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1

C1

“江榆，你到底要哭到什麽時候？”

金善旴坐在對方半撐着腦袋不耐煩地用手輕敲桌子。

我知道他開始不耐煩了，從半個小時前他就開始敲桌子，但他居然能忍到現在才開口卻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我熟練地從抽紙盒中又抽出一張餐巾紙擦去我臉上的淚痕。由于哭了太久，擦了太多次，眼皮已經開始作痛，但眼淚仍然止不住地在流，我也沒辦法。

“我也不想啊，可、可是，他怎麽能這麽絕情，”我不停地抽噎，提到這件事，我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他怎麽能說分手就分手！”

金善旴看着我涕淚橫流的模樣，嫌棄地抽出餐巾紙遞給我示意我擦擦，我不作聲地接過來繼續哭。

在愛情中，金善旴向來是戰無不勝的，他永恒地占據着主導地位，永遠做先提出離開的那個人。所以，顯然他對我此刻的情緒無法感同身受。

“那也不用哭這麽久吧？”金善旴拿起一旁的罐裝可樂喝了一口，懊惱道，“早知道不出來了，我以為你這個點喊我是要請客吃燒烤，結果我坐在這兒看你哭了兩個小時。”

他明顯是不滿已久，“我連一串烤肉都沒吃到！”

早知道金善旴沒良心，卻沒想到這家夥這麽沒良心，自己發小因為失戀哭了兩小時不安慰就算了，居然還在指責我沒請他吃燒烤。

我擤了擤鼻涕，紅着眼眶瞪他，“金善旴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你自己想想從初中起你拿我當擋箭牌擋掉了多少爛桃花，我當時差點被圍毆诶！”

他心虛地眼神飄忽，“那我後來不是趕過來幫你了嗎？”

我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好家夥，給我辣得龇牙咧嘴，但還是繼續指責金善旴的無情無義，“是啊，真謝謝你，多虧了你，我中學時期才會一個朋友都沒有。幸虧你成績爛沒考上大學，不然我到現在都不會有除了你之外的朋友。”

“又怪我了，明明你自己性格差才交不到朋友。而且……”

“有我做你的朋友不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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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善旴眼皮低垂，視線落在地上，語氣平淡，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雖然金善旴這家夥很讨人厭，但多虧了他的插科打诨，現在我失戀的悲傷情緒平緩了些許。

哭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停止哭泣後我明顯感到非常饑餓，所以我點了超多肉串。在等食物上桌的期間，我發洩似的一連灌了四杯酒，在我拿起第五杯準備一口悶時金善旴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搶過我手中的酒杯自己喝完了。

“大哥，不至于餓成這樣吧？”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你這一杯下去，待會兒咱倆還要不要回家了？”

我想到金善旴一杯倒的戰績，不免一陣絕望，“得了，我還是打電話給允賢吧。”

我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找李允賢的名字，正準備拜托她接兩個醉鬼回家，手裏的手機被金善旴一把搶了過去。

金善旴感覺自己臉頰發燙，酒精在他身體裏發作得格外快，他的腦袋已經開始變得昏昏沉沉了。

我眼睜睜看着金善旴的臉泛紅，又看了眼被金善旴死死握在手裏的我的手機，思索再三，決定不和這個搶手機的強盜計較，大不了今晚就睡這兒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服務員把我點的肉串和啤酒端到桌上，和我核對了菜單确認無誤後離開。我先拿起一串肉串遞給金善旴，他乖乖接過吃了起來。

雖然嘲笑金善旴一杯就倒，但其實我的酒量也好不到哪去。剛才被悲傷沖昏了頭腦連着四杯啤酒下肚，不出意料，我也開始酒精上頭了。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腦逐漸無法思考，只能機械地吃着東西，而金善旴這個一杯倒的就更不用說了，因此飯桌上出現了難得的安靜。

“我早說過了，你不信。”

金善旴突然沒頭沒腦地開口，我只當他在發酒瘋，沒搭理。

“江榆！”

金善旴見我沒反應提高音量大聲地喊我的名字，頓時引得店裏的客人服務員都往我們這邊望過來。

我覺得丢臉至極，但又拿他沒辦法，“好啦好啦，你說我在聽。”

“我說，我早就警告過你了，你不聽我的。”

金善旴臉頰通紅，話音裏還帶着些委屈。

他在委屈什麽？我實在沒想通，只能順着他問，“你說過什麽了？我怎麽不記得。”

“你那個男朋友，”他眨巴眨巴眼睛，遲鈍地搖着頭改口，“不對，是前男友了……他，不是個好東西！”

以為他要說什麽至理名言的我看上去蠢得很讓人安心。

我翻了個大白眼，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幹嘛總說他壞話？就是因為你一直破壞我們關系，才導致今天的局面！”

說實話，我那個前男友人是真的不錯，績點常年排我們專業第一，更不要說他長得也很帥，簡直就是完美情人。

所以大一他和我告白的時候我幾乎是秒答應，開什麽玩笑，這種極品錯過了我進棺材了都要扒着棺材板懊悔。

我們交往後也沒有發生網上流傳的男人一旦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情況，可不知道金善旴這家夥哪根筋搭錯，看我前男友哪兒哪兒不順眼，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差點打起來，幸虧我眼疾手快按住金善旴把他拉到角落猛訓了一頓，在他老老實實和我前男友道歉後兩人達成了表面上的和平。

也許是八字不合，這之後他們倆沒再明面上發生過争執，但暗戳戳的陰陽怪氣數不勝數。當和事佬和稀泥是很累的，對于這段不堪的過往，我實在不想再回憶。

金善旴少見地沒擡杠，他突然擡頭，正對上我的視線，眼神晦暗，“江榆，如果我說我喜歡你……”

他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別開玩笑了。”

“金善旴，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和你繼續做朋友，已經是我努力的極限了。”

其實中學時期的我不是沒有交過朋友，畢竟我長得不賴性格也不差，總不至于人緣差到這種地步，只是我所有的朋友總會在一段時間後突然遠離我。

直到後來，我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得到的回答卻讓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阿榆，我知道可能我沒什麽立場說這種話，畢竟你和金善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是……”

“金善旴對你的占有欲好像有點太強了，從我和你走進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找我麻煩。我實在想不明白，明明我們兩個都是女生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我想說很久了，但又怕你覺得我在挑撥你們兩人的關系，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的。”

所以在金善旴高考落榜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慶幸。幸好他成績爛，我才有逃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