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堯清越用了吃奶的力氣往前跑。
遠遠的,便瞧見大路上走來幾個颀長身影。
她雙眸一亮,一個箭步沖上去,還未看清那人的臉,就要伸手攥住對方的胳膊。
對方身姿靈巧,靈活地躲開了堯清越的手指。堯清越手上一空,不由頓住。
擡眼一看,見是位身着黃裳的師姐。
逐月宗內,高階師姐着黃裳,其他弟子着綠裳。等級分明。她貿然去拉這位師姐的手,在其看來,恐怕有些冒犯。
堯清越定了定神,正色道:“這位師姐,前方密林處有位師妹正處于危險之中,請趕快跟我來。”
“你叫我什麽?”那位黃裳師姐道,神色有些奇怪,帶着些審視的味道。
堯清越還沒開口,站在黃裳師姐身後的兩位師妹便忍不住開口道:“堯清越,你又準備幹什麽?”
另一個嘲諷道:“前回說自己要跳崖,又是哭爹喊娘,又是尋死膩活。你這戲碼還準備唱幾回?”
“我們和大師姐還有任務在身,才沒空陪你演戲!”
堯清越一聽,登時恍然大悟。她說呢,怎麽這位師姐态度如此古怪。
她這才仔細打量黃裳女子的模樣。
只見這位傳聞中的緋聞女友,生得甚是清雅貴氣,許是常年不茍言笑,她眉眼淩厲,讓人瞧上一眼就心生畏懼。
前頭剛遇見原身情敵,才一會兒的功夫,就遇見了原身的緋聞女友。這可真是孽緣啊。
Advertisement
人家不給她好臉色,她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但她也不想因自己的關系而耽誤救人,遂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故意冷笑道:“原來大師姐是這種沽名釣譽之人。”
“你說什麽!?”
為了節省時間,她不等人家反駁,嘴裏蹦豆子似的說道:“我知道大師姐對我有意見,覺得我說得任何話都不可信。但浪子回頭金不換,大師姐為何就不信我是那回頭的浪子呢?”
“僅僅因為對我的偏見,就耽誤救人,向來光風霁月公平公正的大師姐,難道就不覺得虧心嗎?”
“你放……”兩位低階弟子暴跳如雷,脫口而出。
“閉嘴。”紀月鳴眉頭深深擰起,先是呵斥了兩位弟子,然後目光嚴厲瞧了堯清越一眼。
只見堯清越兀自背着雙手,清秀的面孔上杏眸清澈,坦然回視着她,便不禁怔了怔。
堯師妹,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沒細想,扭頭看了眼密林深處,沉聲道:“我們去瞧瞧。”
身為執法堂弟子,維護宗門內的平和是她的日常任務之一。就算堯清越在撒謊,她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望着三人遠走的背影,堯清越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然而紀月鳴三人趕往密林時,林中已經沒有任何人。三人探查了一會兒,也沒找到絲毫打鬥的痕跡。
那麽唯有一個可能,是堯清越在撒謊。
其中一個弟子生氣道:“大師姐,堯清越的話果然不可信!”
另一個弟子附和道:“大師姐就是太心軟,才會幾次三番被堯清越戲弄。大師姐……”
紀月鳴仔細觀察周邊草木的情況,眉間皺起深深的褶皺。她伸手揉揉眉心,道:“算了,不過浪費一時半刻罷了。”
不過可笑的是她自己,竟會覺得堯清越有些不同。
***
堯清越和隔壁的卷王鄰居打過招呼,吃了閉門羹之後,神色悻悻地回到自己院子。
院子裏,蹲着一個矮矮敦敦,瘦巴巴,黑漆漆的小孩。
小孩看着只有三四歲,蹲在地上,睜着一雙黑漆漆的豆豆眼,正在面無表情數螞蟻。
堯清越霍地一下跳過去,将自己的腦袋擱在小孩的腦袋上,嬉皮笑臉道:“豆豆,你在玩什麽呢?”
小孩慢吞吞地擡了擡自己沉重的腦袋,明明沒有表情的小臉上,似乎寫滿了鄙視:在看螞蟻搬家,看不出來嗎?
堯清越不以為杵,依然嬉皮笑臉逗小孩。但堯豆豆心性堅定,就是不為所動,依然木着一張小臉玩自己的。
堯清越望着小孩稍微鼓起的臉頰,心生感慨。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她時,對方的模樣。
那個時候她剛穿越過來,睜眼便是一張陰陽臉,差點沒被吓死。
別看小家夥只有三四歲,但其實已經六歲了。只是常年吃不飽,才會生得這般瘦小。
才短短幾個月的光景,小家夥眼瞧着都長胖了。雖然比起一般小孩,還是太過瘦弱。
夜幕降臨,堯清越将堯豆豆抱到小床上,開始每日例行的睡前故事。
“今天,我們來講一個關于魍魉的故事。”
“魍魉。”少女聲音清亮,如珠如玉,伴随着窗外沙沙的雪聲,一團漆黑的無形之物,污水一般從窗臺漫延下來。
影子落在地上,漸漸凝固成人形,碩大的人影垂下腦袋,恭敬而謙卑地跪在少女腳下。
少女身披白色狐裘,纖細白皙的手指上随意擺弄着一支梅花。
纖手撥弄着花瓣,沾染了滿室花香。她側過臉來,一張妍麗的狐媚臉,眉眼卻異常清冷,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是一尊沒有活氣的豔鬼。
“去查查看,那個堯清越是什麽底細。”少女冷淡道。
人影恭敬俯身,低低應了一聲是。由人形重新化為一湯污水,從室內的縫隙鑽了出去。
花玉容想到什麽,漆黑的鳳眸便不由閃過一抹戾氣。
那日只有堯清越去過禁地伏魔谷,對方是唯一的變數。她的計劃一旦敗露,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大門外忽然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花玉容冷漠的神色驟然一變,沒有感情的雙眸漸漸泛出盈盈水色。
一個小丫頭推門而入,見狀不由趕緊上前,将洞開的窗戶關上,責怪道:“小姐,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不關窗呀?”
花玉容随手将梅花擱在茶幾上,單手握拳抵在唇上咳嗽幾聲,雙頰浮現病态的紅暈,神色落寂:“我只想瞧一瞧雪景罷了。我這個身子,還能瞧幾場雪呢?”
小丫頭頓時憐惜不已,她們可憐的小姐。一生下來就是個人廢人,爹不疼,娘不愛。面上雖能稱一句小姐,卻過得連她們這些丫鬟都不如。
小姐心善,待她們這些小丫頭都和顏悅色,從不曾有過一次冷臉,與二小姐一點都不一樣。
将來若有一人,能帶小姐脫離苦海就好了。
小丫頭由衷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