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何耀祖終于把小木子和李小曉送回了家,雨過後山路泥濘難走,他的鞋底粘了厚厚一層黃土。

他轉入學堂後面的茅草屋,夏世傑才把鍋蓋打開,從鐵鍋裏端出一碟饅頭和兩碗小菜。

夏世傑改回了夏姓,他欲剃發為僧的那晚被國主叫了去,國主講了何耀祖一案,他深受啓發,便自行到這山裏與何耀祖當起夫子來。

這幾天天氣陰沉沉的,溫度驟降,學堂放學也更早些了,方便讓孩子們回家。

鄉村的窮苦人家沒錢供孩子去縣城裏上學,大字不識一個,何耀祖和夏世傑不僅教孩子們識字,更傳授楚國律法和孝道。

夏世傑正咬着饅頭翻動手裏的冊子,有人敲響了門。

“莫非是哪個學生落了什麽東西?”

夏正傑起身拉開木門,敲門的是一個背着包袱的走鄉醫,後邊的男子攙扶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婦人。

“多有打擾,我和這對母子打算到鄯州去,眼見天色暗沉,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當然可以!”夏世傑讓他們進來,“但是寒舍只能騰出一張床來了。”

男子接話道:“不要緊的,讓我娘有個地方可以歇腳就好!”

三人又同何耀祖打了招呼,何耀祖兩口吃完饅頭就去整理床鋪給老婦人休息。

“兩位看起來不像鄉下人,反倒像世家公子。”老婦人喝完水,和藹地看着他們。

“我們确實不是本地人士,是自願來這裏教化鄉民的。”

“二位如此心善,日後必有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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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奢求什麽福報,只願能為楚國百姓盡一份心力。”

幾人一室又紛紛聊了幾句,因着何耀祖和夏世傑明早要講課,老婦人一行也要啓程,便早早歇下了。

又過了五日,何耀祖需回家一趟看望爹娘,暫別夏世傑。

等何正傑忙完公務,何耀祖才踏入書房與父親敘舊,何正傑看着曬黑了也消瘦了的兒子,心中感慨萬分,更多的是對兒子成長了的喜悅之情。

何夫人問的都是衣食住行,更關心何耀祖的生活,而何正傑只詢問何耀祖的教學之法和成效,倆人偶爾會探讨律法推行之道。

何耀祖瞧見父親的桌上擺着一個畫軸,心中好奇,“爹何時開始喜歡字畫了?”

何正傑說:“那是太後的畫像。”

“國主還未尋得太後嗎?”

何正傑嘆氣搖頭。

何耀祖将畫軸展開,畫上的婦人雍容華貴,面容和藹慈祥。

“爹!”何耀祖大驚,他拿起畫像,一眨不眨地看着。

“爹!我我……我見過太後!”

何正傑聞言,“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何時何地?你确定你見到的就是太後?!”

“就在前十日,有位老婦人與一男一女同行,曾在我們的屋裏借宿一晚,那老婦人長得與這畫像一模一樣。他們說要去鄯州!”

“是了!是了!國主說太後身邊跟随着一男一女,男的叫徐智升,女的叫蘇欣慈。我這就書信一封告知國主!”

何正傑高興地拍拍何耀祖的肩膀,立即提筆寫信。

——————

司馬玉龍在郫縣時就收到了何正傑的書信,得知太後欲到鄯州,最近的路便是沿着西鄉縣的方向一路向北,出了宥州就是鄯州。

因在郫縣耽擱了些時日,現正終于能繼續追尋太後了。

在前往西鄉縣的路上,又收到驿站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绮蘿郡主寄了封信給國主。

趙羽受命快馬加鞭去驿站取信,司馬玉龍等人則放慢了腳步。

丁五味看着趙羽折返,挪了下腦袋上的小帽子,“石頭腦袋落東西啦?”

如今天已入冬,司馬玉龍極少用折扇扇風了,卻仍是時常握着折傘把玩。一陣微冷的風吹來,拂過他柔順齊腰的發絲。

“他替我去取封信。”

“信?什麽信?又是你家裏人寄來的?”

