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鼓聲暫歇

第36章 鼓聲暫歇

柳靜水淡淡掃了一眼那些已經無法動彈的馬匹, 從外表上看這些馬匹并沒有什麽一樣,并不能看出什麽來。還是得讓懂得醫術的人過來查看才行。

不過他心裏已經有了些猜測,馬匹這般行為異常, 暴躁不安, 應當被人做了手腳。近日在隐山書院附近徘徊的是毒神宗, 極有可能就是他們做的。

柳靜水回身一望, 正見到楚晏與陸争随自己過來,不禁一笑道:“多謝。”

楚晏臉上含了微笑,把長鞭在腰間繞了幾圈, 挂了回去。動作之間又是發出了那種叮叮當當的響聲, 極是清脆悅耳。

這長鞭也不知是用什麽制成的,鞭身由一個個圓潤的小珠子連起, 銀白閃亮,通透無瑕, 日光照耀下又發出彩光,璀璨若繁星。方才他将這鞭子收到手裏的時候,柳靜水還以為他手裏是捧了一堆水晶珠子。

只看這外觀,更像是一條項鏈, 挂在他腰間時完全與那腰鏈胯鏈融為一體了。因而柳靜水先前都不曾發現他腰間除了彎刀, 還有這樣一條長鞭。

楚晏低眸望向地上, 身旁陸争上前道:“這些馬是不是吃錯什麽東西了?”

“不知。”柳靜水俯下身去,開始将馬匹身上的馬具卸下, 朝陸争一瞥, “小陸, 勞煩了。”

楚晏亦是俯身幫忙,待那馬具全部卸下,陸争湊近去細細看了一會兒,面色漸漸凝重起來:“中毒了。”

接着他又細細地在馬身上查看,才在馬腹上發現兩個小孔,看起來像是被蛇咬過的痕跡。

柳靜水皺起了眉,毒神宗最常驅使的毒物便是蛇,看來他之前猜中了。

他沉吟道:“影蛇?”

影蛇乃是毒神宗養的毒物之一,毒性可令人産生幻覺,陷入暴躁癫狂的狀态,被咬中之後,要過一炷香的時間才會毒發。而且那影蛇極其細小,只有蚯蚓那麽大點,被咬了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很難被察覺。看那些馬匹方才的狀況,應當就是這影蛇的蛇毒發作。

陸争猶豫道:“看它們之前的狀況,很像……但很多蛇的蛇毒都能讓人狂亂,不一定就是影蛇。而且最後一場中途才毒發,怎麽可能呢……這些馬匹有人看顧着的啊。”

楚晏在一旁聽得眉頭輕蹙,之前他在柳靜水住處遇見那些毒蛇時,就讓穆尼去打探過毒神宗的底細,也知道影蛇的來歷。近來書院附近毒物頻頻出現,沒想到今天這一處又與毒神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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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水沉聲道:“影蛇不易被人察覺,難說……小陸,你和少宮主先回去吧。”

陸争道:“好……”

楚晏本也想早點回去,可一聽與毒神宗有關,卻改了主意,看向柳靜水道:“那蛇既是毒神宗的,我也得去看看。”

血刀門請帖一事,一直令他擔憂。前幾日楚鳳歌現身,他便與楚鳳歌說了此事。楚鳳歌卻言自己早有耳聞,會自行處理,還讓他擔心毒神宗之人。

他便猜那張請帖上的毒,其實就是毒神宗所為,卻想嫁禍給楚鳳歌。

又是嫁禍楚鳳歌,又是來這雅集上鬧事,弄得柳靜水煩悶不堪。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朋友,毒神宗惹了他身邊的人,他哪裏能不管。

他此刻雖沒與柳靜水說明緣由,但一看他那滿眼的堅決,柳靜水也沒多言。

柳靜水給了他一個眼神,便轉身朝正安撫衆人的薛子山走去:“薛兄,有人把影蛇放進了。你先帶各門派之人離開射禦場,住處安排人把守,定要萬分小心,我過去看看。”

薛子山臉色一變,忙道:“好,你也小心些。”

柳靜水點點頭,便要去馬廄查看。楚晏心裏到底是擔憂,便還沒能走出幾步,卻聽一邊有人大聲呼救。他心中一驚,忙朝那地方奔去。只見有一人雙目赤紅,吼叫不斷,正出手攻向身周之人。這狀态與那些失控的馬匹一樣,看來也是被影蛇咬中了。

被影蛇咬中之後一炷香時間內不會有任何移動,被咬之人本身也不容易察覺到身上多了傷口。這幾人方才還在一起說話,哪裏能想到會有一人忽然發狂,一時沒反應過來,都被那人打傷,此刻已經倒在地上。

狂亂中的人力大無窮,稍有不慎就會被其所傷。

見又有兩人過來,那人便又朝兩人沖來。

楚晏當即一甩腰間長鞭,空中一道飛星劃過,便将那人雙足一鎖。柳靜水眼神一凜,忙閃身過去,連點那人身上幾處大穴。

那人登時倒了下去,雙目圓睜,胸口猛烈起伏,口中還在發出那些怪異的嘶吼。柳靜水知道由他這樣下去,總會沖開封住的穴道,便一記手刀重重向人後頸砸去。那人暈過去之後倒是終于安靜了。

“連人都被咬了?”楚晏揚手收回長鞭。

柳靜水沉聲:“中毒之後一炷香的時間毫無異樣,也不知這裏還有多少人已經被咬了……”

這時有一人喊道:“柳先生,少宮主!”

