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蘇唱家的二樓有三個房間,主卧和次卧都是套房,主卧帶270度的環景飄窗,蘇唱将飄窗部分設計得小巧而精致,坐在上面喝喝東西看看書,能将奢侈的庭院設計盡收眼底。次卧房間要小一些,不過帶一個近似小露臺的陽臺。
在江城,帶陽臺的是很稀缺的産品。于舟想起自己只能把衣服晾在窗臺底下的小出租屋。
于舟不大懂為什麽陽臺算是奢侈的設計,在她老家,小地方,每個房間都可以有一個小陽臺,但江城就沒有。
此刻站在次卧陽臺的玻璃護欄旁,看着遠處星星點點的城市繁燈,還有鄰側公園裏的湖泊。這麽晚了還點着漁火一樣的燈,反射出波光粼粼的水面。
吹到臉上的風都貴了起來。
所以奢侈的不是陽臺,奢侈的是站在城市頂端俯瞰萬家煙火的底氣,奢侈的是面對城市天際線毫無壓力,痛快飲風的閑暇。
除了兩個卧室,還有書房,旁邊是客衛。衣帽間和樓下的家政間差不多,不算大,可能因為本身卧室裏的衣櫃空間已經足夠。
蘇唱帶着她随便看看,于舟看得真心好羨慕。
她老家的小別墅也挺大的,但真不像大城市的豪宅,處處都是設計,灰色門框的拉絲工藝都很精致。
她家的房子是請熟人包的裝修,家具在套裝裏選,整體美式,主卧卻是中式紅木家具,次卧英倫風,客房還是榻榻米,哈哈,她爸媽總覺得多種多樣的裝修比較劃算。
送她到次卧,蘇唱就回房間拿衣服洗澡。
于舟趴到床上給火鍋打語音。
“回家啦?舍得找我啦?”火鍋在啃棒骨。從泰國回來饞死她了。
“沒有,我在她家住的。”于舟放低嗓子。
“我靠。”火鍋實在震驚,忽然認真了,“你真彎啊?”
于舟沉默一會兒,挨個刮每個手指的指甲蓋:“不知道。”
她和火鍋是發小,老家在一個地方,上小學會在樓下喊着一起走的那種,中學分到不同的班,她倆還特矯情地每周給對方寫信,大學火鍋考在了隔壁市,但偶爾也坐大巴來找她,游玩幾次之後,她愛上了江城,畢業後就也來了。
于舟的每一次少女心事,她都知道,出謀劃策過不少,但她也特了解于舟,這小雙魚只享受暗戀的感覺,要讓她沖,她是一百個不敢。
頂天了給人打打水啥的,遞過去還要說順便。
上大學那陣暗戀個學長,幫人家刷夜跑的卡,人說給她錢,一次一塊,火鍋氣得不行說分明吊着你呢,他傻缺啊不知道你對他有意思,誰稀罕他一塊錢啊。于舟說沒事沒事,但每次收錢都挺難過。
更何況蘇唱是個女的,更何況條件還那麽好。
她是于舟暗戀的人裏,最遙遠的一個。
不過于舟很能抽身,剛才說的那個學長,于舟在默默收了10次錢以後,跟火鍋說不喜歡他了,這人是不行,體面地把卡還給他,然後用這10塊錢請火鍋吃了兩個鍋盔。
于舟想跟火鍋說,她覺得這次可能不太一樣,以前她喜歡一個人,是可控的,但對蘇唱似乎不行。明明之前挺難過,一聽到蘇唱的聲音,一接到她的電話,她就暈頭轉向的。她來接機、讓留下,自己都不由自主。
不得不說,蘇唱的靠近令她很開心,開心得超過吃到心儀已久的糖。
浴室的溫水綿密而柔軟,沖刷在皎如白月的身體上。主卧套房的淋浴間是單獨的,沒有鏡子,只能從玻璃上映照出影影綽綽的曲線,水滴滑過肌膚,像被催促着離開一般留下蜿蜒的痕跡。偶然有幾滴從高處墜下來,從山谷處墜下來,從懸崖處墜下來。
女人的身體好似女娲精心設計,或豐潤或瘦削,總是各有姿态。
而蘇唱從上至下都是被偏愛的那一個,她被雕刻得更為好看一些。
她在日常的水霧中出神,她開始思考,為什麽相同性別的于舟也會引發自己的探索欲。本以為會像照鏡子一樣沒什麽特別的,但恰恰相反,不由自主地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更多一眼。
想看她是什麽樣子的。她們都同樣懷揣着潔白的小兔子,同樣有紅紅的小巧的嘴巴,圓滾滾的軀體,但于舟的卻好似更有生命力,令人好奇。
從浴室出來,蘇唱換上絲質睡衣,又是那身深藍色的。本想直接睡覺,忖了忖卻來到于舟的門前,聽見裏面有不流暢的音樂聲,于是敲敲門,兩三下。
于舟輕輕應一聲。
蘇唱問:“還沒睡?”
