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嘉年華 10

第36章 嘉年華 10

教室前門上依裏歪斜挂着一塊班牌, 上面寫着“初二一班”。

初二的學生,年齡也就差不多14、15歲之間, 這麽大的孩子在班級裏能鬧出來的矛盾說大也能大說小也能小。但看淩義對他的同班同學恨之入骨的樣子,齊硯幾乎瞬間便聯想到了校園霸淩。

看淩義那個瘦瘦弱弱的外表,确實很有可能成為霸淩的對象。

只是他變成了鬼性格估計也産生了一些變化,比他活着的時候要霸道蠻橫、也惡劣許多。

齊硯指揮白卿在初二一班的教室裏到處翻找,很快在角落裏找到了淩義的課桌,小小的娃娃心急地跳到桌子上, 開始翻找起淩義桌上的書和筆記本。

白卿也随手翻看着,問:“你們現在讀書是這樣的?”

“是啊。”齊硯的目光落在淩義課本上,道:“看這個教材的版本, 感覺比我小了好幾屆的樣子。我記得我上初中時用的教材是老版,這種應該是又新修過的版本。”

課本裏很少有有用的筆跡, 偶爾有東西也是一些瞎圖畫的玩意兒,淩義偶爾用潦草的字跡在上面亂寫一些話, 像是随手記的日記。

淩義這孩子生前家裏很窮,他父母是化工廠的工人,早年因為化學污染雙雙早逝, 工廠只給了些最基礎的賠償費用打發親屬。淩義那會兒還在上小學, 只能跟着爺爺奶奶生活, 工廠給的賠償金太少了,爺爺奶奶只能靠平日撿垃圾來維持祖孫三人的生活,日子過得艱難。

後來淩義上了初中,青春期的孩子更有活力, 也比小學的時候更加叛逆和不服管教。齊硯自己也從那個年紀過來的, 班裏一些淘氣的學生總喜歡欺負一下別人,輕的比如是給同學起帶嘲諷意思的外號, 嚴重的打架鬥毆、聯合孤立一些弱勢的同學,更加嚴重的就發展成了霸淩。

齊硯記得自己上學那會兒,班裏有一個女生和一個男生都被全班孤立,她現在已經不太記得具體的原因了,好像單純是因為人家長得不好看,那個時候當她察覺到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全班都開始了對那兩個同學的嘲諷和孤立。

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霸淩,但那場長達三年之久的孤立和嘲笑也足以擊碎一個人的信心。

而淩義遭遇的顯然更加嚴重,從他在課本上随手記錄的內容能看出,他在這個班裏已經經歷了兩年的霸淩。

不僅僅是孤立這麽簡單,他被搶劫、毆打、甚至是猥亵和性|侵犯,而對他進行這些惡劣行為的帶頭人,就是班裏的某個小團體的頭頭,一個被淩義稱呼為“X”的男生。

記錄有些含含糊糊的,并沒有十分詳細,多數內容靠齊硯自己拼湊出來。尤其是淩義并沒有直呼其名,反而用了“X”作為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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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硯平時為了給自己的漫畫找靈感和素材,涉獵的書籍領域比較雜,看過的懸疑類小說也多,“X”這個代稱可能的意思不少。它可能單純只是一個名字的縮寫,也可能是淩義稱呼這個人為嫌疑人、犯人,還有可能是一些其他的只有淩義才知道的意思。

光憑這個“X”,齊硯無法推測出這個人會是誰,甚至這個班裏的學生,除了淩義她一個都不認識。

剛才粗略的看了眼,并沒有在學生裏發現冉冉和煙煙那兩個小姑娘,看來她們大概率跟淩義不是一回事,只是死後碰巧在這個本裏湊一起當boss。

不對,齊硯回憶了一下,冉冉和煙煙身上穿得校服和淩義是一樣,他們應該還是同校的,只是不同班,甚至也可能不同年級。

他們為什麽沒一起出現在這個鬼屋裏呢?齊硯琢磨着可能因為他們各自的故事都不相同,在淩義的故事裏,并沒有另外兩個孩子的參與,他們甚至可能活着的時候都不認識。

算了,先不去管那兩個小姑娘,淩義這邊要先解決。

就在齊硯指揮白卿在教室裏尋找線索的時候,外面已經響起了更加激烈的喧鬧聲,而且聽上去不止是人類尖叫逃跑,好像還有不明物種發出的侵襲聲、以及“嘩啦嘩啦”翅膀拍打的聲音。

齊硯從某張課桌上起跳,跳進白卿懷裏,道:“出去看看。”

“你不找線索了?”

