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年不利堪消磨

流年不利堪消磨

十六

1

回到煤礦工作,忙碌的勞動日複一日,一切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自發的向前奔跑。

工作雖然忙碌辛苦,但這也使汪小超感到一種充實,心思都在手頭的工作上,忙起來就不會去胡思亂想,一晃到月底,看到可觀的工資,汪小超心裏得到一種寬慰,覺得平日的辛勞似乎也是值得。

煤礦的生活單調,這是同來煤礦的那些大學生,待不下去的原因之一。

汪小超不在乎,他覺得這是煤礦,至少還有煤,有活,有工作幹就有錢掙,怎麽也比自己老家強吧。

老家那窮鄉僻壤的破山溝,有啥?啥也沒有。

老家人沒有一個不抱怨窮的,這麽多年,多少家鄉人都往外跑打工掙錢,連女兒也要往外嫁,都想着法逃離那個叫做老家的地方,自己上大學,不就是為了離開老家那窮地方麽,這煤礦的荒涼、單調,對汪小超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

上學時,汪小超經常和母親馬秀蘭下地幹活,翻小糞、搬玉米、割小麥、種土豆、挖地、挑大糞,啥農活沒幹過,父母、農民的汗水,吃苦耐勞,汪小超歷歷在目,深知農民的不容易,那時汪小超就無限的悲哀,清楚的意識到作為農民是沒有出路的,他暗暗發誓:“以後絕不回來種地。”

現實生活,以及父母的教育馴化,使汪小超不覺得煤礦工作有啥不好,反倒感激有這種地方留下自己,不至于回到那令人心碎的故鄉。

2

在煤礦工作一年後,汪小超對煤礦的生産工作基本都清楚熟悉,工資也由一開始的三四千漲到五六千,再到現在□□千,有時加加班,工資過萬也不是問題,這已經很不錯了,也是父母高興欣慰的原因。

工作累是累了一點,但錢拿到手中,心裏是甜的,感覺吃的苦受的累也值得。

26歲生日那天,都快下班準備上井時,謝關平又和礦工開玩笑(此時謝關平還沒有死),工人被逗的開心大笑,沒有注意一塊頂板松動,走在後面的汪小超發現不對勁,趕緊喊叫前面的礦工離頂板遠一點。

汪小超喊完,沒一會兒,那頂板就咣當砸了下來,驚吓的汪小超連連往後退,結果沒看腳下,被什麽東西給絆倒,一個後倒摔在地。

前面的工人在聽到汪小超的喊叫,都緊忙離開危險區域,并沒有人受傷。

而汪小超摔倒那一刻,下意識的右手撐地,下一刻,整個胳膊就失去知覺,鑽心的疼痛讓汪小超發出一聲慘叫,更恐怖的是随頂板掉下一塊大黑石就落在汪小超腦袋不遠處,差一點汪小超就腦袋不保,要去見閻王爺了,想想都令人後怕。

緩過神的工友緊忙趕過來扶起他,在衆人亂糟糟的簇擁下,謝關平扶着汪小超上到地面。

工友把汪小超送到醫院,經過診斷骨頭受了傷,工友幫忙安頓好汪小超在醫院住下,就匆匆返回礦上,他們還要上班工作,畢竟也有家人要養活。

3

受傷的第三天,母親馬秀蘭從千裏之外的老家趕到鄂爾多斯,當看到母親那一刻,汪小超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暖流流過心房,心底像是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媽,你怎麽來了。”

“咋,我不能來,出這麽大事,也不給家裏說,要不是礦上給我打電話,我還啥都不知道。”母親生氣嗔怪道:“人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

馬秀蘭走進兒子身前,看着汪小超受傷的胳膊憐愛的問道:“還疼不疼,咋這麽不小心。”

“不是,我不害怕你和我爸擔心嗎。”汪小超傻笑的回複。:“不疼了,只等恢複了。”

“我和你爸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不為你擔心,為誰擔心。”

“十天半個月不打一個電話,沒你的消息我和你爸才擔心呢。”