“沒有,”于舟轉頭對着門,“你進來吧。”
蘇唱開門進去,于舟從被窩裏坐起來,把床頭放歌的手機關掉,問:“洗完啦?”
“嗯,跟你說聲晚安。”蘇唱站在床邊,略微垂着頭,笑了笑。
于舟擁着被子,突然覺得好像醫院初見的時候,有次蘇唱也是站在她病床前跟她說話,高高瘦瘦的穿着病號服,只不過她那時候是黑長直,現在梳着頭發。
于舟好奇地支着脖子打量:“你沒洗頭啊?辮子也沒拆?”
“等下去房間裏拆。”
于舟想想蘇唱坐在梳妝臺前編辮子的樣子,可愛得要命,于是她眉眼彎彎地笑了,跟蘇唱悄悄說:“你可不可以彎下來一點?我有點想做一件事,或者你坐到床邊也行。”
蘇唱挑下眉,側坐到床邊。
于舟欺身過來,說:“有點不太好哈,但是……”
但是她伸手,拽了拽蘇唱的辮子。
蘇唱眉頭一揚,沒反應過來,看看辮子,又看看于舟的手。
于舟抿唇紅着臉退回去,說:“對不起,我手賤。”
餘光中看見蘇唱的肩膀微微顫動,她沒生氣,對着于舟笑了,之後問她:“好看嗎?”
“好看。”于舟又伸手幫她捋捋頭發,“真的很好看。”
蘇唱有點開心,她看出來了,雖然她低下頭撫摸床面,但嘴角是勾起來的。
“你這個學了多久啊?我就不會弄發型,哎,要不我幫你拆辮子吧?”于舟直起身子,跪坐到蘇唱旁邊。香氣挨過來,暖暖的,卻又很清涼,皮膚似乎有所感應,将要被接觸的那一塊活了過來,抵抗又期待。
“好。”蘇唱垂眼看着她弄。
酥酥麻麻地扯着頭皮,于舟很小心,怕弄疼她,不自覺地就咬住了下唇,屏氣凝神的樣子像在開采新春的第一捧花蜜。
她的呼吸和整個人相得益彰,連氣息都很乖巧,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把。
蘇唱一手擱在身側,另一手擡起來,把于舟散落在肩前的頭發撥到後面去。
很溫柔也很暧昧的一個動作,通常手如果再流連一點,可以順勢捧住眼前人的臉頰,微微将頭偏出蠱惑的角度,然後就可以接吻。
但蘇唱只幫她撩了頭發,便垂下手,反手撐到身後,直勾勾地盯着于舟。
“好了嗎?”她用呼吸帶動嗓音裏的顆粒感,略啞聲地問她。
說這話時,眼神落在于舟的嘴唇上。
蜻蜓點水似的點了一點,然後又回到于舟靈動的雙眸。
于舟的心被她的目光扯住,收網一般往外拉,又好似在懸絲診脈,蘇唱用視線測量于舟的脈搏。
如果超過正常值,她就要病了,需要蘇唱來望聞問切。
呼吸起伏,呼吸進退,呼吸交纏。
于舟的睫毛幅度細微地扇動,低聲回:“好了。”
蘇唱偏頭,微微一笑:“謝謝。”
“不客氣。”
于舟心跳如雷地望着床面,蘇唱也沒說話。好些天沒見了,兩個人都在忍耐。
蘇唱能感覺得到,于舟是一個對感情很認真、很虔誠的姑娘,她事事真誠,事事真心,也和自己一樣,沒有任何感情經驗,更不會随随便便說出什麽草率的話。
哪怕她此刻有點按捺不住,也只是小聲叫她的名字:“蘇唱。”
“嗯?”
于舟想說,你是不是也很想我啊,但她問不出口。
然而蘇唱好像聽到了,她的雙眸裏勾勒着月色,擡手摸了摸于舟的頭發,輕揉她乖巧的腦袋。
“睡覺吧,明天你還在假期是不是?我也沒有工作。”
于舟如此聰敏,也聽到了蘇唱的回答,她抿着心底湧上來的滿足感,鑽到被子裏,眨眨眼說:“晚安。”
緊接着又添一句:“明天見。”
蘇唱輕聲回她:“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