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宋歸瀾笑了笑, 似乎很久沒有感受過此刻這種輕松的愉快氛圍。
恍惚間,他想起了以前的顧沉憂。
九年前,白易州還是個初露鋒芒的五星上将, 某個星球發生了內部叛亂, 宋歸瀾随同他一起去處理涉事高層政官。
其中一名官員自知無路可退,扔掉所有通訊工具, 徒步跑了三百多公裏, 藏到一個偏遠的貧民窟。
宋歸瀾沿途追蹤到那裏,第一次看到真實的貧民窟是什麽模樣。
一棟棟高樓緊湊排列,傾斜欲墜。碎裂的窗用生鏽的鐵皮釘補,路上鋪滿不知名的污水,環境惡劣破敗, 各種傳染病肆虐。
時值深夜,路燈昏黃, 只有某個區域挂起彩色的燈條。
男人女人打扮俏麗,妝容濃厚的站在屋門口,沖路過的每個潛藏恩客媚笑讨好。
在貧民窟只有體力活能幹, 而不能幹髒活累活的人,為了養家糊口最終都只能出賣.身體。
宋歸瀾一一掃視這些人,問身後的士兵:“确定人在這?”
“宋副官,我們暗中偵察了兩天, 王楊每次這個點都會準時跑這邊來。”
宋歸瀾從腰間摸出配槍, 利落的揮手:“讓外面的人把這片區域包住,分小隊一間一間進去搜, 記住別傷人。”
“是!”
龐大的士兵隊瞬間散開, 訓練有素的闖進一間間民宅,開始搜捕逃犯。
見這架勢, 剛剛還直沖宋歸瀾抛媚眼的男男女女瞬間軟了腿,慌亂不安的配合軍隊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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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隊的效率很快,五分鐘後,宋歸瀾別在腿環上的對講機傳出聲音:“目标确認,在D13號房,挾持人質兩名,我們不敢随意動手。”
宋歸瀾輕啧一聲,低頭說了句:“等我過來。”
語罷,他抓着手裏的槍,将子彈上膛,勾着扳機握口處在指間翻了個槍花,順勢握進手裏,重新插.回腰間。
軍靴踩在濕答答的路上,橡膠制的底和污水碰撞,邊緣浸染了一圈,鞋面卻依舊幹淨,往上一雙修長有力的腿更是賞心悅目。
宋歸瀾來到D13號房外,士兵由內到外堵了個水洩不通,他擺了擺手,衆人頓時撤出一條路。
他進入到裏面,立即被滿屋子的淫靡之氣熏得皺起眉。
簡單的住所,只有一張破舊的床和一臺報廢處理場才會出現的鏽竈,中間串了條繩索,上面挂着張簾子。
一個肥頭大耳的油膩中年男人站在床前,拿着把菜刀抵在衣衫不整的女人脖間,腳底下還踩着個少年,情緒激動的道:“被你們追到這來,橫豎都是死!我也拉個墊背的!”
宋歸瀾垂睫一笑:“誰說要你死了?”
他視線往下,看到趴在地上無力掙紮的少年。
骨瘦如柴的身軀、幹黃的臉色,顯而易見的營養不良,卻有着一雙清透的眸子,波光盈盈令人憐惜。
他被男人踩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臉上有屈辱,可更多的是害怕。
“你……你放開我兒子,要做什麽沖我來!”被他挾持在身前的女人顫抖着道。
宋歸瀾這才意識到中間那張簾子是用來幹什麽的。大概是這位母親在兒子面前,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塊遮羞布。
“你們說什麽我都不會聽的!與其被抓回去受刑,我還不如就死在這!”男人握緊了手裏的刀,哪怕是把鈍刀,也輕易在女人細嫩的脖間劃開一道血口。
随着女人沙啞的一聲驚呼,趴在地上的少年扭過頭,抱着男人另一條腿狠狠咬了上去。
“草你媽的,這小畜牲!”男人怒罵,甩腿把他踢開,轉而用力踩住他的手,腳跟用力碾壓着,“想死是吧?那就一個也別想活!”
語罷,他握着菜刀往前一送,眼看要割破女人的喉嚨。
宋歸瀾迅速拔槍射擊,全套動作行雲流水,恍惚如影,完成不過0.5秒的時間,一發子彈精準嵌入男人手腕。
男人面容扭曲,痛苦哀嚎一聲。肥胖的身體本就沒什麽實打實的力氣,當即洩了手勁,菜刀倏然翻轉,往趴在地上的少年頭頂落去。
宋歸瀾一邊收槍一邊鋪展精神力,無形的力量凝成一堵牆,将菜刀攔截在半空,而後甩出去數米。
士兵們迅速沖上去把人逮住。
“殺死你,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宋歸瀾擡眸淡淡看着他,然後勾唇淺笑,“但是在定罪前,審訊部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毫無懸念的抓捕,這種吃多了米的廢物官員,如果不是手上拿了刀具,宋歸瀾對付他甚至不用掏槍。
浪費了一顆子彈啊。
他搖了搖頭,對着外面的随行軍醫擺擺手,示意他進去給人處理傷口。
“媽,你沒事吧?”少年軟糯的聲音帶着哭腔,和滿脖子吻痕的女人抱在一起。
“沒事,沒事。”女人脖間還在流血,她卻半點不在意,從到到尾沒流露過軟弱,用瘦弱的肩膀護着少年,抓着他腫脹的手輕輕呼氣,“憂憂疼不疼?媽媽給吹吹。”
少年揉着眼睛低聲抽泣:“我不疼,你受傷了,讓他給你看看吧。”
軍醫提着醫藥箱蹲在兩人面前,開始給他們檢查傷口情況。
宋歸瀾在旁邊看着,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慌慌張張的扯了床上的被子,輕輕罩在自己母親身上,遮擋掉那些令人遐想的春光。
他挑了挑眉,倒真沒往那方面想。
不過随着少年的動作,他看到淩亂的床上,躺着一只老舊過時的通訊表。
他俯身将之拿起來,對準女人識別人臉,解鎖後十分熟悉的找到了賬戶系統。
——這種老款通訊表,功能寥少,界面簡潔,各種程序顯而易見通俗易懂。
“你……你幹什麽?”女人有些懼怕他,但又知道他是軍部的人、是好人,連質問的聲音都放輕許多。
宋歸瀾往她的個人賬戶裏轉了點錢。
“你做這個是不正當的,這邊遲早要整頓,早點搬出去找個像樣的工作。”說完,他把通訊表扔給兩人,看向軍醫,“把醫藥箱留給他們,準備收隊。”
“是。”軍醫将醫藥箱合好,随即起身,和隊伍一起撤離這片貧民窟。
宋歸瀾當時不知道的是,女人已經身染惡疾,往後的時間,沒撐過半年就走了。
她拒絕求醫,至死也沒動宋歸瀾那筆錢,連同積攢的家底全部留給了少年。
而少年拿着那些錢,靠着在大城市打工賺錢,考上軍校,進入軍部,站到他面前,對他說出了時隔六年的一句感謝。
如今,歷經洗滌,當時青澀的軍校畢業生,也最終蛻變,成為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