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級花

級花

溫柚心一顫, 細聲說:“你沒把我當親妹嗎?我看你對我挺像親妹的。”

說着,她視線下垂, 落在兩人交疊的左手上。

雲深循勢看去,笑:“誰家哥哥二十好幾了,還牽妹妹手?”

溫柚立刻把手從他掌心下邊抽走:“那你這叫耍流氓。”

又不把她當妹妹。

他們又沒有其他關系。

突然抓女孩子手,不是耍流氓是什麽?

雲深瞅着她,怕她嫌他輕浮,稍微解釋了下:“我是病號, 手疼,控制不住自己。”

溫柚:……

方才還說自己一點也不疼。

這會兒要蹬鼻子上臉了,又裝得比誰都慘。

她有點想笑,努力壓着唇角, 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繼續捏着棉簽給他上藥。

雲深左手落在沙發扶手上, 沒人給他托着了。

剛才問的問題,也沒聽到答案。

他不可能讓她這麽糊弄過去,堂而皇之地再問一遍:“別把我當親哥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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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柚:“看我心情。”

竟然沒有直接拒絕。

雲深唇邊的弧度加深, 湊近一些看她的表情:“意思是,心情好的時候, 就能把哥哥當男人看了?”

“……”溫柚別開臉, 雙頰止不住發燙, 不想被他察覺, “幹嘛突然靠這麽近。”

“行。”雲深退回原位, “跟男孩子呢, 确實要保持距離。但是哥哥好歹和你認識這麽久了,雖然不是你親哥, 比別的男人親密一點,也正常吧。”

道理還挺多。

就是又不想和她當親兄妹,又想要親兄妹那樣的親密無間,得了便宜還賣乖。

“話都讓你說完了。”溫柚幫他塗好了藥,把棉簽一扔,整個人都坐遠了些。雖然不是很想理他,心裏某些話,卻還是不受控制地湧出了喉嚨,“為什麽突然間……不把我當親妹妹看待了?”

“從來就沒把你當親妹。”雲深也離遠些,靠到沙發靠背上,四肢舒展,慢悠悠道,“一個親妹已經夠我受的了。”

溫柚:……

她小聲問:“那以前,你是怎麽看待我的?”

剛問出口,她就猜到了答案,先他一步回答道:“如果是煩人精,那就不用說了。”

……

還真被她說中了。

溫柚和黎梨并不是雲深自己挑選的朋友,而是雲嬈強行帶到他身邊的,三個女孩湊在一塊小嘴叭叭的沒一刻停歇,雲深一度看到她們就頭疼。

後來漸漸發現這倆姑娘的有趣之處,便把她們當成了可以長期相處的朋友。

會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她倆,但親妹那樣的感情,确實是沒有的。

就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孩子,雲深對她倆依然存在一定的距離感,男女有別,家教素養讓他做不出什麽親昵越矩的舉動。

直到去年某段時間開始。

他突然間,想做個沒規矩的男人了。

“剛開始是有點煩。”雲深想了想,說,“不過,你比雲嬈和黎梨好點。”

溫柚驚訝:“哪兒好了?”

雲深勾唇:“你比她們漂亮。”

溫柚更驚訝。讀書的時候,黎梨漂亮又高調,是他們年級的級花,溫柚和雲嬈就像兩個書呆子,只知道悶頭讀書,充其量只是黎梨的陪襯。

“我哪有比她們漂亮。”溫柚說道,“那時候,大家都覺得黎梨好看。”

“也是。”雲深挑眉,“只有我覺得你最漂亮。”

還記得當年他們男生宿舍評高一級花,大部分人都覺得非黎梨莫屬,靳澤則覺得雲嬈更漂亮,可他勢單力薄,辯不過其他舍友,所幸宿舍裏還有他未來大舅哥,身為雲嬈的親哥哥,總該站在妹妹這邊吧?

靳澤這麽想着,連着好幾天宿舍夜聊,他非要拉着正在瘋狂刷題、對評級花毫無興趣的雲深加入這個話題。

雲深被他搞煩了,勉強思考了下。

最後,他把寶貴的一票投給了溫柚。

其實她們仨各有各的美,各花入各眼,雲深就覺得,溫柚這個長相,最符合他的審美。

年少時他的心思不在女孩子上面,盡管覺得溫柚長得漂亮,也不會冒出多餘的心思。

但是不可否認,合眼緣是一件很奇妙的事。直到長這麽大,雲深仍覺得,溫柚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溫柚怔了一會兒,耳朵有點發熱,完全沒想到,年少時期那個心無旁骛的刷題機器雲大學神,竟然也會在心裏挑選最漂亮的女生,而那個女生剛好是她。

