的?”
裴延之看着他手中的信,一把奪過,淡然道:“她如今已是寧钰謙的女人,還和你糾纏不清,這樣的紅顏禍水,不要也罷。”說完挑着眉就想将手中的書信撕掉。
周染浩一掌劈向他的肩,奪過書信往房間走去,沒有看身後的人一眼。
裴延之笑着搖頭,更多的卻是無奈,情之一字真是誤人。就連像周然浩這樣的人,都能因為一個阮央,放下心中的道義,低頭認了寧钰謙做皇帝。
周染浩撕開信封,攤開裏面的宣紙,一時有些疑惑。
這并不是阮央的字跡。
但是……來送信的那個人,卻也真的是從前給他們送了無數次信的小丫頭。從年少,到如今。
他皺了皺眉,終是小心的将信件收進了最裏的格子裏,最後鎖好,不叫任何人瞧見。
裏面還有很厚很厚的一沓信,都是阮央給他寫的。裏面寄托着他們之間最為美好的青梅竹馬情意,誰都改變不了。
半晌,周染浩換上朝服,準備進宮。
近日……
邊疆和匈奴人打的也很兇呢,不知道寧钰謙願不願意離開美人懷,連夜與他商讨國事?
周染浩勾唇笑了笑,轉瞬想到阮央竟是為了不承寵而自己撞了柱子,可是這樣……寧钰謙竟還是不肯放過她。
他沉下眼,目光掃過架子上橫着的劍,劍身光潔發涼,隐隐閃着寒氣。
他每日每夜,都會擦拭這把劍,然後想着,劍刺進寧钰謙身體裏會是什麽樣的一副畫面。
——定然是,養眼極了。
天色漸沉,夕陽最後的一抹餘光掩進了黑夜裏,整座皇城都掩在一種肅穆的氛圍裏。
阮央無比淡定的任由小核桃給她洗澡,水面上漂浮着各類名貴的花瓣,最為惹眼的就是嬌豔欲滴的玫瑰了。
她從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妩媚勾人的一張臉,眼裏是看得見底的清純,眼尾處的朱砂痣鮮豔。
小核桃有些忐忑:“娘娘,您真的确定周将軍會幫你嗎?如果……那您的修養身息計劃不就泡湯了麽?”
阮央撇了撇頭,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從眼尾處泛起妩媚勾人的風情來。
小核桃咽了咽口水,低下頭更專心的給阮央擦着肩。
周染浩可以為阮央造反,帶兵逼宮,可以為她而死,那麽,就一定不會拒絕阮央的任何要求。
哪怕是無理取鬧。
阮央閉上眼,聽着耳邊的潺潺水聲,忽然有些羨慕起這樣的愛情來。
現代人都說,從前的車馬很慢,一生一只夠愛一個人。
可是,她上大學之後,僅僅是軍訓期間,就已經收到情書禮物巧克力無數,其中有些男生送了很多次,她記得臉,忘了名字。
偶爾在路上走的時候,其實也能看見他們給別的女孩子送這些。
阮央見了,總是快步離開。別人的事情,不用多言。
只是時間久了,她也真的會幻想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日子。
水聲噶然而止,阮央睜開眼,有些困惑的看着小核桃。
小核桃拿起一旁的長毯,作勢就要裹住她:“娘娘,來接您的轎子已經等在宮外了。”
阮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無辜的眨着眼看着她手上的毯子。
“娘娘,都這個時候了,周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又見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