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令餘錦繡沒想到的是, 許菲居然在她和秦夢家中住了下來。每天看着一個不熟的人在自己私人領域晃悠,餘錦繡覺得很不自在。
她問秦夢:“那位小導演還要在這裏住多久?”
秦夢揉了揉額角:“許菲說自己在找房子,等找到了馬上搬出去。”
餘錦繡點點頭。
她主動道:“她對A城不熟,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她留意一下。”
秦夢挑眉:“你這麽關心她?”
餘錦繡翻個了身,整個人壓到她身上。
她咬着牙恨恨道:“我關心她?我是關心我能不能不分地點場合和我老婆親親抱抱!”
秦教授推開她的臉, 義正言辭道:“不能。”
餘錦繡耍賴将頭埋進她頸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秦夢的體香将自己包圍, 發出舒服喟嘆:“……等她走了就能。”
秦夢推了兩下沒把人推開,只能認命躺平。
但從始至終,她微勾的唇角就沒放下來過。
周日晚上,吃過阿姨準備的晚餐後,三人在客廳閑聊。
餘錦繡便趁機提起許菲租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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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菲撅着嘴, 整個人癱在柔軟沙發中:“What?餘姐姐,你這麽快就要趕我走嗎?
“我一個人住很lonely的,到晚上會蒙被窩裏哭, so bad!”
餘錦繡嘴角有些抽搐。
她咳了咳:“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年輕女孩更想要獨立的私人空間。”
“Yes,you’re right!BUT!”許菲瞪大眼睛, “我很喜歡這裏啊!你和學姐人很好,阿姨做的菜也好吃!
“嗚嗚, 我不舍得離開這裏嘛!”
餘錦繡早料到她會故意賴着。
她靠上沙發, 故意嘆了一口氣:“好吧, 那我跟我朋友說一聲你不過去住了。”
許菲聞言,當即從沙發上坐起:“什麽friend?Alpha還是Omega?是你圈子裏的人嗎?”
“是個女Alpha。”餘錦繡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說起來是我欠考慮了, 讓你一個Omega跟Alpha當鄰居是不是太危險了?
“我原本想着她住得近方便照顧你。”
“OK!我沒問題啊!”許菲一下子來了精神, “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啊?她很會照顧人嗎?”
“吳綽。”餘錦繡毫不猶豫把對頭賣掉,“她一直想找一個新時代獨立女性做伴侶, 到現在還是單身呢。”
實際上吳綽先是沒搶到糯糯,後面又因為那板藥鬧出陽/痿傳聞,這陣子都老實窩着。
“Really?GOOD!”許菲點頭,“我可以搬過去啊,我想要認識新的鄰居,和更多人交朋友。”
餘錦繡見她上套,微微勾起唇角。
她順手拿了一個橘子開始剝皮:“她住在新豐地鐵站出口那個小區12層。1203那個房間正空着,你要是想租的話我幫你定下來。”
“OK!”許菲非常開心,“就這麽說定了!”
“不過……”餘錦繡将兩瓣橘肉遞到秦夢嘴邊,喂她吃了進去。
“那個小區的租金不便宜,要不我和你學姐幫你付一半?”
秦夢嚼着口中甜滋滋的果肉,沒有發表意見。
“哇哦,真的嗎?!呃……”許菲原本興高采烈的神情因為想起餘錦繡之前的描述突然收斂。
她搖搖頭:“Oh還是算了吧,I can pay by myself,我,我是一個新時代獨立女性。”
“好的。”餘錦繡拿起手機,幾下就将房子定下。
她看向許菲:“可惜了,明天周一,我們不方便送你。還好你行李不多,自己一個人過去應該可以吧?
