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四滴雨
四滴雨
樓上的書房沒有她的身影。
客卧也沒有,樓下的客廳沒有,外面的花園裏也沒有。
她走了,她一定是丢下他走了。
怪不得他昨晚,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未小雨,她明明那麽愛他,怎麽會舍得離開?
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她有什麽理由離開他?
種種疑問在他的心間反複纏繞。
未小雨的突然消失,已經讓他憤怒到了極點。
千萬不要讓他找到她,他一旦找到她之後,就會……
等他從後面的花園,繞回到屋裏的時候。
突然看到未小雨出現在一樓的客廳裏。
何昱成沖過去抱住了她,她險些被這股沖擊力給撞倒。
他抱得太緊,未小雨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本想厲聲質問她,但又擔心這樣會吓到她。
他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你去哪兒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未小雨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剛剛在廁所,大姨媽來了,我就想下來沖杯紅糖姜水。”
何昱成後知後覺,自己剛剛由于太過着急,也太過緊張。
所以在找她的時候,嗓子裏竟然發不出來任何的聲音。
原來她沒有丢下他。
他就知道,她那麽愛他,怎麽會丢下他呢?
早知道,剛剛不應該如此緊張的。
他只要随意地喊一聲。
她一定會瞬間回答,他就會知道她在哪裏。
未小雨摸着他腰間的衣服對他問道:“何昱成,你大冷天穿得這麽少出去,還光着腳,不冷嗎?”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沉聲說道:“不許擅自離開我。”
她輕輕戳着他說道:“我現在很冷,我們回房間好不好。”
“你先答應我,不會離開我。”
何昱成不死心地一定要她親口答應。
“我不會離開你的。”至少,在那個人回來之前不會。
回到房間後,未下雨坐在床上,捧着紅糖姜水跟何昱成商量:“我們這幾天,先分開睡好不好?”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要。”
她對他問:“可是,你以前不是同意這樣的嗎?”
“那是以前,現在我說不要。”何昱成手探進被子裏,摸向她白嫩的腳丫。
她縮了一下,沒能躲開,被他一把攥住:“別想離開我。”
未小雨弱弱地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總是多想。”
何昱成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有紅糖姜水的味道。
她輕輕推了推他:“你去沖個熱水澡吧,外面那麽冷,你出去的時候又穿得這麽少,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每當未小雨關心他的時候,他都覺得她很愛他。
等何昱成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未小雨已經窩在床的一側睡着了。
他故意蹲下身來撓她的手心,她把手縮進被子裏,模糊地說道:“何昱成,別再鬧我了。”
“我要去公司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他對她囑咐道:“學校已經沒課了,別再找借口出去。”
“知道了,我再睡一小會兒,就起床做畢設。”
何昱成離開十幾分鐘後,未小雨突然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她找到自己的手機,給昨天那個號碼,發了條短信:見面推遲,時間待定。
信息剛發送出去,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傳來關切的聲音:“出什麽事情了嗎?”
“他最近看我看得有些緊。”
“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嗯。”
電話那邊默了幾秒鐘後說道:“就這樣離開他,不會不甘心嗎?”
她平靜地說道:“不會。離開,是為了更好地歸來。”
“如果,再也沒辦法歸來呢?”
她逃避道:“不知道,暫時還沒有想那麽長遠。”
“不要把他看得太重,你的人生還很長。”
未小雨輕輕巧巧地“嗯”了一聲。
可是,卻沒辦法真正地做到。
一直以來,他對她,都很重要。
高一下學期,她遇到了她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那時的她,像一株剛剛破土的幼苗。
正悄悄地探着頭,沐浴在陽光下,呼吸着自由空氣。
卻突然間被人連根拔起。
惡意地扔到沼澤地裏。
那裏的環境陰暗潮濕,彌漫着腐爛的氣息。
後來,出現了一個人,給了她極細微的光。
哪怕只有一瞬,便足以讓她頑強地生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從泥濘不堪的沼澤地裏,爬出來的人。
從她爬出來的那一刻。
就隐藏起所有的執念和暗欲,裝作不經意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她假意被他囚困,只為了永遠地占有那束光。
她知道那束光明亮耀眼,會照到很多人。
可她偏要将他拉近無盡的黑暗裏,吞噬他所有的光芒。
讓他只屬于自己。
如果他最終,不能屬于她,那就毀滅掉。
挂掉電話後,未小雨閉上眼睛,仿佛回到了當時的場景中。
“誇大自己的癡情,利用他人的憐憫,去祈求別人的愛,是最沒出息的人才會做的事。”
這是當初他告訴她的,不過,現在他大概已經忘了。
她時刻警告自己,不能變成這種沒有出息的人。
哪怕不擇手段,她也要讓他徹底地臣服于她。
未小雨來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上的隐藏文件夾,那裏藏着的是她最真實的畢業論文。
她用四年,做了一個的實驗。
而實驗的結果,很快就能揭曉了。
這四年裏,她冷靜地記錄下,何昱成每天的變化。
窗臺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為她增添了幾分溫婉。
她的手指輕敲鍵盤,所記錄下的文字,卻冰冷得沒有溫度。
完成這些後,她打開桌面上的文件夾,開始寫老師指定選題的論文。
何昱成給她打來了視頻電話:“我給你發消息,你怎麽都不回我?”
