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笑問客從何處來
笑問客從何處來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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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馬秀蘭說的什麽算命之說,汪小超斷然不信,但母親卻很相信,這也使的汪小超原本堅定的唯物主義觀發生了動搖。
汪小超唯物主義觀念發生動搖,主要是母親馬秀蘭的一些事實陳列,比如1:汪小超一出生,父親汪耀祖就在煤礦出了嚴重礦難,從此一趟就是十年,使原本有點奔頭的家,堕落到全村的破落戶。
2:先生說孩子二十五六歲有道坎,結果26歲汪小超,在礦上出了事。
3:老家的首富魏肖仁,據說就是先人埋了風水寶地,便鴻運當頭,從一窮小夥一躍成為大老板,每次回家都開着嶄新的轎車,無不引得人們啧啧稱贊。
其實,不光母親馬秀蘭相信那些什麽算命風水迷信之說,老家許多上了年紀的人都信那玩意,死之前都會專門請陰陽先生來給看墳地。
母親說的那些事實,都是算命先生準确預言的一般,按時發生,或是都準确的對號入座。
相信唯物論的汪小超,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原本那相信科學的信念,也莫名的動搖了,這不是說自己不相信科學了,只是汪小超對科學之外、算命先生說的什麽“命”、“風水”的玄學問題産生了好奇,而這些問題用科學很難解釋清楚,汪小超便逐漸由原本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變成了既相信唯物主義,又相信唯心主義的二元論支持者。
汪小超心想,這可能也是自己為哈成不了科學家的原因吧,科學家首先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都是靠數據、事實說話,而不是如自己這牆頭草般一樣,既唯心又唯物。
當然汪小超還是知道,自己成不了科學家,主要還是學習不行,連985、211都沒考上,微積分、概率論、線性代數都學不明白的人,還想當科學家,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從概率上講,自己當科學家就是不可能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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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住了七八天,一開始醫生護士還會問問汪小超感覺怎麽樣,汪小超只說腫脹、疼,其餘也沒什麽。
醫生微微一笑回複:“正常,沒啥事。”
後面醫生和護士基本就不過問他了,馬秀蘭一次見醫生護士查完房離開,關切的詢問了一下,醫生有事先走,留下護士與馬秀蘭交流,護士被馬秀蘭問的有些煩心,不耐煩的說:“哎呀,醫生說了,骨折骨折,打上石膏好好修養就行了,你還要我說多少遍。”
“不開點啥藥吃麽。”
“他傷的是骨頭,又不是皮肉病毒感染,開什麽藥,藥能亂開亂吃麽,只有靜養讓骨頭自己修複。”護士無語的補充到:“給你兒子買只雞炖着吃,那就是吃藥了。”
護士說完就匆匆去下一個病房,看到有點失望又小心翼翼的母親,汪小超想說又不知該說啥。
醫生來之前自己就勸說母親不要多嘴,可她還是要問,結果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炖雞,這裏哪來的地方炖雞啊。”馬秀蘭喃喃自語的念叨。
“要不咱回老家,在家修養比在醫院強。”汪小超對母親說。
“回家,能回去?”