“我給吳綽發條消息,問問她有沒有時間幫你。”
許菲:“No problem!我自己可以的。”
餘錦繡滿意點點頭。
她後面真的給吳綽發消息說了許菲的事,兩人還不算徹底撕破臉皮,隔了半小時吳綽回複她兩個字。
【神經。】
鑒于吳綽幫自己解決掉了一個大麻煩,餘錦繡看到這兩個字時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樂呵呵回道:【那就辛苦你咯。】
正在喝酒的吳綽看到這條,當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打開餘錦繡名片,手指已經放到“拉黑”兩個字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餘錦繡背後的餘家資本也是她需要巴結的對象。
最後,她只能恨恨退出界面,将手機熄滅往旁邊一丢,選擇眼不見為淨。
許菲搬走後,餘錦繡松了一口氣。
她趁熱打鐵,從合作客戶那裏要到兩張影視集團晚宴的邀請函。
“秦夢,這周四晚上有空嗎?陪我去參加一場晚宴。”
秦夢看着邀請函,有些詫異:“你們和光輝影視也有合作嗎?”
餘錦繡笑了笑:“光輝影視的大老板最近在餘家名下的投資公司賺了點錢,商務接待的時候我随口提起,他就給了我入場券。”
“可惜只有兩張。”秦夢沉思,“如果許菲能一起去就好了。”
餘錦繡幹笑兩聲。
再搞一張邀請函對她而言并不難,只不過餘錦繡帶秦夢參加晚宴就是為了讓她認識更多圈內人,不要吊死在許菲那棵歪脖子樹上,怎麽可能帶許菲一起去?
“沒辦法。”她聳聳肩,又問:“劇本的問題你們聊得怎麽樣了?”
提起這個,秦夢苦惱搖搖頭。
“許菲給我發了一版改動過後的劇本,完全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她眉目含愁,“我感覺她太想将電影打造成一部商業片了。”
餘錦繡眯起眼:“你真的放心把電影交給她?”
秦夢擡眸:“你好像很不信任她?”
想了想,她又道:“留學那會兒我看過許菲幾期作業,她其實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導演。”
“這個我相信。”餘錦繡嘆了口氣,“如果她不夠優秀,你也不可能邀請她。”
現在的問題是許菲的優秀方向跟秦夢想要的電影完全不在一條道上。
秦夢心态還不錯:“沒關系,我會慢慢跟她說的。”
餘錦繡也沒有再多說,點點頭算是贊同她的想法。
時間轉眼來到周四。
下午,秦夢按照慣例抱着教案進入選修課課室,卻發現學生的狀态有些不對勁——他們三倆抱團竊竊私語,偶爾朝她投來的目光中滿是探究。
晚上和餘錦繡約好了一起赴宴,秦夢不想耽擱時間。她沒有多想,接上教室裏的電腦開始講課。
幸雪岚一個搶到課的藝術生依然坐在離她最近的第一排位置,秦夢目光無意間與她相撞,看到幸雪岚眼中堆滿盈盈笑意。
“安靜。”秦夢對着麥克風喊道,“我們接着上一課的內容,繼續分析這個數學模型。
“上節課我給你們講解了……嘶!”
不知踩到什麽東西,秦夢腳一崴,差點整個人跌坐到地上。她抓着講臺邊緣穩住身體,低頭一看,發現卡在高跟鞋鞋跟的是一顆國際象棋的棋子。
白色皇後棋髒得看不出原本光澤,頂端也被削去一塊。這顆原本在棋盤上實力最強的棋子,如今俨然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最有能力者,往往成為最先被摧毀的目标。
秦夢伸手将它拽了下來。
“老師。”趁着秦夢沉默的功夫,底下有學生站了起來。
秦夢蹙眉看向那位男學生:“怎麽了?”
“校報上說的是真的嗎?”男學生直言不諱,“你因為抄襲原因被國際大刊退稿,這是真的嗎?”
秦夢一愣。
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誰說的?”
