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辰
第18章 生辰
◎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五月十二是永安公主蕭無憂的生辰。
記得公主的人,如今也沒幾人敢提起。既便大着膽子提起,斷然也不會論到公主生辰這般隐晦的事。
逝者,留給世人最後的印象,是她的死祭。
但溫孤儀記得這個日子,且隆而盛之的操辦着。
所謂操辦,便是他一直在準備壽禮。
自将盧七安排在了公主府,蕭無憂生辰這事便成了重中之重。近兩月,他一直在思考,送何物為壽禮,她會開心和驚喜。
開心是自然的。
當年在藥師谷,縱是他只是給她編一只蚱蜢,做一個花環,她都能開心許久。然後,小心珍藏。
驚喜,便有些難了。
特別是她回了這京畿皇城,什麽金鑲玉九連環,菩提手钏,鶴鹿同春和合屏風,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天下珍稀的至寶,都供捧在她面前。
她看了也會喜笑顏開,還會帶去予他欣賞。
他能給她的那些,便開始黯然失色。
縱是到了如今,他貴為九五之尊,然相比已經識過世間珍貴器物的公主,他依舊還是無有東西可奉于她。
今日便是她的生辰,溫孤儀的心情愈發燥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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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孤儀鮮少發脾氣,從來都是溫和性子,一張帝威淡泊的面容,多得是春風化雪的笑。只是近來卻躁意橫生。
寥寥數日,裴湛已撞見兩回。
裴湛這日是來彙報公主府事宜的,不想話出口半晌,也不得天子應聲。天子面前,談不上耐心好壞。總該是臣子候命,君主随意。
只是裴湛多得靜心理氣。
這等待的片刻裏,殿中落針可聞。而後殿奉水間卻有兩次茶餅落地、一次煎茶溢水的聲響。顯然有人奉茶不專。
這回林公公端着茶水過來,給溫孤儀續茶。裴湛餘光掃過,後殿垂手退出一個面頰被扇得通紅的小太監,正是前兩日奉茶的那位。
“徒弟幹不好事,你且耐着點性子。打成那樣,還不是你多幹活。”溫孤儀接過茶盞,掀起眼皮看退出殿去的小太監。
顯然,方才後殿奉水間的事他一清二楚,根本沒有失神。
“陛下教導的是。”林公公諾諾道。
溫孤儀押了口茶,“那小太監叫什麽?”
“回陛下,叫小夏子。”
溫孤儀笑了笑,示意他退下。
“硯溪,你方才說,她和王氏吵起來了?”溫孤儀問道。
裴湛道,“是有些争吵。您知道的,長公主一貫恭順,斷不會如此。故而臣細聽了一番,就頂了那麽一句,剩下盡是國公夫人的教導,和公主的哭聲。”
“吾非禮儀人,君非漢成帝。”溫孤儀回味道,“就頂了這麽斯斯文文的一句?”
裴湛颔首。
這句原是他自己編排的。左右那丫頭口若懸河,沒一句能入聖聽的。什麽“夫人沒留個阿姊晚些出閣,來侍奉君榻”這類直戳心窩的,簡直能逼得琅琊王氏的女公子當場跳腳。
但這一層素日被她隐在人後的脾性面容,她不願與人知,卻又不曾瞞與他,他自會為她防護好。
今日君前這遭,原也不過走個過場。
果然,溫孤儀未再多問,“且罷了,以後這類似的一點事,你且莫報了,特殊事件除外,其餘每半月彙一次便可。”
“臣遵旨。”裴湛拱手道,“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便告退了。”
溫孤儀點點頭。
“等等。”他喚停裴湛,從禦座上下來,坐到了一旁的榻椅上,示意裴湛也坐。
“你說女孩子生辰,會喜歡什麽壽禮?”溫孤儀問。
裴湛愣了愣,“是哪位娘娘生辰嗎?陛下贈的禮,想必她們都會喜歡的。”
“不是。”溫孤儀笑道,“後廷無人生辰,朕就是突然想到,問問你的想法。你可曾給女子贈過生辰禮?”