“是啊!家裏長輩寄來的。”

丁五味喃喃道:“你家裏人真操心,總給你寄信。”

司馬玉龍朗聲一笑,沒再說什麽。

丁五味縮了縮脖子,小跑過去挨着白珊珊,“真冷啊,到西鄉縣我要買頂又大又暖的帽子!”

白珊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發髻上的銀簪流蘇輕晃,她揶揄丁五味:“五味哥,你沒頭發不抗寒啊!要不你把頭發留回來?”

丁五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長頭發多麻煩啊!”

他指了指司馬玉龍,“隔三岔五就得洗,還得綁得束,徒弟有趙羽幫他束發戴冠,我可再沒有一天十兩銀子雇人給我打理頭發了!”

“而且我小時候一個人在外讨生活,披頭散發髒兮兮的,別人都以為我是個小叫花子,想找活幹都沒人要我。于是啊,我就把頭發全剪了,剪完發現還真巴适嘿嘿!”

兩縣離得不遠,待司馬玉龍三人到城門時,趙羽也剛好趕回來。

再過幾日這邊就要下初雪了,風吹得人冷飕飕的,丁五味帶頭先尋了個客棧,把行李一放就拉着人上街置辦厚衣服。

趙羽給司馬玉龍加了件外袍,也覺得要買幾件厚衣服備着了。

丁五味給白珊珊挑衣服樂意至極,看白珊珊一件件試,都快把人誇上天了。

掌櫃看司馬玉龍氣質不凡,眼珠子一轉溜,貓到後面掏出了一件灰色狐裘,笑眯眯地捧到他的面前。

“公子要不要看看這件狐裘,這可是上好的天山雪狐,全城僅此一件!”

司馬玉龍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摸了摸狐裘,“是挺軟的。”盡管和他放在宮裏的比要次得多,但這質量在民間也是少見了。

還未等司馬玉龍回絕,趙羽就先一步買下來了,他還挑了件厚點的墨綠色披風給司馬玉龍披上。

“過幾天要冷上許多,公子再買些衣物吧!”

掌櫃慣會看顧客的眼色,趕緊又拿出上好的鞋襪推銷,司馬玉龍微微笑着,随着趙羽為他采購去了。

買完東西又吃飽飯已經入夜了,冬天夜晚要來得早些。

丁五味酒足飯飽就打瞌睡,要不是白珊珊非得讓他消消食再睡,估計他已經躺床上去了。

司馬玉龍終于閑下來看信,趙羽給他倒了杯茶水,又挑了挑燈芯讓火光更亮些。

端起的茶還是随着司馬玉龍的慌亂灑在了桌面,趴着桌子的丁五味也擡起了頭。

“公子!”

趙羽從懷裏拿出手絹替公子擦了手。

見大家投來擔憂的目光,司馬玉龍微微抿嘴寬慰道:“沒事,就是我叔叔來信說他有我母親的消息了,我們原來得知的是我母親身邊跟随着徐智升和蘇欣慈,只是現在徐智升不知去處,我……我有些擔心。”

“放寬心啊!那個……沒準徐智升是辦什麽事去了,很快就會回到你母親身邊的,相信你很快就能和伯母相聚了!”丁五味把倒了的茶杯擺正,安慰起司馬玉龍來。

說起福王爺司馬浩南,他這次能逃過一劫多虧了他對绮蘿的愛,绮蘿自幼體弱多病,奸相竊國這些年又飽經蹉跎,為了給愛女積德攢福,司馬浩南曾以绮蘿的名義救下了不少走投無路的女子,還在山谷裏私設了一座積善堂,專門教授這些女子生存之道。

司馬浩南有功亦有過,于是被抄沒家産,貶為庶民,索性绮蘿不受牽連,仍享郡主之位。

而小舅舅夏正秋,因孟夫人和孟君翰冒死求情,孟夫人更是以捐出半數家産為由力求饒過夏正秋,夏正秋終得保下性命,為報答孟家的恩情,他在受過刑罰後自願留在孟府将功折罪。

事情都有了個圓滿的結果,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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