“你上校園網看看就知道了,現在大家都在讨論這件事。”男學生咄咄逼人,“有人将舉報信投遞到了校長信箱,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如果不是心裏有鬼,為什麽不敢正面給出解釋。”
這件事在A大學生群體中發酵巨大,一方面是因為涉及學術抄襲,另一方面則是舉報信沒有得到任何回複,網絡上已經衍生出好幾中陰謀論。
大部分人覺得,學校高層為了保住秦夢這個特聘教授,不惜将事情冷處理才會裝死。
謠言越傳越廣,便有學生義憤填膺想找秦夢要個說法。
教室內一片死寂,所有學生都安靜等待秦夢反應。
秦夢深吸一口氣:“首先,我沒有抄襲。我的論文上周确實被退稿,但絕對不是因為抄襲的原因。其次,我沒有接到任何有關舉報信件的消息,我需要回去核查之後才能确認。”
退稿的事情發生在上周一,秦夢都已經消化完這個事實,卻沒想到一件簡單的事情居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酵成這個樣子。
男學生對這個說法顯然不滿意。
“不是因為抄襲,那是什麽原因?”他攥着拳頭,聲音粗啞,“我們A大是國內學術标杆,絕對不允許有抄襲僞造的情況出現!”
秦夢皺起眉。
她努力想要平複心緒:“這件事我過後會處理,現在請你坐下,我要繼續我的課程內容。”
男學生完全不肯配合:“你如果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我覺得課程也沒必要繼續下去。”
秦夢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前面的幸雪岚突然站起來。
她大聲朝男學生喊道:“你是什麽意思?連秦教授的話也不聽了嗎?”
男學生冷笑:“誰知道他們這些大領導大教授嘴裏面有幾句真話?”
“那也不是你一個小小學生應該質疑的!”幸雪岚幾步走到男學生面前,神情堅毅,“秦教授都解釋過了自己沒有抄襲,你們還想怎麽樣?”
男學生氣勢絲毫不弱:“怎麽樣?她說自己沒有就沒有嗎?我們憑什麽相信她?!”
幸雪岚一副自己為了秦夢不惜舍身沖鋒陷陣的模樣:“我不許你們污蔑秦教授!秦教授學術水平那麽高,怎麽可能抄襲?都是你們這些人在背後造謠生事,你們……”
“夠了!”秦夢大聲打斷她的話。
她忍着腳踝處的疼痛,大踏步走到兩人面前:“這是我的課堂,你們不想上課的話,現在立刻給我出去!”
将兩人震懾住,她又擡頭看向其他人:“我可以跟大家保證,我之後會用充足的證據打碎網絡上的謠言,也請同學們暫時收收心,這裏是課堂,不是你們審問嫌疑人的法庭。”
說完,她拉着幸雪岚回到座位,自己也重新站上講臺。
“從此刻開始,我不會在課堂上回應被退稿的事情。如果有不想上我的課的同學,不必打報告,拿上自己的東西,安靜從後門出去。”
說完這句,秦夢深吸一口氣,專心致志進入講課的節奏中:“在這個模型框架下,我們能看到……”
底下的學生鴉雀無聲,有幾個“正義使者”還真開始收拾東西。
但還沒等他們離開座位,秦夢的聲音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她講課的聲音較平常沉穩有力,自帶權威感,并很快撫平某些人躁動的心。投屏上邏輯清晰的PPT和黑板上字跡娟秀的板書都成為秦夢自我證明最好的工具。一整節課下來,甚至就連最初發難的男學生都老老實實做了兩頁筆記。
下課鈴響起。
這一次,學生們踩着點離開,沒有人再像以往一樣積極主動上臺請教問題。
秦夢甚至有些慶幸。
她将重心稍稍偏移到右腳,往下一踩,腳踝處立刻傳來鑽心的疼痛——頂着傷勢硬撐着站了一個半小時,腳踝處如今不用力都在隐隐作痛。
害她受傷的白色皇後棋還躺在講臺邊緣,秦夢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将它扶了起來。
“姐,你沒事吧?”
