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敞開的道場門外院落渡上了一層通透的月光,柔和的光暈折射入黑暗的室內,黯淡的微光下,以十七和元若蓮的視力依然能夠清晰視物。

只見稍高一點的身影拿起一把紮好的竹劍抛給對面,自己慢慢拾起旁邊的一把端詳着說道:“這種東西也算合适,不分刀脊與刀刃,比起真刀來更适合我們發揮劍招。來吧,過了那麽久,你的劍法一定大有進步吧!”

不不不!不要抱有任何期待啊!這些年自己幹了什麽她還不清楚嗎!雖然修煉沒有落下,然而其餘時間基本上都用在吃喝玩樂調戲虛了……除了修為漲了許多以外,身手基本上沒有任何進步……說不定還退步了呢,她已經快記不起以前學的劍招了……姐姐你要理解啊!在這種沒有危險的和平環境中,唯一比自己強的人還在保護她的情況下,真的……會……懈怠……

這都是人之常情啊!她真的只是一個會有很多缺點的渺小人類而已!所以你不要用期待的目光看我了!這會兒目光越期待等會兒目光越可怕……

然而元若蓮并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心意的人,她上前便是一記重擊,然後看見十七撞破木壁倒飛了出去,栽進了庭院內。

元若蓮好像呆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時無話可說。落入院落的人影站起來拍拍衣擺,倒是沒受什麽傷,只是剛才那一招格擋用錯了姿勢,導致腳下站立不穩,這才被打飛,不過好在十七靈力充沛修為高強,所以即使摔倒在地也不會受什麽傷。

但元若蓮原本的修為并不比她低,雖然要節省靈力,但一直以來四處歷險的她身手比十七好得太多,第一招只是試探而已,而現在她大概知道了面前這個家夥的底細。只見她黑如鍋底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十七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這個表情!是自己以前犯錯要挨打的預兆!

“呵呵。”元若蓮發出兩聲冷笑,陰森森地說道:“看來你這一千多年過得十分舒适自在嘛,但現在家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再怎麽說也代表了家族的臉面,連剛才那一招都接不好實在是丢人現眼,看來這段時間需要好好操·練一下。”說罷棄了竹劍,反手喚出她最常用的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拍了拍手心,咬牙切齒道:“拿出你的劍來,相信用真刀真槍你一定能發揮好!”竹劍打你不疼那就換個東西!

十七哆哆嗦嗦拿出那把小飛劍,其實這主要是個負責交通運輸的法器,載人飛天以外拿去砍砍柴削削木頭,偶爾吓唬一下人,但真的很少用來打架,也不是打架的質量——雖然對上凡鐵仍是一把寶劍,她十分擔心被她姐姐一看就材質上佳的長劍猛烈碰幾下就壞了。

十七見過虛的刀法,出招決絕,淩厲狠辣,不留餘地,常人幾乎只能看見寒刃一閃,便已人在三途。而且虛專挑脆弱的位置砍,腰腹、胸腔、脖頸、面頰、頭顱,一刀過去,基本上都成兩半了,現場總是比恐怖片還要血腥。

元若蓮的劍法則不一樣,她本身就是純火靈根,常年玩火的人也通常暴躁,何況還壓了這麽多年的血仇在心,所以她招招式式都暴烈無比,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炸掉——可能也十分想把家裏的頑劣子弟祭天。

十七驚險地躲閃,心疼飛劍沒敢真的迎擊,面對火氣十足的攻擊左扭又跳,時而倒立時而趴地,時而上天時而下地,竟然還挺有效果。然而元若蓮比十七豐富得多的戰鬥經驗不是白給,很快她便摸清了十七的習慣,把劍平過來當蒼蠅拍渾身上下給她打了個遍。

這可不是木劍,又重又硬的材質被那種力氣拍在身上就是一聲悶響,十七差點被打斷腿,屁股上挨得最多,其次是背上。松陽來聽見“嗷嗷嗷嗷媽耶別打了我錯了”混合求饒的慘叫來救她的時候,只見她雙目滿含熱淚,捂住屁股上蹿下跳,在院外繞圈狂奔,不時艱難躲避拍過來的長劍。

就像一個被父親追打的熊孩子似的,當然,家長下手挺狠。

“當啷”一聲,松陽架住了襲向十七的長劍,将她藏在身後面對着元若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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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本不應插手家人之間的過招,不過十七也是我妻子,平時都舍不得她受一點傷害,測量身手的話,到這種程度早應結束了。”松陽沉聲說道,目光冷靜而不容拒絕。

“哦?妻子?”元若蓮反問道:“可有盟誓?可有證明?可舉行過儀式?可宴請過親友?都沒有吧。沒有,就是還沒到那一步,所以你随時都可以離開,她也随時都可以離開。退一萬步就算是又如何,我是她的親人,只聽說過夫妻離異的事,可沒聽說過血緣斷絕的事!”

