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歸去來兮篇】（七）

【歸去來兮篇】（七）

趙羽急匆匆地抱了個人回來，喊趙有福把太醫全都叫過來。

宮人們端來了冷水，鹹陽宮的寝殿裏地龍燒得火熱，所有人都慌忙着，一邊還要收斂着腳步聲。

駱太醫是整個太醫院裏年事最高的，他被小太監架過來時就見趙羽單膝跪在床邊，握着一只從帷幔裏伸出來的手。

那只手白得仿佛沒有一絲血色，手腕上還戴着平安扣，腕骨突出，駱太醫伸出三指搭在脈搏上，這脈象越看越心驚。

“本王要你們治好他，若治不好這太醫也不必當了！”趙羽的聲音和他人一樣森冷，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後面趕來的太醫齊齊跪了一地，連脈象都沒把上，後背已經被吓出了汗來。他們偷偷瞥着駱太醫的身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魏太醫——”

“臣在！”魏樞答應得極快。

“你來。”

駱太醫退讓出來，魏樞往前一步與駱太醫換了位置。

殿內所有人都屏着呼吸，魏樞不敢将神情外露，斟酌着話語向趙羽彙報了情況。趙羽問他能治否，魏樞感覺身後的汗都要流下來了，保守地說：“能治，但恐難痊愈……”

駱太醫也替他捏把汗，腹诽這人已如同風中殘燭，縱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不能讓他恢複最初的模樣了。

“臣等定會竭盡全力！”魏樞鞠躬行禮，急忙把同僚都帶下去了。

趙有福将浸冷的巾帕撈起來擰幹交到趙羽手上，轉身又幫忙撩開簾帳挂起來，直到裏面的人的容貌出現在他眼前，他才明白為何趙羽這般緊張。

趙有福說不出來的震驚，但也只是睜大了眼睛沒出聲，他在宮裏伺候了多年，自是有眼力見的，很快就反應過來，将其餘的人都揮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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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主，讓老奴來吧。”

趙羽擡手拒絕，說：“你去拿碗熱水來，備個小勺。”

“這地龍燒得殿裏委實太幹，老奴再去放兩盆水來？”

趙羽低頭應允，眼神一直徘徊在司馬玉龍身上。

司馬玉龍燒得渾渾噩噩，眼睛也發熱，眼皮竟有些浮腫，只是顫動了一下睫毛，趙羽便開口喚他。

他看不甚清，但知道趙羽在旁邊，他感覺這屋裏很暖，全然不像那些陰冷的客棧。他發現自己的呼吸很沉重，每一口吸進去的氣都仿佛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細針，紮得他的肺生疼。

“小羽……”

“我在！我在這裏！”趙羽緊緊地攥着他的手，又不敢用力，急切地回應他。

“難受……”他只是說了兩個字就連聲咳起來，身子抖得宛如風中的落葉，他一會感覺冷一會感覺熱，好似置身于冰火兩重天。

趙羽把司馬玉龍攙扶起來，讓他以一個舒服點的姿勢躺在自己懷裏。趙有福趁着他咳嗽的間隙喂了小半碗水，等人咳嗽緩解些了，才又讓他吃了點東西果腹。

許是身體燒得太熱了，司馬玉龍的臉上終于有了血色，額頭上的巾帕換了又換，嗓子裏滾動着含糊不清的嘶啞之聲，一直喃喃着“難受”，頭發被蹭散了，虛虛地落在肩頭。

趙羽哄着他：“等會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趙羽一直抱着公子舍不得松手，恨不得替他承受這病痛。

沒多久他就不出聲了，摟着趙羽的手臂昏睡過去。

兩刻鐘後小太監把藥送來了，不好容易才把藥給他喂進去。趙羽在旁邊守了許久，正巧李環得了趙羽回宮的消息前來求見，趙羽的思緒才慢慢回籠。

趙羽真的把司馬玉龍帶回來了，這是李環沒有想到的，他得了趙羽的準許，蹑手蹑腳地進寝殿看望了一會兒。這一看竟看得李環于心不忍，李環還記得自己剛得司馬玉龍賞識而複職那年，他一襲杏色雲紋長衫，身形筆直修長，嘴角笑意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怎就被折騰成這樣了？”

李環轉身，和一身疲憊之态的趙羽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