沒有哪個女生不喜歡被誇漂亮,雲深看出她高興了,唇角微微上揚着,薄薄的耳尖泛紅,像一塊浸透了霞光的玉。

溫柚低頭收好藥箱,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她兀自站起來,鎮定道:“随便你怎麽看我,反正,我看你是挺煩的。”

雲深大喇喇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你答應我剛才說的事兒就行。”

“我答應。”

雲深一怔,沒想到她突然變得這麽幹脆。

“以後不把你當親哥看了。”溫柚認真道,“就當成……一煩人的男的。”

雲深:?

他也從沙發上站起來,很不客氣地擡手,捏溫柚的臉:“說話注意點。”

“唔……怎麽沒注意了?”

“什麽叫‘一煩人的男的’?”雲深眼神涼涼的,大言不慚道,“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

溫柚:“一煩人的,捏我臉好疼的,兇巴巴的,男的。”

“哪疼了?我都沒使勁。”雲深松開手,掌心貼過去,給她揉了揉,“這不好好的嗎?”

他掌心幹燥粗糙,沒輕沒重地揉她臉,溫柚臉蛋整個紅透了:“別揉了,哥……”

她抓住他的手,微涼的指頭扣着他手腕,還沒使勁把他手拉開,就聽男人狀似傷感,拖腔帶調地道:“哥哥明天走了,多揉兩下都不行?”

溫柚嘟囔:“親哥才揉妹妹臉。”

“胡說。”雲深笑道,“我可沒揉雲嬈,就揉你。”

溫柚最後也沒躲,站在那兒任他多揉了兩下。

他動作并不狎昵,說了只揉兩下,揉完便收了手,沒再得寸進尺。

客廳外面的回廊上忽然傳來腳步聲,雲深和溫柚回過頭,就見葉姨捧着果盤走過來,見他倆面對面站得很近,溫柚臉紅得像個燈籠,葉姨腳步一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露出“打攪了”的暧昧笑意。

雲深和葉姨問了聲好,神色淡然自若。

葉姨走進來,把果盤放在茶幾上,眼尾笑紋細密,對着雲深怎麽都看不夠:“小深啊,今晚還住這兒嗎?姨給你準備換洗衣服。”

溫柚走上前去,尴尬地挽住葉姨的胳膊:“他明早要趕航班,今晚不住這兒。”

“初二就走啊?”葉姨搖搖頭,“哪有人大年初二出遠門的?”

雲深:“工作忙,沒辦法,不然我也想多叨擾您幾天。”

寒暄了沒幾句,葉姨識趣地離開,雲深彎腰撿了果盤裏一棗圈丢到嘴裏,對溫柚道:“我怎麽覺着,葉姨好像很喜歡我?”

“錯覺。”溫柚淡定道,“她對誰都這樣。”

“是嗎?”雲深垂眸,審視着她,“你在掩飾什麽?”

溫柚心一緊,呼吸亂了半拍:“我有什麽好掩飾的?”

雲深目光深暗,嚣張地道:“那就要問你了。”

雲深心裏想的是,葉姨瞧着分明就很中意他,他以為溫柚在掩飾這個。

溫柚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深夜十一點了,白日裏熱鬧的老城區漸漸歸于沉寂,溫柚催雲深回家去休息,雲深也沒強留,拿起手機打了輛網約車。

溫柚送他到巷口。

邊走她邊囑咐雲深燙傷後的注意事項,夜幕深黑,網約車停在路邊,雲深回頭看她被路燈照得暖融融的臉,睫毛很長,在眼窩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溫柔得不像話。

“報備一下。”雲深低聲說,“要在北城待到21日。你18日開工?”

溫柚點頭,有點詫異:“你怎麽知道?”

“我什麽不知道?”雲深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到時候安排人去接你。”

溫柚笑起來:“謝謝哥。”

雲深擺擺手,長腿一邁,坐上車後座。

目送轎車遠去,溫柚站在原地,輕輕吸了一口寒涼的夜風。

像做夢一樣。

曾經在他的記憶裏像流沙一樣的她,被他見過就忘的她,有朝一日,竟然也得到了留意,擁有了堅實的形狀,變成一個,有點重要的人了。

溫柚轉身走回家,追逐着自己的影子,腳步像剛放假的稚童一樣輕快。

-

春假清閑,溫柚不用走親戚,一直在家裏舒舒服服地躺到年初八,才收拾東西北上,開啓新一年的社畜生活。

她乘的是高鐵,一出站就坐上了來接她的車,司機很年輕,溫柚路上和他閑聊,得知他姓陳,是雲深的特助,平時也幫雲深處理一些私事,比如雲深去年發給溫柚的租房合同,就是他拟的。