齊硯搖頭:“所有課桌都翻遍了,能找的都找了,咱們先出去看看。”

“好。”

白卿把她抱好,運用靈力整個人浮在空中飄了出去。

學校的走廊裏已經橫了幾具屍體,不止是踩踏的那幾個,還有其他的。

兩人湊上前查看,白卿輕輕蹙了蹙眉,蹲下上去看倒在地上的學生屍體。

這具屍體已經辨認不出相貌,只能從頭發的長短發型、身材的區別來分辨出是一個男生。屍體身上穿得校服被撕扯成了碎步,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齊硯擡起小短手捂住鼻子,忍着惡心道:“血腥味好大,我快吐了!”

白卿比她淡定許多,甚至仔細觀察起屍體周圍流淌而出的血跡:“看着和過山車上死掉的人差不多,幾乎血肉橫飛。”她指了指地上一灘血,“你看,這裏還有一些肉碎,是什麽東西聲聲撕咬過後掉下來的肉渣。”

“嘔!”齊硯實在沒忍住,“我求你了,別再說了!”

白卿觑她一眼,“以後這種情況只多不少,你得習慣。”

齊硯狂咽幾口吐沫,有氣無力道:“我不要!我又不是當法醫的!”

白卿站起身,抱着她離開這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你是畫漫畫的,以後可以把這些離奇的經歷畫進你的作品裏,肯定很多人愛看。”

遠離了屍體血腥味沒那麽重了,齊硯猛地呼吸兩口,“借你吉言,咱先從這裏出去再說其他的。你剛看了那麽久,看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沒?”

白卿沒立刻回答她,反而故作神秘地說:“你聽,這些翅膀拍打的聲音。”

“我聽見了啊!是鳥吧?什麽鳥啊?聽着還挺多……”

“是鹫鷹。”

“什麽東西?”

“鹫鷹,一種食人的鷹。”

齊硯琢磨道:“禿鹫?吃死屍的那種?”

“這種鹫鷹連活人也會攻擊,正常很少能見到這種動物,它們多數生活在荒無人煙的地帶,以捕食動物為食。我們剛才看見的那具屍體,應該就是被鹫鷹活活咬死,還吃了不少肉……”

齊硯聽着又想吐了,她撇開臉幹嘔兩下,然後道:“……那我們得躲着點兒它們。淩義這小子活着的時候被欺負的一聲不吭,死了變成鬼倒是真夠狠,這是要活活折磨死他那些同學。”

白卿哼了聲:“被欺負的那麽慘,有力量了報複回去本就是應當的,一報還一報罷了。”

她是個妖,最信奉的便是快意恩仇,凡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她曾經便是以此為信念的。在她還是只狐貍的時候,差點兒被獵人涉獵,後來被一位上山拾柴的老人所救,她一直記着這恩情,後來修煉成妖找到這位老人的轉世還了恩情。

而她還是弱小妖怪的時候,也遭遇不少其他妖的欺淩,九尾雪狐本就極為稀有,異色雙瞳的更是少中之少。

在修仙人和妖族之間有個傳言:雪狐的尾巴一條就能達到食之延年益壽、提高百年修為的奇效,甚至取雪狐妖的斷尾骨可鍛造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若是異色瞳的雪狐,挖其雙眼則可免去幾百年的修煉之苦。因此,雪狐一族始終讓修煉的妖和修士趨之若鹜。

白卿才是小妖的時候便被不同的人和妖追殺,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實在是所有修煉的人和妖最向往得到的東西。

那段時間她到處躲藏,睡覺都不敢,随時随地都處于最深度的警覺中,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別人的盤中餐。弱小的她受過的罪比普通的妖要多太多,幾乎常年身上挂彩,為了活命,她拼命修煉,東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敢有一刻松懈。九尾雪狐本就是天賦極高的靈妖,白卿很快成長為妖中最強大的存在,當她擁有力量後,就開始想要報複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因為有靈契的連接,兩人只要有心的話,很容易察覺到對方的所思所想。齊硯讀出的白卿關于往事的部分記憶,突然擡起頭看她。

記憶的畫面中,渾身雪白的狐貍身上總是有斑駁的傷痕,到處躲藏、然後受傷、逃脫之後再繼續躲藏,她很努力的修煉,拼盡全力活下去。

後來她成為了最強的妖,提劍将過去的仇人一一擊敗。

齊硯伸出小手放在白卿胳膊上,道:“你當初對付那些壞蛋還是太仁慈,有的壞妖你一劍就宰了,讓他那麽痛快。你學學淩義,這才叫報仇嘛,多解恨!”

