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他的目光愈發火熱, 眼神專注而癡狂。
宋歸瀾輕輕打了個哆嗦,有一種被瘋子盯上的發怵感。
白易州什麽都幹得出來,他說要清除記憶, 就一定會做到……
他眉眼具沉, 冷然道:“那你還不如把我殺了。”
他此生最讨厭被人操控,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
白易州逐漸斂了眼裏的狂熱, 再次露出溫柔的笑:“那你就聽話一點, 嗯?”
宋歸瀾沒什麽表情的看着他。
白易州輕輕扣住他手腕,宋歸瀾忍住想甩開的沖動,被他按坐在床邊:“打了一年的營養針,別丢失了味覺,我去弄點飯菜來?”
宋歸瀾抿緊唇, 沒有說話。
白易州輕笑一聲,自顧自推門離開。
房裏只剩宋歸瀾一個人, 他終于能夠放松下來整理這一切。
走到飄窗前,抹開玻璃上因為內外溫差形成的水珠,看向飄着晨霧的窗外。
外面是個花園, 種滿了雪白飄搖的鬼蘭,從上面俯身看,一片花海十分賞心悅目。
這花園他倒是熟悉,所以他現在在白易州家裏?
沒有想到, 他逃過了秦悅一個月的死亡預期, 卻沒逃過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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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甚至沒能好好跟邢穆遠道個別。
過去一年了,邢穆遠在雙星帝國過得怎麽樣, 皇帝是否安然無恙, 皇太子有沒有定罪論處,這些他都一無所知。
他只有一個想法。離開這裏, 回到邢穆遠身邊,告訴他自己沒事。
至于關心皇帝,只是為了大局考量。
那晚皇太子說的話猶如在耳,現在仔細想來,他卻只想笑。
那顆珠子是個狗屁的琉璃游龍珠,不過是皇帝為了證實他有沒有叛變,而強加給他的束縛罷了。
把一個親手培養的人送到敵國,卧底十年,如何才能讓他謹記使命,絕不叛變?
一顆平平無奇的珠子,卻是遠程操控着他的無形巨手,不……應該說那是枚炸.彈來的更貼切。
炸.彈串聯鎖鏈,而鎖扣則是引爆它的唯一條件。
揣着顆炸.彈,平安無事的活了十年,宋歸瀾以為這是自己能支撐的極限,卻沒想到這枚炸.彈還能不爆而令他身亡。
至于為什麽皇帝要把一枚微型炸.彈,改造成琉璃游龍珠的外形,估計也是想讓宋歸瀾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夠被皇太子認出是自己人,從而毫無保留完全信任的等待營救。
說到底,他從頭至尾都是那個被算計利用操控至死的傀儡。
宋歸瀾坐在窗臺上,嘴角牽出一絲冷笑。
身下的瓷磚微涼,他感受着那股涼意,似乎想借此平息心裏的火。
他出生後淪為棄嬰,是皇帝撿到的他,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恩,兩條命也夠償還了。
可皇太子欠他的兩條命,僅砍斷一只手怎麽能算罷。
宋歸瀾平複了會兒心情,下意識伸手抓向脖間,沒摸到熟悉的手感。
他低頭去看,脖子上空蕩蕩的,哪裏有半點珠子的影子?
宋歸瀾心裏詫異,看到卧室的門打開,白易州端着一盤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輕輕擺到茶幾上:“過來吃點。”
他遲疑着走過去:“我脖子上的東西……是你拆的?”
白易州坐到沙發上,挑眉看着他:“不過是個微型炸.彈,你要是早點開口,什麽不能解決?”
“……怎麽可能?”
那顆微型炸.彈,沒有雙星皇帝的DNA數據,根本拆不掉,白易州怎麽做到的?
“大概十個月前,我親自去了一趟雙星,派人取了雙星皇帝的DNA數據。”白易州語氣輕巧,雙眼直視他,“為了你,我什麽都能做。”
“……”
十個月前……按照過去一年的說法,那個時間段他還在秦悅身體裏……是賀殊把他抓到地下室,白易州帶着顧沉憂在場的那次?
原來他那時候去雙星的目的,是為了給他拆除脖子上的東西。
宋歸瀾抿了抿唇,在一旁坐下,拿起碗筷準備吃飯:“那我要謝謝你了。”
珠子沒了,代表他以後不用再受皇帝操控,也無需貼身揣着顆炸.彈活命。
十年的努力都是一場空,甚至差點葬送了性命,一朝解除束縛,宋歸瀾心裏既空落又堵塞。
他看着白易州那條冰冷的機械臂,又想到了邢穆遠。
現在是飯點嗎,邢穆遠在做什麽,這大半年時間有好好治腿嗎,還是因為繁忙的軍務又一再耽擱……
還有雪白,會不會又沒人監督它控制飲食。
他安靜的吃完一碗飯,掃了眼雙手:“我的通訊表呢?”
“我收起來了。”白易州倏然站起來,站到他身後微微俯身,貼在他耳邊道,“我給你的自由只能是在我身邊,如果你有逃離的想法,我會立馬安排記憶清洗手術。”
宋歸瀾眼神平靜,嘴角微勾:“你說得對,我一個衆所周知的‘死人’,在輝耀無處容身,只能在你這茍活了。”
見他意外的順從,沒有叛逆的想法,白易州表情越發溫和,捏着他下巴掰過來,盯着那張薄紅的唇,湊近了想一親芳澤。
宋歸瀾側頭躲過:“這是兩碼事。”
白易州輕笑一聲緩緩直起身。
雖然他就喜歡強迫人服從自己,可對宋歸瀾,他不太敢。
畢竟他會心軟放對方一條生路,宋歸瀾可不會給他第二條命根子。
宋歸瀾本以為,白易州會把他囚禁在房間,結果吃過飯就敞開門讓他出去了。
白易州的家他并不陌生,五層樓大別墅,外面有花園和泳池,豪華飛船擺滿停飛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暴發戶。
佯裝漫不經心的在整棟別墅逛了一圈,沒找到任何通訊工具,也沒看到一把刀具,廚房裏幹幹淨淨,連茶杯碗筷都不知道藏在了哪裏。
宋歸瀾膛目結舌,不知道白易州警惕到了什麽程度。
但他并不着急,安安靜靜等到下午,白易州叫來給他修剪頭發的人終于到了。
宋歸瀾坐在大廳沙發上,看着提着工具箱走進來的人,沉默。
“一年沒見,還學了理發?”
顧沉憂一身軍裝利利索索站在他面前,清透的眼眸劃過一絲情緒起伏,而後低下頭咬緊嘴唇。
宋歸瀾端起面前的果盤,剝了水果皮,将晶瑩剔透的果肉放進嘴裏,抿着甜絲絲的汁水,緩緩搓了搓髒了的手指:“哦,還成啞巴了。”
顧沉憂眼睛漸漸紅了,似乎被他淺說一句都自尊心受損,埋頭輕輕吸了吸鼻子,有點感冒了的傾向。
片刻後,他嗫嚅着喚了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