“臣給祖母做過壽面,給生母繪過丹青。”
溫孤儀被怄笑了,“朕同你道女子,你一口一個祖母,一口一個生母,罷了,兩位亦是女子,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
*
裴湛從勤政殿出來,回了蘭臺處理公務。
因為如今一月有九日不在此處,未挑選合适的人上來前,多出的公務自需其他同僚分擔。他甚少假手于人,只将效率提高一點,便也完成了屬于自己的事。
一擡頭,已經夕陽西下。
除了兩個夜中輪休,看管燭火的侍者,其他人都已散值。
裴湛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理衣正冠離開。
今日京兆少尹江岸如約了他喝酒,道是同期的幾人好久未聚,今個聚一回。地點定在了江岸如家中。
結果到了,裴湛還在為稍遲了時辰準備自罰三杯,結果江岸如一共約了三人,來的就裴湛一人。
另外兩個武舉人出身,入了血衛營預備役的方青白,朱常意壓根沒來。
“血衛營的差事,與你我不同,自個家的飯吃一半都能被喚走。”裴湛舉過酒盞,“到底是裴某的榮幸,享用嫂夫人的手藝。”
江岸如的夫人謝幼魚乃謝氏旁支的女兒。雖是旁支,但卻因祖輩功勳,得以被養在正支嫡系的門戶中,整個被教養的溫柔又嬌婉。
“大人怎知這是妾的手藝。”謝幼魚給裴湛滿酒,眨着一雙湛亮的眼睛急切地問。
“多謝!”裴湛笑道,“若非嫂夫人盛意,裴某是斷不可能在江少尹手中用到一箪食,一瓢飲的。”
“早讓你請人回家用膳,合着整日給你一個人吃的。”謝幼魚側首怒目自家郎君,“鐵公雞。”
“改明再請,把另外兩位大人請來。”
謝幼魚轉身,“裴大人慢用,還有菜呢。”話畢,帶着侍者一同轉入了膳房。
“主要是秀她廚藝。”江岸如碰了碰裴湛酒盞,“話說回來,那兩不過是預備役的人,如今時下,能有什麽事連他們都用上了。”
“你且改改這毛病!”裴湛正色道,“非你職內事少些好奇心,且涉及血衛營。”
“這不同你聊兩句嗎!”江岸如猛灌了一盞酒,聲色愈發低沉,“我何曾不知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原是嘉和年間的學子,本該是邺臣……”
他拍了拍裴湛肩膀,又斟了盞酒與他幹杯。
幹完,又斟一杯。卻被裴湛一把扣住,撒入盆中。
“今日酒足,很是足夠。再飲則醉,然不可醉。”
江岸如定定看他。
裴湛神色如常,“少尹大人,還望賜飯,您總不會只備酒不備膳吧?”
離開江如安家時,已是暮色上浮,弦月上升。
夜風拂面,裴湛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興道坊上。他沒有走上前去,因為遠遠就看到了天子私服出行的車駕。
觀之普通的車駕,旁人不識,他卻清楚。
因為那車駕底座暗藏機關,原是殷正與他一道設計的。
永安公主府。
他遙望那塊匾額。
很多年前,永安公主還在,他有幸得她垂簾,得一定黃金,數兩碎銀。
只是如今,府邸依舊,府中公主依舊。
卻早已不是舊時人。
夜風再次襲來,将裴湛的酒意吹散些。
他深吸了口氣,退去夜色中,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翻牆回家,沒有驚動旁人,在外頭套了身夜行衣夜探了一趟血衛營。
*
公主府
今晚晚膳開膳的時辰稍晚了小半時辰。因為溫孤儀傍晚時分過來了,道今個是公主生辰,他來此給她慶生。
府中諸位初時自是一陣迷茫,想到上月立的規矩上所載,才意識到今個五月十二是前永安公主的生辰。
蕭無憂自沒有太大意外,今個逢二,又是自己生辰。不出意外,他定會過來。這一天,她都在等着他來。
盼着他早點來。
越早越好。
因為早些來,或許可以早些走。來晚一分,留宿的可能性便大一分。不想他直到傍晚才來,蕭無憂的一顆心便沉到谷底。
來時沒多久便是申時七刻,溫孤儀道,“今日稍晚些,你別鬧,師父給你做壽面。”
“還有——”他頓了頓,“我把你以前喜歡的禮物都帶來了,你先把玩着。”
話畢帶着司寝一道去了膳房。
金鑲玉九連環,菩提手钏,鶴鹿同春和合屏風,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蜜蠟盤珠……東西一樣樣奉上來。
蕭無憂只覺氣血翻湧。
這些都是以往生辰時,她的父兄至親贈送的。
這廂溫孤儀拿來放在她眼前是何意思?
物是人非。
當年贈她這些禮物的人都死了!被他害死了!
蕭無憂攏在廣袖中的手攥緊了一瞬,卻在淚意湧上的一刻松開,甚至嘴角都有了點飛揚的笑意。
只挑過那珊瑚玉插件真假盆景,小心翼翼又毫無章法的擺弄,眼中充滿了喜愛和稀奇。
侍奉在一側的琥珀輕輕點了點頭。
“公主!”宋嬷嬷被人攙扶着進來。
前兩日,宋嬷嬷至輔國公府拿王氏的禮,為避耳目,做戲全套,王氏罰她跪了一個時辰,理由是未盡教導職責,累姑娘頂撞尊上,目無規矩。
如今回來,本還歇在房中,不曾到跟前伺候。眼下聞陛下降臨,只拖着病體過來。
蕭無憂本累她受這頓責罰,心中不忍,眼下見她上前,遂趕緊讓琥珀搬了椅子來賜座。
宋嬷嬷是來勸她侍寝的。
也沒說旁的,只說了一點,“姑娘可還記得姨娘臨終的話?”