幸雪岚抹着眼淚來到她面前,“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那麽罵你,明明那個舉報人也沒給出你抄襲的鐵證,所有人居然都站在她那邊。”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我在論壇上幫你說了好多好多話,可,可他們不講道理,連我一起也罵進去……”
秦夢淡淡掃了她手機一眼:“你別在上面留言了。”
“我,我是不是做錯了?”幸雪岚哭得鼻子發紅,“我很想幫你,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好像老是犯錯,怎麽都沒辦法讨你喜歡……”
秦夢有些不解:“你是你,我是我,你又何必讨我喜歡呢?”
聞言,幸雪岚咬着下唇:“因為,因為……”
她抽噎着道:“我真的很想要一個姐姐,你符合我對親人姐姐所有的想象,我,我只恨自己不配當你的妹妹。”
“很抱歉,我從小就是獨生女,沒有親姐姐親妹妹的概念。”秦夢決定認真跟她攤開講一遍,“你已經找回了自己的‘爸爸’,不需要在我身上白費力氣。”
幸雪岚抿抿唇:“其,其實……”
秦夢将講臺上的電腦關機。
“還有,你的某些行為真的只會起到反效果,比如之前和那位男學生的理論,不僅沒有幫到我,反而差點激起更大的矛盾。”她毫不客氣道,“我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不是為了我好,也是不是真的沒有預料到自己行為會造成的後果,但我想請你以後不要再這麽做,至少不要打着為了我的名號去做損害我名譽的事情。”
說完,她從主機上拔出自己的U盤,頭也不回離開教室。
在她轉身那一瞬,幸雪岚收起臉上悲傷,眯起眼陰恻恻目送她離開。
“秦夢啊秦夢,你是真不好相處啊……我都已經這樣了,你居然還能對你可憐的親妹妹說出這種殘忍的話。”
邊喃喃自語,她邊将講臺上的電腦重新開機。
看着病毒軟件偷偷拷貝下來的U盤內容,幸雪岚勾唇,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
餘錦繡坐在車內,遠遠看到秦夢從教學樓走出來。
來不及驚訝她今天居然這麽早結束課程,她敏銳發現秦夢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
她立刻拉開車門,一步小跑到秦夢面前。
将人扶住後,餘錦繡皺起眉頭:“怎麽了?”
看到她那一刻,原本自認情緒相當穩定的秦夢竟感覺一股酸意湧上。
她還麽開口,眼角鼻頭已經發紅:“……”
“沒事的,有我在。”餘錦繡心疼得不行。
她低頭看到秦夢紅腫的腳踝,也不顧周圍還有行走的學生,一矮身直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秦夢驚呼一聲,開始細微掙紮:“放我下來。”
“不喜歡的話,把臉埋進我懷裏,沒有人會看到的。”餘錦繡一邊穩穩朝車子的方向走,一邊分神安撫她,“乖,就幾步路的事情,很快就到了。”
秦夢摟着她脖頸,悶悶道:“幾步路的事情,我自己能走。”
“你一定要惹我生氣嗎?”餘錦繡直接被她氣笑了。
她不再說話,加快腳步回到車旁,小心翼翼将秦夢放進副駕駛的位置。
回到駕駛席後,她立刻發動汽車。
秦夢看着她:“要去哪裏?”
餘錦繡:“醫院。”
“不行。”見餘錦繡神态實在太堅定,秦夢咬咬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須馬上回辦公室一趟!”
餘錦繡不贊同:“你受傷了!有什麽事情比你身體還重要?!”