“醫生都說了,靜養就行,也不吃啥藥,在醫院待着也空占床位,浪費醫療資源。”
“那行,我去給醫生說。”
“算了,還是我去吧,你話不達意,粗裏粗氣,別把人家搞煩了。”汪小超邊說邊往外走去。
經過溝通,醫生微笑的同意他出院,并叮囑汪小超,沒恢複好不要幹重活,不然容易留下病根。
汪小超又打電話告訴礦上,告訴領導自己回家養病一段時間,礦領導也很通情達理的同意批準了。
第二天,汪小超和母親就坐上開往老家的火車,第三天,汪小超就回到了有點陌生,卻非常熟悉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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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了高中考入大學,汪小超很少回老家待過,不知從什麽時候,故鄉竟然成了回憶,成了一個難以企及的夢,真是滑稽可笑。
看着老家熟悉的一切,汪小超感覺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在村裏亂跑胡蹿的時光,胳膊的腫脹疼痛感似乎都減輕了不少,這一刻,汪小超才發現自己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馬秀蘭高興的給兒子收拾床鋪,并吩咐丈夫汪耀祖殺一只老母雞,好給兒子炖雞吃,王耀祖拿上菜刀,就往雞籠走去。
家裏的土房子顯得有些老舊,透出貧窮,可父母的愛,讓一切充滿溫暖,看着忙前忙後的父母,汪小超心裏既感動又難過。
不知從啥時,農村流行起時髦的磚瓦樓房,甚至有蓋別墅的,這使老舊的土瓦房有些格格不入,似乎跟不上時代的步伐。
原來農村蓋樓房的還比較少,大多數都是土瓦房,可這些年,大家似乎都發了財似的,家家幾乎都蓋起了樓房,甚至別墅也多了起來,而自己家依舊還是老舊,顯得有些落後的土瓦房。
屋內有些雜亂,不過一進門便可見小山堆般的糧食,那是父母辛勤勞作的結果,要是比誰家糧食多,那自己家絕對是全村的富戶。
可現在是經濟社會,是看誰家錢多,而不是看誰地種的好,收的糧食多。
汪小超心裏明白,自己家是破落戶,這也是自己要努力工作的原因,以及動力。
糧價賤如泥,糧食能買幾個錢呢,糧食多,沒有錢,反倒只會遭人心口不一的誇獎:“哎呀,真厲害,一年收這麽多糧食。”
可心底呢,恐怕只會在說:“哼,種地,這些糧食能買幾個錢呢,一年累死累活,還沒出門打工一個月掙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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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汪小超心情很舒暢,母親給兒子拿了一個座椅,讓他坐在道場休息。
坐在椅子上的汪小超悠閑的曬着太陽,看着遠處的樹木以及大山,他心裏感覺無比惬意,好久沒有這種舒暢的感覺。
那一刻,汪小超不覺得老家窮,他覺得這裏很美、很舒服,自己想永遠的睡在這塊土地上。
也是這一刻,他猛然理解為啥人死去的心願,都是希望埋葬在故裏,對腳下這片故土愛的深沉,埋葬在這裏人才覺得心安舒暢吧。
以前自己不理解,前人為啥把房子建在這大山裏,現在汪小超理解了,把房子建在山裏,就像是腳穿在鞋裏面,舒服、安逸、可靠。
......
路過的熟人與殺雞的王耀祖搭話:“老汪,家裏來客人了。”
“沒有。”
“那你把下蛋的母雞都宰了,你個不會過日子的,小心媳婦揭你的皮。”
“兒子回來了,胳膊受傷,給兒子補身體的。”
路過的熟人驚奇的看向不遠處的汪小超道:“老汪,那是你兒子?”
“對啊。”
“我滴乖乖,我還以為你家來客人了呢,你兒子長這麽大了,這要是走在路上遇到,我還認不出來,現在這娃娃變化真大。”
“嘿嘿,那可不,現在的娃不經常在家待,很正常。”
過路熟人與父親王耀祖的對話,汪小超聽的清楚,可礙于自己不認識那人,自己胳膊又負傷就沒有參與。
那熟人離去,不一會兒一群上學娃,背着書包從遠處走來。
汪小超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日,看着那些背着書包,叽叽喳喳嬉鬧上學的學生娃,汪小超心裏一陣悸動,他似乎看到了曾經自己的影子,不久前自己不也是這樣,每逢周日背着書包嬉嬉鬧鬧的去學校,當時上學跟上墳似的,極不情願,現在怎麽有些懷念呢,自己怎麽一晃就到了二十六七歲,好迷茫啊。
“那時候真傻,覺得長大一切都會好,其實那才是最開心幸福的時候。”汪小超惆悵的暗暗想着。
上學娃從大路走過時,都好奇的擰頭,看在道場曬太陽的汪小超,或許是汪小超很少在家的緣故吧,他們看的都很仔細、好奇,似乎見到外星人一樣。
汪小超倒有點不自然,羞怯,膽怯的像一只貓,不敢仔細看那群上學的孩子。
當自己鼓起勇氣去仔細看那群孩子時,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目光,像是一群受驚的小貓,蹦蹦跳跳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