這話可以說毫不容情了,沒有絲毫之前的妥協,十七忽然覺得她這個姐姐似乎并不希望她留下來,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過主意。為什麽呢?突然她想到什麽,對她姐姐說道:“那個東西還是想辦法取出來還給你吧,在你身上一定比在我這裏更有用處,何況最為重視實力的你失去靈力的補給一定比誰都痛苦吧!”

元若蓮慢慢收劍,看了一眼松陽,神情有些奇怪:“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說過,不知道辦法。”

“那以前那些人是怎麽……”

“他們都死了,死了那東西自動就出來了。”

松陽用身體擋住了前方的視線,讓十七完全置身他的背後:“既然這樣,那便不要去嘗試。”

元若蓮一臉嘲諷,說道:“現在可以這樣站在她身前,但十天、十年、二十年後呢?你不可能一直保護她,只要出了一點微小的問題,日積月累,時光推移,情況就會完全變化。”又對十七道:“你還真是……對他信任無比啊!”

确實如此,千年以來十七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會故意瞞着他,也沒有過特意避開他談論什麽秘密的意識,又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秘寶的事情,所以并沒有覺得之前的話需要保密,然而在元若蓮眼中,這是輕信他人的證明——過去血淚的教訓不夠慘烈嗎?

“我會一直保護她。”松陽回答,眸色清淺,目光平靜深邃。

“我站起來了。”被藏在身後的十七突然說道:“我站起來了,所以姐姐,繼續吧。”她走到松陽前方,于月光下回頭,目光仿佛透明,她輕聲說道:“我也希望自己的雙手之間,能夠護住什麽。”

……

清晨時分,十七滿面淚水,死死咬住被單忍耐,雖然非常想要慘叫出聲不過在松陽面前總會少有地維持一下形象——并不是在亂搞,只是純潔的敷藥而已。她過招,哦不,被打了一個通宵。

屁股被揍得血濺五步,這真是一個尴尬的部位,似乎也是一個專門挨打的部位,痛感清晰還不容易傷身,不過在火辣辣疼痛的折磨下她還是忍不住一頭紮進了松陽如春風一般的懷抱,溫柔的低語是化解傷痛的良藥,只不過因為松陽本身有種“縱使泥濘中,此身不染塵”的感覺,趴在他腿上的光屁股十七耳根通紅,羞窘得擡不起頭來。

雖然腦海裏随時可以剪輯一段大尺度電影,但人還是正正經經穿着端正的衣服的時候總是有點不好意思意·淫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受到了正經思想的抵抗和對方禁欲氣質的反彈。

反正該看的都看過了,十七趴在松陽腿上這樣告訴自己,所以不要害羞,臉皮要厚,這個時候還可以說一些什麽轉移注意。

“在你的世界,很重視儀式嗎?”松陽率先開口了,他并不太清楚十七那個世界的風俗。

“我倒覺得,那只是一個過場而已,重要的不是形式,是感情。”十七說道。

松陽低低笑了幾聲,十七能感覺到他胸口的震動,他說:“好吧,重要的是感情,不過形式也可以一起要啊。”

十七趴着,半晌沒有出聲,就在松陽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要打破沉默的時候,忽然聽她說道:“現在的話,你們會打起來的。”

是啊,現在的話,該讓你的哪一個意識出來啊!估計誰出來另一個都不會服氣,所以還是算了吧——嗯,稍後再議。

“現在的話,還是我比較厲害哦。”松陽彎了彎眼眸,語調清揚地說道。

“他現在肯定很生氣。”十七和松陽目光相對,跟着笑了起來,不過沒笑兩聲就牽連到了傷口,不由“嘶嘶”兩聲,眼中再次湧現淚光。

松陽收斂了笑意,看着遍布青紫和血痕的屁股腿和背,輕輕抹上冰涼的藥膏,比眼前傷痕可怖得多的傷口他不是沒有見過,甚至早就習以為常,他連面對自己更為恐怖凄慘的模樣都能面不改色,然而不知為何,他毫無所覺地蹙起了眉。

因為身體裏仍有虛的血液,十七恢複得很快,半天之內便可以行動自如,不過她仍然趴滿了三天才起來,她姐姐對此倒是沒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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