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安瑤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問題, 邵懷瑾怎麽可能給她撐腰?
比起安克禮那些人,邵懷瑾的性子分明更加讓她琢磨不透,她也更加害怕他。
可是她心裏莫名就是冒出了這個念頭, 委屈感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根本就控制不住。
安瑤走到餐桌前, 剛坐下在對面的邵懷瑾就擡頭, 目光看了過來。
他只是淡淡的一眼, 安瑤的身體頓時條件反射緊張起來。
什麽委屈感, 什麽“邵懷瑾給她撐腰”的荒謬想法,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來。”
邵懷瑾開口。
安瑤不敢不聽話,唇上的傷口還疼着呢。她心裏再不情願,還是乖乖地站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那樣短,她愣是慢吞吞的花了接近一分鐘的時間才走過去, 坐在他旁邊。
安瑤低頭放輕呼吸,腰挺得直直的不敢亂動。時間一長,她心裏逐漸湧起尴尬。
她和邵懷瑾之間差距太大,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歷。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本不應該有任何牽扯。
可是因為她放縱了一次醉酒後,就得罪這個人,現在更是因為弟弟的事情,稀裏糊塗就和他有了婚約。
今天是她成為邵懷瑾未婚妻的第二天, 她心裏依然沒有真實感, 只有對未來的無限茫然和恐懼。
邵懷瑾舀了一碗湯, 放在小姑娘面前。
安瑤看着視線裏出現的湯,瞬間就想到今天姐姐安知研和她說的事情。
安克禮和黎嫣為了讓她嫁給莫原波, 在給她準備的湯裏下了藥。爺爺也知道這件事,默認了他們的做法。
安瑤沒想到, 他們下套陷害弟弟,還要給她下這種可怕的藥想毀掉她的清白。
無論怎麽說,她也是安克禮的親生女兒,安建宏的親生孫女,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從被接回安家的第一天,她就明确表态不會要安克禮任何財産。
這一年以來,她也是安分守己。
安瑤低估了這些人,沒有預料到他們的心能壞到這種程度。
委屈感又一點點的、漸漸的在心頭蔓延開來。
她從小到大都遵紀守法,認真讀書,以人為善。大學畢業後只想老老實實開店攢錢,和弟弟好好過日子。
這樣危險又可怕的事情,為什麽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安瑤心裏的委屈感拉滿,同時又夾雜着深深的後怕。
如果今天不是安知研趕回來,那碗下了藥的湯會被她喝了,她真的被莫原波……那她以後要怎麽辦?
安瑤雙手緊緊捧着湯碗,委屈和懼怕的情緒夾雜在一塊,齊齊湧上心頭。
她再也壓抑不住,眼淚“啪啪”地往下掉,砸落進湯裏。
碗裏的湯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邵懷瑾伸手摟過她的腰,輕聲安撫道:“哭什麽?別哭了。”
安瑤覺得自己肯定是過于委屈害怕,從而導致出現幻覺了,不然為什麽會從邵懷瑾的聲音裏聽出了溫柔?