聽了母親的話,汪小超不吭聲沉默了,覺得自己的确做的不好,平日裏與父母的聯系确實很少,甚至有點生疏的不像一家人。

此刻看着風塵仆仆,不遠千裏來看自己的母親,汪小超心裏湧出一股愧疚、自責、感動等各種複雜的情感,這一刻似乎身上的傷痛都不算啥,汪小超感覺渾身又充滿了一股力量與希望。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兒子,馬秀蘭那風塵仆仆,歷經風霜的臉,漏出了安慰的笑容,她拿過背包,從裏面掏出給兒子帶的老家特産:核桃,板栗,還有一罐汪小超愛吃的辣醬。

4

母親來的第二天,礦上來人帶上禮物看望了汪小超,安慰汪小超好好養好身體。

礦上的人離開後,母親回到兒子病床前,微笑的說:“你們這領導還不錯,讓你安心養傷。”

“哎,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好幾個月上不了班,沒錢掙的。”汪小超看着窗外随便同母親說話。

“錢哪能掙得完,錢夠花就行,先把身體養好,都啥樣了,還想着錢的事。”母親責怪的說。

“那你別催我找媳婦。”汪小超擰回頭,冷不丁對母親說。

聽了兒子這話,馬秀蘭一愣,随即臉一拉說到:“媳婦可定要找,首先你得給我把身體養好。”

“那時候,初中讀完就讓你出去打工,該多好。”母親一邊削着蘋果,一邊對躺在病床上的汪小超這樣說:“你看張峰,曾經和你一塊念書,現在人家孩子都兩個,大的都可以打醬油了,你呢,快三十的人了,還光棍一個。”

見母親又唠叨媳婦的事,汪小超應付了幾句,找個話題岔開這母親說的鬧心事。

“哎,真倒黴,那天我站的地方還安全,可倒黴的卻是我,他們危險反倒沒事,真邪乎。”汪小超和母親抱怨,說起出事當天的情況。

母親聽了兒子的抱怨,神情凝重的說到:“老家那算命先生,算的就是準啊,說你二十五六歲流年不利有災禍,你看這不就應驗了。”

“切,迷信,算命的瞎說你也信,都是騙人的。”汪小超嬉笑着回複母親。

汪小超作為當代大學生,學過物理化學生物,是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者,堅信科學,反對母親說的那什麽鬼神亂力的迷信邪說。

不過他印象裏倒是記得,小時候一個跑江湖的算命先生借宿自己家,那算命先生與父母神神叨叨唠嗑到深夜,汪小超半夜被尿憋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精光浪蕩的跑下床撒尿,模糊聽到一旁的三個大人絮絮叨叨說什麽話:“這娃命咋樣。”

“嗯,這娃是木命人,早年命一般但也順暢,無災亦無禍,可到二十五六歲有一道坎,這道坎要是邁過去,後面逐漸好轉。”

白熾燈發黃的昏暗燈光下,汪小超聽的迷迷糊糊,雲裏霧繞,酸澀的眼睛模糊的看到母親馬秀蘭,父親王耀祖聽的全神貫注,如信徒般虔誠,渴望那算命先生繼續說下去。

撒完尿的汪小超又困又冷,打了一個冷噤尿擺子,抖動幾下急忙鑽回被窩,心裏好奇的想:“三個大人精神真好,這麽晚了還不睡覺熬夜瞎聊。”

透過被窩縫,汪小超隐約聽到算命先生說:“你這父子命格不合,是前生的冤家,今生的父子.......”

汪小超一陣困意襲來,可三個大人還興致勃勃的閑谝,他隐約聽到什麽:“...父親屬雞,子屬狗,雞狗不和,雞飛狗跳自古有之,父親順子不順,子順父不順...木水相資是好命,富而且貴,若木形多金,則是一生剝落,父母早刑,妻子不成...”

迷迷糊糊中汪小超就睡着了,第二天他起床時,那位留宿過夜的算命先生已經離開,好似家裏沒來過人一樣。

汪小超只記得自家大門後面多了一張黃符,母親說那是算命先生走時給留下的,說可以驅邪護宅,自己瞅了一眼只覺得好奇,跑出門就上廁所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