蕭無憂颔首,“為自個活,聽嬷嬷話。”
“好!”老婦鄭重颔首,“嬷嬷懇請姑娘侍寝。”
宋嬷嬷頓了頓道,“再多的話,嬷嬷先前已經說盡。如今就一句話,侍寝做天家人,借力打力,或許姑娘才有可能為自個活。”
宋嬷嬷看了眼膳房處,“再退一步講,便是上頭強要你,你又奈何?不若搏個主動,讨個順心。”
形勢比人強。
又是人在屋檐下。
蕭無憂如何不知,早晚是有這麽一回的。
半晌,她輕輕點了點頭,只吩咐道,“稍後,琥珀去備湯浴吧。”
“還是老奴來吧。”宋嬷嬷聞言,“姑娘陪着公主便好,老奴給你兌玫瑰花汁子的,那水馥郁馨甜。”
蕭無憂沒有意見,只讓琥珀去幫襯着。
*
這晚蕭無憂用了他的壽面。
他說,“永安,你今歲二十又五了。我們、我們十年未見了。”
盧七用嘴回他,“謝師父。”
蕭無憂在心裏說,“永安沒有二十又五,她永遠活在二十二歲那一年。”
用過膳,嬷嬷來回話,道是湯浴備好了。
夜色茫茫。
湯浴備好。
極強的暗示。
蕭無憂攥了攥手心,起聲道,“孤去沐浴,師父稍後片刻。”
溫孤儀的眼神滞了一瞬,随即起身。
他道,“我幫你吧。正好我還有重禮要送你。”
他随她入淨室的一刻,她脫剩小衣的一瞬,水汽缭繞間,蕭無憂突然覺得胸口憋悶,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開始打顫。
“你怎麽了?”溫孤儀上去扶她。
冷梅香氣彌散,被他攥住的手臂泛起一層細小的顆粒,蕭無憂呼吸急促,虛汗直流。她猛地抽回手,惶恐道,“陛下,此間狹小,您能否出去等候片刻?”
一聲“陛下”潑去溫孤儀一半熱情,他松了手,道,“朕讓你侍女伺候你。”
進來的是琥珀。
原本今個是琳琅守夜,但是溫孤儀就要看琥珀侍奉在側的模樣。
琥珀伺候完蕭無憂沐浴,便開始伺候溫孤儀筆墨。
溫孤儀送給蕭無憂的第二份禮物,是一副丹青。
美人出浴圖。
蕭無憂按他擺弄,倚在貴妃榻上,由他一筆筆描繪。
他沒有忘記,當年蕭無憂回了長安後,每年都向他讨要壽禮,他總覺沒有拿的出手的,便一直回絕她。
小公主道,“那你給孤作丹青便可,孤給它挂起來。”
他也沒應,只說宮裏有的是畫師。
溫孤儀看榻上美人,再看身側侍墨的姑娘。
她就在面前。
她貼身的侍女亦在面前侍奉。
燭火挑過一瞬,蕭無憂支腮的手輕晃了一下,琥珀持簪挑燈。
卻不料溫孤儀擡手止住,直接吹滅了燭火。
侍女識趣又不安地退下。
蕭無憂被他牽着,上了裏間床榻。
她安慰自己,墨勒、珈利那樣惡心,她都忍下了。
吹了燭盞滅了火,沒什麽不一樣。
然而,事實證明,是不一樣的。
那一陣陣白梅香,一聲聲從“永安”到“殿下”的呼喚,無一不提醒着身上人是溫孤儀。是她那樣純粹愛過,卻殺了她屠了她家國的男人。
梅香成血腥,激的她胃中翻攪。
她一把推開溫孤儀,抓着床欄起身,大口喘着氣。
“今個是你自己主動的,又何必做這幅惺惺之态!”