她的眼淚掉得更多,緊抓着他的手臂,傾訴欲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邵懷瑾,你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多可怕的事情。”
她帶着哭腔的嗓音顫顫的,裏面全是驚懼惶恐。
邵懷瑾拿起手帕,輕拭着她臉上的眼淚。
安瑤委屈巴巴地道:“有人給我下……嗝……”
她正說着,突然打了個哭嗝,迷糊的腦袋意識到她被下藥的事情不應該告訴邵懷瑾。
她抽了抽鼻子,轉而道:“有人做了很壞的事情想要害我,我、我差點就中招了,真的就差一點點。”
說完,她肩膀輕顫,身體也吓到微微顫抖。
邵懷瑾輕拍着她的背部,“別怕。”
安瑤主動往他身邊挪動,緊緊抓着他身上的衣服,“那些人真的太過分了。”
邵懷瑾喜歡小姑娘主動靠近他,“嗯,以後不要再和他們見面。”
安瑤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哭着說:“不見,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
她決定了,以後再不會踏入安家半步,也不會再搭理安克禮那些人。
邵懷瑾手上的手帕已經濕透,他拿了條新的,“那別哭了。”
安瑤的眼淚卻沒有停。
說來說去,其實都是怪她太心軟太沒用。如果她今天沒有接爺爺的電話,就不會回安家。不回安家,就不會被人下藥。
她要是能像姐姐安知研一樣厲害,安克禮他們就不敢算計她。
安瑤覺得很難過。
她想起大學時,曾經在學校論壇上看過的關于她的帖子。
他們說她性格像個木頭,呆板無趣,說沒見過像她這樣連脾氣都不會發的人,腦子肯定有問題不是正常人。
還有人在帖子裏造謠,信誓旦旦地說她中學時是個壞學生,看見她和小混混談戀愛去醫院堕胎,剛上大學就被有錢人包/養。
那些帖子裏,充斥着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謠言。
安瑤第一次看到帖子時,被裏面的惡意驚得臉無血色,手足無措。
後來,弟弟發現那些帖子氣到直接報了警。
那些在帖子裏造謠的人全都被抓出來了,有不少是她同班同學,甚至還有一個是她的室友,平時兩人上課和吃飯都會經常在一塊。
無論是安克禮他們,還是在帖子裏胡說八道的人,都是覺得她沒用,才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欺負她。
安瑤無聲地掉着眼淚,這種時候她還記得不能哭太大聲。
她擡起頭,淚眼朦胧可憐巴巴道,“我太笨太沒用了,那些人才敢欺負我、陷害我。”
她不是個好姐姐,連帶着弟弟也因為她被人害了。
邵懷瑾聽着小姑娘凄凄慘慘的聲音,心尖瞬間發軟。
“你沒錯,”他聲音帶着輕哄,“是外面的人不好。”
邵懷瑾吻了吻她的額頭,“瑤瑤,以後你就乖乖待在我們的家裏,在家裏沒有人再敢欺負你。”
安瑤聽見他的話,哭聲滞了幾秒,然後心裏更加難過害怕。
外面的人可怕,可是邵懷瑾更可怕。他也欺負她,從精神到身體的雙倍欺負。
安瑤壓抑着小小聲地抽泣,只覺得人生無望,自己這輩子都是被人欺負的命。
哭到最傷心的時候,她的理智徹底沒有了,臉埋在邵懷瑾的胸膛上。
很快,邵懷瑾便察覺到胸口處傳來股熱意,仿佛能燙進他心裏。
他把人從懷裏挖出來,垂眸看見她臉上濕漉漉的全是淚水,抽泣着的鼻子紅彤彤,唇抿着不時小聲嗚咽。
又可憐又慘。
邵懷瑾有些啞然。
“別哭了。”他耐着性子,“瑤瑤,關于你弟弟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安瑤正在腦補未來被邵懷瑾欺負的悲慘的人生,被自己想像出來的畫面吓得哭哭唧唧,突然聽他提到弟弟,“嗝”的一下哭聲立馬停下。
她發現視線模糊,擡手就想往眼睛上抹。
邵懷瑾按住她的手,“安分點。”
他用手帕輕輕把她眼周處的淚水擦幹。
安瑤一心記着弟弟的事,眼巴巴地看着他,哭得沙啞的嗓音急道:“我弟弟的事……”
邵懷瑾一點點擦着她臉上的淚花,語氣懶散随意:“我的律師已經和呂梓霖他們談過。”
安瑤瞬間把所有事情都抛在腦後,整顆心提了起來,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邵懷瑾徹底把她臉上的淚水擦幹,随手把手帕丢在垃圾桶。
他又重新舀湯。
安瑤還等着他的話,轉眼卻見他忙別的事,扯着他的袖子搖了搖,悶悶哼哼道:“你剛剛的話還沒說完。”
邵懷瑾把重新裝好的湯放在她面前,“不餓?先喝點湯。”
安瑤根本沒心思在意自己餓不餓,“我不……”
剛張口,肚子裏就傳來“咕嚕嚕”的聲音。
她臉微熱。
今天中午在安家,她只吃了幾筷子菜。回到家裏後因為安知研說的話,整個下午都蔫耷耷的沒精神。
這會,聞着桌上食物散發出的香味,她後知後覺感到餓了。
邵懷瑾:“喝完湯我再告訴你。”
安瑤老實地拿起小湯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來。
喝着喝着,她混沌的腦子才清醒過來,意識到這是邵懷瑾親自給她舀的湯。
安瑤神色呆住。
他為什麽要親自給她舀湯呀?他好像、好像有點……體貼?