秦夢抹去眼眶濕潤。
她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最近的醫院也要二十分鐘才能到,你在前面左拐,我們去那邊的校醫務室。”
餘錦繡想了想,點頭答應。
腳踝扭傷不算什麽嚴重的病情,普通醫務室只要醫師細心一點完全能妥善處理。
正準備下班的醫師看到餘錦繡公主抱着一個人進門,差點吓了一跳。
他連忙套上醫用手套:“來來來,放在這邊床上。”
餘錦繡将人放下,醫生小心脫去秦夢腳上高跟鞋。
這時候,兩人才看清腫脹多麽嚴重。
“哎喲,怎麽扭成這樣子?”醫師皺起眉頭,随即開始去尋找消毒消腫的藥物。
秦夢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的傷勢上,根本從始至終沒看一眼自己疼痛的腳踝。
一坐到病床上,她立刻掏出手機,給數學組組長打了個電話,詢問關于抄襲舉報信的事情。
“哎喲,我上周好像确實拿到了校長辦公室轉交的舉報信。”組長慈祥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她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邊說還邊笑:“怎麽會有人覺得你抄襲其他學術成果啊?笑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學生搞出來的惡作劇呢。”
秦夢呼吸一滞:“那您是怎麽處理那封舉報信的?”
“處理,還需要處理嗎?”組長理所當然道,“那就是一封笑話!我哪有功夫處理笑話啊?好像,好像我說了句不可能,就把信扔了吧?”
突然,組長遲疑起來:“咦?我有沒有給校長辦公室回郵件答複這件事啊?呃……好像有,又好像忘記了……”
秦夢揉揉眉心:“您沒有。
“事情在校內網發酵,很多學生都覺得我們不回應是默認了這件事。”
“啊?”組長這才後知後覺,“這麽嚴重嗎?哎喲,我沒把那封舉報信當回事,看來反倒誤事了!那這樣,我現在去找校長……”
“組長,你別着急。”秦夢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她反過來安撫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去處理就行。”她看了一眼醫務室的時鐘:“你應該下班去接小孫女了吧?你先忙,我待會回辦公室整理一下資料。”
“好好好。”組長放下心,“你能處理就好。”
兩人簡單道了別,秦夢便挂斷電話。
至此,事情已經被捋順。
一位不明身份的有心人知道了秦夢被退稿的事情,故意寫了一封舉報抄襲的信件投遞到校長信箱。校長辦公室的人将信件轉移給數學組組長處理。偏偏這位組長太了解秦夢的學術水平,加上她本就看過那篇論文,知道舉報信上的內容根本是無稽之談,覺得太好笑沒放在心上,忘記給出回複。
這件事情被舉報人發到校園網上,幾經發酵,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餘錦繡通過這通電話,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經過。
她心疼地握住秦夢的手:“不就是一封沒來由的舉報信嗎?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我也不知道。”秦夢苦笑一聲。
她看着餘錦繡:“我有時候也很疑惑,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這件事如果任一個環節不出錯,我都不至于被學生當面質問。”
餘錦繡低頭,輕吻她手背:“不是你的錯,不要自我懷疑。”她很堅定道:“你這段時間是犯小人了,等我們找個機會把小人除掉,你今後會越來越好。”
秦夢莞爾一笑。
有餘錦繡陪伴,她的心情不可思議地快速好轉。她點了點餘錦繡鼻頭:“我還不知道原來你也是這麽迷信一個人。”
餘錦繡嘆了口氣:“你說我迷信,那我就是迷信吧。”