不含裝修家具四千多萬買的豪宅,一個月四千塊租出去,因為主人幾乎不住這裏所以租客相當于整租,這種天大的便宜怎麽落不到他頭上?小陳助理拟合同的時候如是想。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這便宜只能給固定的人占,老板看上去是做了慈善,實際上一點都沒虧,甚至賺大發了。

鐘點工前一天做了衛生,溫柚到家時,到處都很幹淨,她把行李放下,看着熟悉又空曠的房子,關于另一人的痕跡很少,所以她腦海中第一時間湧上的,是焦慮感——

又要開始沒日沒夜地打工賺錢了!

黎梨得知她抵達申城,私聊發來問候:【準備好迎接新一年的同居挑戰了嗎,我的仙】

溫柚坐在沙發上歇息,打字回複:【我有強烈的預感,今年我會忙死,哥哥就更不用說了,他初二就走了,現在還沒來申城。我覺得我這個月可能見不了他幾次】

黎梨:【?】

黎梨:【這樣他哪有時間認真追你?】

溫柚:【你要求別太高啦~】

黎梨:【你要求別太低才是!】

溫柚也摸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想被追久一點,驗證一下對方的真心,可又覺得自己定力堪憂,也許撐不了太久。

抵達申城的第二日,溫柚就投入了工作,又過了三天,雲深從北城回來了。

他是深夜到的,溫柚次日有早會,熬不了太晚,在客廳和他打了聲招呼就回房睡覺了。

一晃來到開工後的第一個周六,恰好是元宵節。

意動科技的新品發布會還有不到一周就召開,雲深自然沒有周末可言,周五晚上甚至連家都沒回。

溫柚在微信上祝了他元宵節快樂。

聊天列表一劃拉,數不清的祝福語冒出來,溫柚挨個回複,看到朱意雯給她轉發了個元宵音樂節的宣傳海報,問她要不要去現場一起哈皮。

參演嘉賓中有個溫柚挺喜歡的冷門搖滾樂隊。

溫柚給朱意雯回消息:【您的電燈泡已就位】

朱意雯:【不是三人行啦!這個海報是齊彥轉我的,他那邊還有好多人,都是咱公司的,只有小杜是外來物種】

溫柚:【原來是團建,怎麽之前沒人通知我,我被孤立了?】

朱意雯:【你好意思說?明明是你孤立大家,每次約一起玩你都說要加班】

朱意雯:【太卷了,大家看到你都害怕】

溫柚:【……】

這會兒還不到中午,溫柚看着和朱意雯的聊天記錄,默默關上了準備加班的電腦,來到客廳,窩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

手機擱在茶幾上,消息震動聲傳來。溫柚瞥見眼熟的微信頭像,立刻拿起手機。

晨起時發送的消息,這會兒才收到回複。

雲深:【元宵快樂】

雲深:【晚上有局】

他發消息總是很簡略,這話的意思應該是他沒法和她一起過元宵節,而且晚上會很遲才回來。

甚至不回來。

溫柚盤腿坐着,回得飛快:【學長辛苦】

溫柚:【我晚上也有局,公司團建,去音樂節玩】

雲深剛打完“你沒事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瞥見她秒回的消息,他目光一頓,将打完的字删掉,重新編寫。

雲深:【能不去不?】

溫柚:?

她不去在家裏幹嘛,賞月喝西北風?

溫柚:【不行】

溫柚:【有我喜歡的樂隊演出,我要去看】

溫柚噼裏啪啦打字,以牙還牙:【您的局能不去不?】

雲深:【不行】

雲深:【北城科研團隊的核心成員過來了,得和他們一起過節】

意動科技這次的新品發布會在申城召開,規模很大,流程中有一場科研論壇,所以在北城總部工作的核心科學家都在這兩天陸陸續續趕到了申城。

原來他也是團建。溫柚心想。

看樣子比她這個團建厲害多了。

溫柚心平氣和地回複:【那學長好好玩吧~】

過了五分鐘,雲深突然又發來一條消息,沒頭沒尾的:【香榭廣場的元宵音樂節?】

溫柚:【對】

溫柚:【怎麽了嗎?】

雲深:【好提議】

溫柚:【?】

誰給你提議了?

雲深:【我們也可以來這兒過節】

溫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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