“體貼”這個詞語在腦海裏冒出來的剎那,安瑤拿着湯勺的手抖了抖,湯又撒回碗裏。
太可怕了,她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邵懷瑾肯定是見到她哭得這麽慘,心情大好所以順手給她舀了一碗湯。
對,一定是這樣。
畢竟之前她哭的時候,邵懷瑾就高興地笑了,他就是喜歡看她哭。
安瑤不敢再亂想,低頭專心喝湯。很快,一碗湯見底。
她擡起頭:“我喝完了。”
她話音剛落下,包間的門被人敲了兩下,随即服務生又上了兩個菜。
等他們離開後。
邵懷瑾擦了擦手,迎上小姑娘忐忑眼巴巴的眼神,道:“呂梓霖不會再追究你弟弟打他的事。”
安瑤瞪大雙眼,臉上剛揚起笑又硬生生憋回去。
她聲音裏沾染着雀躍,“邵懷瑾,謝謝。”
他真的好厲害呀。
前些天,她辛苦跑了三天,弟弟的事情沒有半分進展。
他卻輕輕松松就解決了兩大難題,現在只剩下一迦公司的事。
邵懷瑾聽着她真心實意的感謝,看見她眉眼間掩蓋不住的喜悅。
真是個小傻子,一個漂亮的小傻子。這樣傻,只适合嬌養在家裏,時刻在他眼皮子底下。
邵懷瑾輕笑,拿起擱在邊上的筷子。
弟弟的事情解決了一大半,安瑤的心情變好,安家那些糟心事被沖淡,她覺得自己更餓了。
飯後,服務生又端上一盅炖品。
安瑤偷偷看了眼手機,已經晚上七點多。
她想回家了。
安瑤正想着找什麽借口離開,邵懷瑾把一碗炖品放到她面前。
她愣了愣,“我很飽了。”
不知道是什麽炖品,有股很奇特的淡淡香味。
邵懷瑾:“專門給你做的。”
小姑娘太瘦,要好好養一養。
安瑤臉頰不自覺地鼓了鼓,最後還是苦着臉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食物入口她才發現挺好吃的。
不知不覺間,一小炖盅的東西全被她吃完了。
安瑤臉微紅。
她剛剛還說不餓,結果轉頭就把東西全部吃光。
服務生進來把餐桌收拾幹淨,換上新的桌布又端上水果才離開。
安瑤眼巴巴地看着包間的門被關上。
她收回目光,嘴裏小聲哼哼,開口道:“挺晚的了,你工作忙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
邵懷瑾沒說話,傾身伸出手把人摟入懷中。
安瑤坐在他腿上,身體出于本能變得僵硬不自在。
邵懷瑾抱着小姑娘軟綿綿的身體,神情放松,随意道:“今天欺負你的人是誰?”
突然聽見他提起這事,安瑤才平複好的心情又有一點難過。
不過,這次只有一點點。
她以後都不想再和安克禮他們有任何聯系,提都不想提他們的名字。
安瑤鼓起勇氣道:“邵懷瑾,我不喜歡他們,所以不想再提他們,我可不可以不說?”