她知道秦夢這樣的理科教授根本不會相信有人正在偷她氣運這麽荒唐的事情,就算她跟秦夢明說,秦夢一定也會以為她魔障了。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真的能說服秦夢,現在幸雪岚沒有露出太多馬腳,她們也沒有正當理由對付對方。
這一刻,餘錦繡心思千回百轉,甚至考慮起要不要找個私家偵探盯着幸雪岚。
但她又怕幸雪岚有秦夢氣運加持,運氣爆表的情況下很可能發現有人在調查她,反倒會打草驚蛇。
秦夢見她愁眉苦臉,開口安慰道:“好了,別想那麽多。”
她嘆了口氣:“就是……今晚的晚宴我去不成了。”
傷口處理完之後,她勢必要回辦公室加班辟謠。
“沒事兒,一場小晚宴,秦教授去不成是他們的損失。”餘錦繡恢複了些許精神,牽起她的手到唇邊又是一吻。
“咳咳咳。”拿着各種醫療用品的醫生回到床邊,看着兩人膩膩歪歪的樣子,終于忍不住發出聲音提醒。
秦夢臉一紅,用力把手從餘錦繡掌心抽出。
兩人分明是合法伴侶,餘錦繡完全不害羞。
她起身看向醫生:“麻煩你了醫生,她很疼,請你處理的時候一定要輕點。”
“知道了。”醫生坐到小凳子上,示意秦夢,“來,把腳靠到這裏來。”
二十分鐘後,餘錦繡左手提着消炎藥,右手扶着秦夢離開醫務室。
餘大小姐全程陪同,将秦夢送回辦公室,并看着她開始整理資料為自己澄清。
所有事情忙完已經是夜裏九點多。
秦夢蓋上筆記本電腦,長舒一口氣:“可以了。”
有了實打實的公開證據,關于她論文抄襲被退稿的風波很快就能平息。
“辛苦了秦大教授,餓不餓?”怕夜裏風涼,餘錦繡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秦夢身上。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秦夢這才意識到她光顧着忙碌,竟連累餘錦繡和自己一起餓肚子。
她擡頭看着餘錦繡:“……你怎麽不自己叫份外賣墊肚子?”
餘錦繡搖頭:“你又不吃,我自己一個人怎麽吃得下去?”
她彎腰将秦夢打橫抱起:“不說了,去吃飯!”
秦夢開始掙紮:“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
“哎喲,好餓啊,秦教授再動彈我就撐不住了!”餘錦繡蹙起眉頭,開始故作虛弱,實際上抱着秦夢的手依舊穩若泰山。
秦夢瞬間收起所有動作。
餘錦繡見狀,眯起眼睛笑起來。
她迤迤然道:“你乖一點,早點習慣我抱着你走路,我們都能省點力氣。”
秦教授擡眸瞪了她一眼,一句話都不肯說。
到了車上,餘錦繡系好安全帶:“你想吃什麽?”
“随便。”秦夢摸了摸肚子,“沒什麽胃口,也不覺得很餓。”
餘錦繡思索片刻:“你現在受了傷,最好吃點清淡的。我記得家附近有家私人潮汕菜館,那裏的粥很不錯。”
秦夢害怕她又要抱着自己走來走去,提議道:“嗯,喝粥吧,買回家吃。”
“行。”餘錦繡點點頭,扭動鑰匙發動車子。
到了地方,餘錦繡找位置停好車。
不遠處,一家高級酒店的光牆泛着層層波光,煞是好看。
餘錦繡想起什麽,指着酒樓對秦夢說:“那裏就是今晚舉辦宴會的地方,你說巧不巧?雖然我們沒能參加晚宴,但兜兜轉轉還是來這裏逛了一圈。”
變幻的霓光打在秦夢臉上,她低聲感嘆:“可惜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兩人本該在酒店晚宴內和其他人觥籌交錯。
“可惜什麽?”餘錦繡看向她,“你很遺憾沒能參加宴會嗎?”
秦夢微微瞪大眼。
她有些不解:“不應該是你麽?邀請函是你主動跟客戶争取來的。”
所以,餘錦繡才是那個非常希望參加宴會的人。
令她沒想到的是,聽到她的話,餘錦繡搖搖頭:“我一點都不遺憾。”
秦夢:“嗯?”
“我要的是跟你一起參加宴會,如果你不在我身邊,宴會本身沒有任何意義。”餘錦繡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解釋,“今晚我們一直在一起,雖然秦教授注意力不在我身上,但對于我來說已經很值了。”
秦夢往座位上一靠,借黑暗遮掩自己泛紅的臉頰。
“你在車上等我,我盡量早些回來。”餘錦繡囑咐完,打開車門離開。
迎面走來幾個身着華服的男女,餘錦繡站到路邊給她們讓位置,卻突然聽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
“餘錦繡?餘小姐?”