她邊說還邊揮舞小短手,小豆眼瞪的溜圓,娃娃的樣子特別可愛。

白卿微微一愣,眸色漸暖,本以為這人類小姑娘會覺得自己手段狠辣,沒想到她卻是這樣對自己說。

“我還以為你覺得淩義這樣報複的手段太極端。”

“極端不極端的我不好評價,這是私人恩怨,人類社會有法律約束,但他都變成鬼了……鬼怪做事法律再怎麽樣都沒法管啊……”

兩人邊聊天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廁所旁邊。環形走廊的兩側都有廁所,只是靠近初二一班的這邊廁所旁邊有一條分岔出去的小走廊,裏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齊硯示意白卿往裏面走,走廊盡頭伸出藏着一扇門。

白卿“啧”了聲:“這麽隐蔽的位置簡直天然用來幹壞事的。”

齊硯也這麽覺得,她擡頭想看看有沒有燈,結果天花板上貼着一張青紫色的臉,瞪着一雙全是黑色的眸子,咧嘴沖她笑。

“啊——”齊硯被吓了一跳。

白卿眸光一凜,擡手揮出去,天花板上的臉頃刻間消失,像是被白卿的靈力打散。

“我靠,吓死我了!”齊硯拽住白卿的袖子,“你看清沒,是不是淩義那小混蛋?”

天花板上那張臉有點兒走樣了,又青又紫,瞳孔顏色都沒有,還咧着嘴,齊硯又突然被吓到,真沒認出他來。

白卿回憶一下,點頭道:“應該是,感覺像是他死後的樣子。而且不僅臉色是青紫的,額頭似乎還有血跡,但沒有看仔細。”

血跡的話齊硯是真沒看清,她還驚魂穩定,不停吐槽淩義有病。結果她吐槽還沒結束,就聽見越來越多的鹫鷹飛過來的聲音,只一擡眼的功夫,便見成群結隊的鹫鷹已經沖進小走廊,直接往她們臉上撲過來。

齊硯大驚失色,忙拍打白卿的手臂:“快,我們快躲進去!”

白卿凝眉看向那些不知死活的鹫鷹,周身氣勢大盛,似乎想要正面迎擊。

齊硯欲哭無淚,催促她:“別正面剛了,快進去!我可不想被咬成爛布娃娃!”

白卿被她吵得腦仁子疼,最後一甩袖揮出一道勁風擊開最先沖過來的幾只鷹,而後擰開小房間的門帶着齊硯閃了進去。

門板上瞬間傳來一陣篤篤篤的聲音,想來那些鹫鷹沒有立刻放棄,反而試圖将這門板啄爛。

白卿皺着眉站在門前,因那些鳥叨門的聲音煩躁不已,真想不管不顧出去把它們都弄死。可她又不能把齊硯一人放下,只能先忍下來。

倒是齊硯,進屋之後就整只娃娃呆在了白卿懷裏。從進屋開始,齊硯就驟然被拉入了一個幻境中,場景就是這個昏暗無光的小倉庫,眼前是四五個男生把淩義圍在了角落裏,一邊嘻嘻哈哈羞辱他,嘴裏對他說着不堪入目的污言穢語。

畫面變化飛快,下一瞬,齊硯看到淩義被幾個人按着跪在了地上,然後……站在他面前的男生脫下了自己的褲子。

齊硯猛地一激靈清醒了過來,身後還是鹫鷹篤篤叨門板的聲音,只是比剛才要少了很多,看來有一部分鹫鷹沒了耐心已經走了。

“待會兒我們去一趟老師的辦公室。”齊硯拉着白卿的袖子,“我知道狼是誰了。”

在動腦子這方面,白卿對齊硯有絕對的信任,從終山祭那次就看出來了,這小朋友腦子好使,轉得快心眼兒也多。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

“現在?外面……”

齊硯的話還沒問出口,只見白卿右手持劍一揮,直接把門給劈開。外面還有幾只堅持叨門的鹫鷹沖了進來,被龐大的劍氣兩三下紛紛斬落。

穿着一身初中生的校服手裏握着長劍的白卿邁步走了出去,怎麽看怎麽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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