她疲憊地道歉:“對不起,剛剛在學習,沒有注意到。”
“我給你推了幾個婚紗設計師,你看一下喜歡那種風格,選好後告訴我。”
她猶豫地說道:“我不太想,定制婚紗。”
“為什麽?獨一無二的婚紗不好嗎?”
未小雨想了想說道:“我比較喜歡那種,兩個人一起去逛婚紗店的感覺,等我好一些了,我們一起去逛婚紗店好不好?”
“那如果沒有逛到合心意的呢?”
“不會的,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婚紗。”
“好吧,聽你的。”
未小雨笑着跟他挂斷了視頻電話。
随後又點開那個隐藏文件夾。
記錄下日期,以及何昱成對她妥協的次數和具體事務。
她需要通過他妥協的數據,來制定更為詳細的實驗計劃。
下午六點的時候,何昱成回家了,今天比以往回來的要早一些。
他給她打包了鴻順齋的燕窩粥。
她坐在書桌前,回頭對他柔聲說道:“今天好早啊。”
他俯身從身後抱住她,“嗯,我感冒了。”
未小雨感覺他最近,格外喜歡這樣抱她,她要等他不在家的時候,悄悄地記錄下來。
她看了看禁锢住自己的手臂,伸出手輕輕地撫了上去,“早上你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我就擔心你會感冒。吃過藥了嗎?”
他低頭輕嗅着她頸間的青梨氣息。
在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
他悶聲答道:“不想吃藥。”
“那可以請你別抱着我了嗎?我擔心你這樣會傳染給我。”
用最軟的語氣,說着最氣人的話。
何昱成低聲笑着放開了她,随手合上她的筆記本電腦。
他繞到她面前,将她困在自己和椅子之間。
未小雨躲避着他的逐漸靠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也感冒了,那誰來照顧你呢?”
他沉聲道:“我突然覺得……”
“嗯?”
“你陪我感冒也不錯。”
未小雨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是背對着何昱成的。
因為在下午的那場,極盡纏綿的親吻中。
她終于如他所願,感冒了。
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過了這麽久,他依舊不愛她。
如果愛她,是不會用這樣惡意的方法,讓她感冒的。
最近這些天,何昱成對她的控制欲,迷惑了她。
讓她誤以為,或許,他有那麽一丢丢地愛她。
她不會再輕易地被他迷惑了。
而此刻何昱成想的是——
真好,她和他一樣感冒了。
他們白天可以互相喂對方喝藥,晚上可以抱在一起睡覺。
她是他的人,所以步調就要和他一致,連感冒都要一起感冒。
他把這當成,他和她之間親密的小聯系。
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這樣。
何昱成想到,自己剛剛趁着未小雨洗澡的時候,給尤頌打的電話。
“尤醫生,我感冒了。吃點什麽藥好得快啊。”
“你死了最好。”
“可是,我老婆也感冒了,她被我傳染了。”
“你他媽是有病吧。知道你要結婚了,炫耀個屁,一股子茶味兒,你怎麽不去死呢?”
尤頌憤憤不平地挂斷了電話。
何昱成知道,尤頌喜歡未小雨,這是他們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他絲毫不擔心,因為他相信,未小雨足夠愛他。
他喜歡那種她被所有人觊觎着,卻最終成為他的人的感覺。
他當初用一場騙局,設計未小雨進入娛樂圈,将她包裝成清純可人的尤物,就是在明晃晃地炫耀。
這樣絕無僅有的珍寶,只有他能完全擁有。
別人都不配。
他要告訴所有人,他們才是天生一對。
想着想着,他突然對着未小雨的耳朵說道:“小雨,抱着我睡好不好?”
未小雨裝睡不理他。
他喃喃道:“睡着了啊。”
她只當沒有聽見,繼續裝睡。
他那只搭在她腰間的手,開始緩緩上移。
未小雨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麽,立即轉過身。
鑽到他懷裏。
直到她鑽到他懷裏的那一刻。
那只緩緩上移的手,才瞬間停了下來。
何昱成笑着在她的耳邊溫聲說道:“這樣才乖。你乖一點,我就會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