“不、不是……”
溫孤儀并不理會她,許是這一日幻境太過逼真,他根本不想打破。只按下蕭無憂,重新壓身下來,咬着她耳垂道,“聽話,過了今晚,以後就不疼也不怕了。我們生個孩子,你要他坐江山還是去林間,都有你說了算……”
“別鬧!”溫孤儀厲聲箍住她。
“陛下,是、是妾哮症、哮……”蕭無憂在方才沐浴的時候,終于意識道,自己對溫孤儀的抗拒,是生理的本能。
心性強大如她,終究是無法把握生理的反應。
和他如此接觸,她都想惡心犯吐。
但是若被他發現這處,怕是雷霆之怒。所以熄燈之前,她抽了一點疊壘在一旁的錦被中的棉絮,散在淨室呼吸了片刻,又讓香燭熏染了半晌,這廂果然哮症發作了。病體的難受亦将那點惡心壓了過去。
待溫孤儀掌燈喚醫官時,她當真已經奄奄一息。
溫孤儀看着榻上的人,半晌留了句“好好照顧”遂回了宮城。
蕭無憂躺在榻上,尤覺事實荒唐。
曾經那般奢望,一朝竟會變得如此厭惡。
她氣若游絲地喘着,鴉羽般的長睫顫動着,眼淚噗噗索索地落。
哭什麽?
為何而哭?
她自個也不知道。
只是這幅模樣,吓到了趕來婢女,琥珀陪着她給她喂藥。琳琅一跺腳跑了出去。
*
裴湛去了一趟血衛營。
先前殷正獨自監視公主府顯然是人手不夠,如今連預備役的人都被派遣出去。裴湛直覺所致,血衛營接了重要任務。這一遭果然如他所料,整個人營地空無一人。
血衛營四百編制,還有八十預備役,這接近五百的一支隊伍傾巢而出會去哪裏?又有何事值得他們傾巢而出?
且不論八十預備役,便是那四百暗子,個個都可以一抵數十,彙在一起堪比一支萬人的精銳兵甲。
血衛營在城郊西山一帶,裴湛腳力再快,往返一趟已是近兩個時辰過去。這廂他才欲再次翻牆回家,竟看見門口正候着一熟悉的身影。
細看,竟是琳琅。
裴湛三兩下除了夜行服,上去喚她。
“裴大人——”琳琅見到他,整個喜極而泣,“你能偷偷地去看看姑娘嗎,她、她……”
“她是傷哪了?還是病了?”裴湛看了眼天色,又想起先前陛下在府中,心中并不欲這刻前往。
瓜田李下,對誰都不好。
“若非特別嚴重,裴某這廂前往并不合适。”
夜風吹過,琳琅清醒了兩分,只低聲道,“罷了,那大人明日早些入府給公主請安吧。”
轉眼便過子時,子時之後便是新的一日。
裴湛淺睡了一個時辰,到底心中不安,遂起身去了公主府。
府門前帝王車駕已不再,但他還是翻了牆。
一路避過守衛,內堂直接點了守夜侍婢的穴道。
反倒是榻上發病的人,耳力依舊驚人,只将一個瓷枕擲去。
裴湛一把接過,飛身過來捂住她嘴巴,“是臣,冒犯殿下了。”
“裴中丞?”蕭無憂喘着氣,瞪圓了眼睛。
“殿下侍女夜請臣入府,臣當殿下出了大事,眼下看來算不得大事。”裴湛給她搭過脈,只當她是簡單的哮症發作,自不知旁的緣故。
他扶她躺下,又道,“可要飲些水?”
“不必了。”蕭無憂本能地避開,她亦怕不甚親近之人的觸碰。
裴湛感覺到她的躲避,也未多言,只道,“公主無礙,臣便告退了。”
“大人!”許是病中虛弱,蕭無憂突然便覺得孤獨又彷徨,她道,“大人能多坐片刻嗎?”
裴湛看着陷在被窩中的一張素白面龐,笑着點了點頭。
他從榻上換到榻畔的位置,月下陰影正好投在蕭無憂被上。
蕭無憂攥着被子,聲音又輕又低,“大人,您、您能稍坐遠些嗎?”
“不是您的原因,我……”她突然哭出聲來,哭的隐忍又破碎。
裴湛七竅玲珑心,坐到窗下,月光渡了他一身。
他道,“殿下,臣坐這,不會讓你覺得壓抑,你還能看見臣的影子,不怕的。”
蕭無憂帶着哭聲笑了。
她側過身,看地上的影子,片刻道,“昨個是我生辰,陛下給我慶生,被我搞砸了。”
“你的生辰?”
“不是,确切的說是永安公主的生辰,陛下把我當她。”
裴湛不再接話,就着桌上涼茶倒了盞,起身眺望月色。
“大人怎麽不說話了?”
“沒有!”裴湛持盞的手指泛出青白骨節,“臣只是想起,昨個也是一位故人的生辰。”
原來,五月十二是殿下生辰。
“那你也為他慶生了嗎?”
“沒有!”
“為何?”蕭無憂起了睡意,卻還強撐着聊天,“是他不在長安嗎?”
裴湛看着那輪并不圓滿的月亮,将手中一盞茶灑向窗外。
殿下,臣以茶代酒,願您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大人?”蕭無憂模模糊糊喚他。
“因為生死相隔,陰陽不通書。”裴湛清楚地回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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