餘錦繡擡頭,看到一個氣質絕佳的中年女性。
她很快想起來,對方是之前自己和秦夢掃墓時遇到的那位借錢的沈姨。之所以還能這麽清楚記得對方姓沈,還多虧她與秦夢逝去的母親是同姓。
兩人雖然加了聯系方式,但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交流過。餘錦繡早把那300多塊錢忘到腦後,也沒有主動去管對方要。
此時沈姨主動喊住她,她才想起對方還沒還錢。
“沈姨。”餘錦繡回應道,“真巧,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你。”
“……真巧。”沈姨往她身後看,果然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她問:“你那位新婚的小妻子也在?”
餘錦繡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我來買點吃的,馬上要回家了。”
與沈姨同行的一個男人湊了過來:“沈總,這是你朋友啊?看着可真年輕。”
餘錦繡感覺男人有些眼熟,但半天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對方。直到她将目光移向其他人,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群人都是電視上能看到的熟悉面孔——不是大導演就是大明星。
這條路前方就是舉辦宴會的酒店,這群人很可能剛從晚宴立場,準備去赴下一個局。
沈姨點點頭,左手自然抓住餘錦繡胳膊:“是啊,是我回國後認識的一個好孩子。”
她看着餘錦繡:“我們要去一家私人菜館吃宵夜,剛好,你不是也來買吃的嗎?帶着你那位小妻子跟我們一起去吧。”
餘錦繡有些驚詫。
她已經意識到這群人都是影視行業的大腕,卻沒料到沈姨一個陌生面孔居然有資格邀請其他人加入聚會。
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客氣詢問了一句:“會不會打擾你們敘舊?”
同行的男男女女主動開口說“不會”,給足了沈姨面子。
餘錦繡便也沒推辭,點點頭道:“好。”
餐廳就在五十米開外,餘錦繡回車裏扶上秦夢一同前往赴宴。
飯桌上衆人一聊,餘錦繡便确認他們都是從晚宴上提前立場的重量級貴賓。
“其實我們本來也要赴宴,臨時出了點狀況,這才沒能趕上。”餘錦繡笑着看了一眼旁邊秦夢,“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上各位。”
一位胸前帶着金佛的大導演聞言道:“哈哈,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們這對新婚小情侶長得特別有靈氣,一看就是有福的人,老天爺是不會讓你們錯過好運的。”
餘錦繡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倒是秦夢,眼神閃爍十分觸動——
她很清楚,運氣好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邊的餘錦繡。她完全是因為在餘錦繡身邊才沾了這份光。
想到這裏,她抑制不住,目光灼灼看向身旁的伴侶。
餘錦繡會錯意,湊到她耳邊問:“怎麽了?你很想吃那盤辣椒魚嗎?”她給秦夢夾了兩顆蝦仁:“魚肉太辛辣了,對傷口不好,你嘗嘗這個,這個也好吃。”
秦夢收回目光,配合地提筷嘗了一口。
“好吃嗎?”餘錦繡問。
秦夢颔首:“嗯。”
她臉上挂着淡淡笑意,原本因為今日遭遇而低落的壞情緒完全一掃而空。
沈姨一直在暗暗觀察兩人。
她找到時機,開口詢問:“你們倆也是業內的人嗎?之前沒聽說過你們。”
餘錦繡搖搖頭,趁機道:“我的妻子最近在籌備一部電影項目,希望了解更多行業內的規則,所以我才計劃帶她來參加晚宴。”
沈姨眯起眼睛看向秦夢:“你一個大學教授,為什麽要籌備電影項目?”
餘錦繡一愣。
沈姨怎麽知道秦夢是大學教授?