邵懷瑾撫着她柔順的頭發,“可以。”
安瑤本以為他會拒絕,聽見他的話怔了怔,小聲道:“謝謝。”
“瑤瑤,不需要說謝謝,”邵懷瑾左手掌心撫着她的臉頰,“我是你未來的老公。”
安瑤手指揪緊。
邵懷瑾道:“我說過,先定下婚約是給你時間适應。”
他說着手往下,掌心有意無意地觸碰她的膝蓋。
安瑤滿腦子還沉浸在“老公”這個稱呼上,心裏很難過要嫁給不喜歡的人,一時沒注意到其他事。
直到邵懷瑾整個手掌覆在她的膝蓋上。
安瑤瞬間吓得臉色發白,盯着他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哆哆嗦嗦道:“邵懷瑾,我、我聽話,我會好好适應。”
邵懷瑾:“怕什麽?”
安瑤沒說話,而是去扒他手。怕什麽?當然是怕他打她。
邵懷瑾親她蒼白的臉:“瑤瑤,我不會打你。”
說着,他的手從她膝蓋上移開。安瑤不相信他的話,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以前剛開始的時候他态度也很好,突然就兇巴巴的對着她發難。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十來分鐘,安瑤見邵懷瑾的手沒有再放在她的膝蓋上,這才放下心。
只是臉色依然蒼白。
今天安家的事情已經把她吓得夠嗆,突然又被邵懷瑾吓了一次,安瑤只覺得精神疲倦。
“邵懷瑾,”她語氣帶上低低的懇求,“我現在好累,你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家?”
邵懷瑾送她回去,沒把人逼得太緊
…
安瑤這一覺睡了很久。
第二天醒過來時,已經接近上午十點。
她洗漱完又吃了早餐後,先去拘留所看望弟弟,把呂梓霖不會追究他責任的好消息告訴他。
下午,她把甜品店開了。
安家和邵懷瑾的事都讓他心煩,只有忙碌起來她才能暫時忘記這些人。
讓她高興的是過完今天,還有三天弟弟就能從拘留所裏出來了。
安瑤擔心安克禮和莫原波會過來找她,也擔心邵懷瑾約她出去。
這些人,她全都不想見。
安安穩穩地過了一天,他們都沒有來煩她。
安瑤在日歷上又劃掉一個數字,距離弟弟出來只剩下兩天啦。
她拿出手機放松一下心情,剛點開微博就看見高高挂在榜首的熱搜。
有人實名舉報莫原波在過去二十年間,迷.奸了十一位女性,其中還有兩位是未成年。
莫原波身為一個老牌家族大企業的掌權人,這件事的影響幾乎是爆.炸式的,熱搜前幾全是關于這件事的讨論。
安瑤想起莫原波看她的眼神,覺得他完全能幹出這種事。
想到自己被親生父親下那種藥,差點就和這個人……惡心感直接沖上喉嚨。
安瑤關掉微博,喝了半杯蜂蜜溫水才把這股惡心感壓下去。
她點開微信。
刷了會,就看見程鑫一天前發的朋友圈。
一張配圖是他和未婚妻廖淑娴的婚紗照,另外一張是婚禮邀請函。
明天就是他們的婚禮。
安瑤看着照片上兩人甜蜜的樣子,胸口處又開始隐隐發疼。
這是她第一次失戀。
其實都算不上失戀,只是她單戀的結束。
安瑤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邵懷瑾的電話打過來時,她都沒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态。
“喂。”
她接通電話,聲音低低的,喪喪的。
邵懷瑾:“明天你陪我去參加一場婚禮。”
安瑤一愣,下意識道:“新郎的名字是不是叫程鑫?”
邵懷瑾:“嗯。”
安瑤手指瞬間緊緊摳着手機,“我不去。”
她不想去,沒勇氣親眼看着程鑫娶別人。
邵懷瑾:“瑤瑤,你必須到場,我現在只是通知你。”
安瑤聽着他強勢不容反駁的話,急得紅了眼眶:“我不想去,你、你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有多喜歡程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