兩人回頭一望,見是陸争朝這邊跑來。見他們回頭,陸争揮了揮手中一物:“拿這個!我忘了給你們了!”

言畢就有一個小瓶子被抛至空中,柳靜水忙飛身而上,一把抓住那個瓶子。低頭一看,見那瓶身寫了“祛毒散”三字。這東西可以給人服下解毒,也能撒在地上防止毒物靠近,只需一點點就能生效幾日。

柳靜水便給那昏過去的人喂藥解毒,而後才與剛跑過來的陸争道:“小陸,勞煩你去告訴子山一聲,讓各位檢查自己身上有無傷口。若是有人已經被影蛇咬中,還請杏花塢幫忙解毒。”

“行。”陸争應了一聲便又跑了回去。

兩人又四處走了一圈,射禦場中已經不見有影蛇,馬廄之中也沒有任何痕跡,派去搜查的人也沒能搜到什麽。柳靜水只能是讓人将馬廄裏裏外外好生清理了一遍,撒了陸争給的祛毒散,加派了人手,這才離開。

楚晏在一旁看着事情處理完,總算是松了口氣。

“少宮主。”柳靜水目光柔和,“時候不早了,都還沒用晚膳,實在是對不住。”

楚晏看他說得那麽客氣,不禁玩笑道:“那你怎麽補償我?”

柳靜水怔了一下,還沒答話,卻聽一個聲音唯恐天下不亂地道:“柳先生做的醋魚很不錯,少宮主要不要讓他做一次?”

楚晏聽完眸光一亮,望着他眼睛:“可以嗎?”

柳靜水朝那突然鑽進來插一腳的陸争一瞥,道:“自然可以。”

三人一起邁步往柳靜水住處走去,陸争像是什麽奸計得逞一樣,看起來比楚晏還開心:“少宮主,我尹師兄做的菜可是人間美味,柳先生就比我師兄差那麽一點點。”

柳靜水輕瞥他一眼:“還想不想蹭飯了?”

陸争連忙笑道:“想啊,我閉嘴。”

楚晏聞言還想了一下他師兄,那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尹春秋居然還會做菜啊,人不可貌相……楚晏又看柳靜水一眼,更加肯定了方才所想——人不可貌相。

他可沒見過哪個江湖大俠,會在吃穿住行這些生活瑣事上那麽下功夫。柳靜水這種世家子弟更該是什麽都不用自己做的,上元那晚還大半夜給自己煮了碗元宵。

想起那夜的桂花糖水,楚晏不禁彎了笑眼。而後他一想明日的雅集,便問柳靜水:“明日打譜大會,你也要去彈琴的麽?”

不待柳靜水開口,陸争先道:“當然要啊,柳先生不去怎麽說得過去呢?”

柳靜水點頭:“嗯。”

陸争笑道:“說起來,這久為了那《鶴鳴九臯》天天煩你……過兩天我帶師父釀的桃花釀過來謝你。”

說完陸争似是想起什麽,又道:“不過,這兩天去找你的時候,你為什麽老是在練那《鳳求凰》?”

“我……”柳靜水笑容一窒,腳下的步子都頓了一頓,深秋澄潭一般的眼眸忽然泛起漣漪,心中似乎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求愛的曲子,他究竟一直練做什麽?被陸争一問,他才發覺自己練那曲子實在奇怪。也不知為何,這幾日撫琴操缦,他總是會彈那曲《鳳求凰》,反反複複地彈,好像這樣才能稍稍參透其中情意,解了他心中疑惑。

那晚上彈了兩次,兩次都彈錯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吧……

他無意識地将視線移到了楚晏身上,發現對方也正望着自己。

楚晏哪裏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不過是看他望向自己,便笑了一下。

目光交錯,楚晏只是輕輕一笑,他卻心亂了。

“上次按亂了幾個音,才發現這曲子雖指法簡單,容易彈奏,卻還是難解其中意趣……便想多練練。”柳靜水稍稍移開目光,專心看着腳下的路。

回了住處,柳靜水當真親自去廚房給人做了一桌菜肴。

隐山書院裏的人一個個都要以君子之行要求己身,講究食不言,柳靜水就沒怎麽說話。倒是陸争一直在給楚晏講些趣事,這兩個人都年紀小些,正是好玩的時候,談起來沒完沒了的,柳靜水在一旁只偶爾應幾聲。

因楚晏對這筷子用得還不是很熟練,柳靜水還常常幫着他夾菜。這下剛剛把一塊肉放到楚晏碗裏,柳靜水便見到楚晏朝自己笑笑,随手拿起一個杯子,仰頭喝了一大口。

柳靜水一看清他拿的杯子,頓時大驚失色——那分明是自己的酒杯,裏面裝的可是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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