旁邊的秦夢也覺得奇怪,但她還以為是餘錦繡事先告知過對方。
沒有想太多,她回答道:“因為我母親。”她盡量把事情說得簡單:“那部電影她沒能拍完,我希望能幫她完成這個遺憾。”
沈姨愣怔在當場:“你母親……”
秦夢搖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打算。
“你這孩子可真孝順。”
那位帶着金佛的大導演遞過來一張名片:“電影拍完後要進入審核申請版號,那些事情挺麻煩的。有需要的話到時候聯系我,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餘錦繡回神,笑着接過名片:“謝謝您。”
得到這張名片,她們今晚就沒有白來。
大導演笑着道:“別客氣,你們是沈詞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事盡管找我,能幫的我盡量幫。”
餘錦繡動作一頓,轉頭朝那位“沈姨”看去:“您叫……沈詞?哪個詞?”
沈詞用濕紙巾擦了擦手,并不看她,只開口淡淡道:“詩詞歌賦的‘詞’。”
餘錦繡下意識看向旁邊秦夢。
沈詩,沈詞。這一對名字實在太過相似,仿佛是并蒂的兩朵花。
秦夢依舊動作優雅用着餐,也不知道有沒有将這個巧合放在心上。見她沒有追問的打算,餘錦繡也暫時收起了心中的疑慮。
衆人重新投入到飯局中,一直到十點多散場,餘錦繡才帶着秦夢回到家中。
兩人簡單洗漱後回到床上,餘錦繡終于忍不住提起這事。
“你說那位沈姨,會不會同你母親有關系?”
秦夢沒回答,反而問她:“你記得母親隔壁墓主人的名字嗎?”
“……不記得。”餘錦繡搖頭,“我沒有仔細去看。”
“沈賦,詩詞歌賦裏的賦。”秦夢道。
餘錦繡立刻坐直身體。
她突然将一切串聯起來:“這樣說來,掃墓那天,沈詞買了兩束花,就是為了送給你母親和那位沈賦?
“難道她們三個是認識的?”
可奇怪的是,在餘錦繡窺探到的劇情中,秦夢身邊并沒有出現過沈詞這麽一個人。
但很快,她又想通其中症結——原劇情中,秦夢被幸雪岚掠奪太多氣運,很可能根本沒能恰巧碰上回國的沈詞。在這個世界中,她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事,包括重新牽起秦夢和沈詞之間的聯系。
秦夢抿抿唇:“我大概知道她是誰了。”
餘錦繡轉頭看她:“嗯?”
秦夢雙手緊扣,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母親當年暫停了電影項目,為此和一位好友決裂。事後她在日記中反複強調自己背叛了那位好友,甚至愧疚道不敢在紙上寫出她姓名·。
“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沈詞。”
餘錦繡看出她情緒有些不對勁,連忙把人摟進懷裏。
“原來是這樣。”她有些記仇:“所以她就是當年那個要求你母親打胎繼續拍電影的人。”
秦夢沒有回應,而是提起另一件事:“那部母親沒能拍完的電影,講的是三個女孩的故事。雖然她沒有提及,但現在想來,那就是她和沈詞沈賦童年時期的真實經歷。
“沈詞現在出現,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餘錦繡摸着她長發安撫:“我倒覺得她沒什麽意圖。”
她道:“如果不是那天墓園偶遇,我們和沈詞可能永遠不會有交集。她不是已經移民了嗎?可能回國辦點事情,過兩天就走了。”
秦夢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不管怎麽樣,我們不要因為她影響你的計劃。”餘錦繡捧起她的臉,“你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有我幫你處理。”
秦夢和她對視良久,輕輕“嗯”了一聲,依賴地靠上她懷抱。
另一邊。
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回到酒店的沈詞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取消返程機票,我暫時不回去了。”
“對,我有新的打算。那些無關緊要的行程全都取消,具體什麽時候能回去無法确定,你等我通知。”
“……”
很快,她挂斷電話,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陷入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