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會
不會
“我和我媽吵架啦！”
常寧兩腿一蹬，話語間既有委屈又有無奈。
盛熾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相當絲滑地給她抽了張紙出來。
這樣的情況盛熾已經司空見慣，哪家父母和孩子沒幾句嘴要嗆，只是常寧體質特殊，幾乎每次吵架都要掉眼淚。
“我、我本來是在房間的……”常寧抽抽搭搭地開始哭訴，“結果我媽突然進來唠叨我，讓我把房間整理一下，可，可是，我想玩一會來着……”
她邊說邊掉眼淚，盛熾又抽了幾張紙給她。
常寧的胸脯劇烈起伏着，她省去了中間那些無意義的犟嘴，哭喊出結局:“然後我就被我媽罵了！”
“她一罵我我就着急，一着急我就哭，結果她罵的更過分了，她說全世界只有我最會哭！”
“不是這樣的啊！”常寧狠狠擦了把自己的眼淚，但是怎麽擦也擦不完，她在淚眼朦胧間看向盛熾，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哇！”
她用紙捂住自己的雙眼，焦灼又氣憤:“我停不下來了！”
盛熾在一旁看着她，只默默将她手中的廢紙抽走，又重新塞了兩張新的給她，常寧感知到他的動作，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也嫌我哭的煩？”
從小到大，她這樣淚崩的次數不少，盛熾也見證了很多次，連她爸媽都嫌煩的話，盛熾不可能不煩。
一想到這，常寧的眼淚流的更兇了。
果然，她這個毛病就是不讨人喜歡。
已經是黃昏，四周靜悄悄的，頂樓的風總是更大一些，盛熾的聲音混着風，不甚清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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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寧已經穩定下來不少，只是還有些抽噎，她揪着紙，懵懵的：“什麽？”
盛熾握緊了手裏的抽紙，好幾秒後，吐出一句：“沒什麽。”
常寧“哦”了一聲，不再糾結剛剛那個問題。
盛熾擡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經是平時吃晚飯的時間，他斟酌開口，話語間有安撫的意味：“先回去吧，等吃過晚飯，我們再一起去逛超市。”
不說還好，一說常寧的嘴又撅起來了，她委屈巴巴的，跟盛熾說：“我回不去了。”
盛熾：“為什麽？”
常寧吸吸鼻子，說出理由：“因為我是離家出走。”
盛熾：“……你這跑的确實還挺遠的。”
常寧推他一把：“都這個時候了還笑我。”
“我可不敢回去，”常寧又繼續說，“回去了多丢人，我那麽氣勢洶洶地跑出來，我媽估計也不會讓我回去，她說非讓我長個教訓不可。”
盛熾卻笑了：“怎麽可能。”
常寧看向他。
盛熾對上她的視線，眉梢眼角有淡淡笑意，“你哭成這樣，誰舍得和你較勁。說不定楊姨現在就等着你回去吃飯呢，更說不定，她做了你愛吃的菜。”
盛熾說得這麽玄幻，常寧一時間連眼淚都忘了掉，只呆呆地問：“真的嗎？”
“回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盛熾站起身來，朝常寧伸手，“實在怕尴尬的話，我陪你一起回去。”
常寧擡頭看他，他眼神裏帶着肯定和鼓動，格外堅定。
常寧一時被蠱惑，重重點頭，搭上盛熾的手，“好！”
兩人一塊下了樓，回到常寧家門口。
常寧站在一旁，聲音小小的，跟盛熾說：“你摁門鈴。”
盛熾點頭同意，然而他剛摁下門鈴的那一秒鐘，常寧就躲到了他身後。
門很快被打開，盛熾一個人和楊蘭四目相對。
氛圍莫名的尴尬。
“楊姨。”盛熾抿了抿唇，率先打了招呼。
“哦，小熾，”楊蘭臉上的表情迅速轉換，挂上了笑容，問：“來找阿寧是吧，她不在家，出去了。”
身後的常寧沒有要出來的意思，盛熾反應迅速，跟楊蘭說：“那楊姨，我能進去等她嗎？”
“可以可以。”楊蘭笑着答應，往裏走了幾步，招呼盛熾：“來吧，進來坐。”
盛熾走了進去，常寧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直到走過玄關，楊蘭才發現異樣。
“你這死孩子！”楊蘭一巴掌拍上常寧的屁股，“跑哪去了，飯也不打算吃了是不是？”
常寧捂住自己的屁股，“哎呦哎呦”叫喚：“揍我幹啥啊媽？”
“你該揍！”楊蘭兩眼一瞪，毫不客氣。
常寧癟着嘴，差點又要哭。
見女兒這樣，楊蘭也不好再說重話，更何況還有盛熾在一旁，她假裝嫌棄地看了一眼常寧，道：“好了好了，去洗手洗臉，準備吃飯。”
說完，她又笑意盈盈地看向盛熾，道：“小熾今晚也在這吃吧，正好阿姨也做了你愛吃的菜。”
盛熾哪好意思莫名其妙地麻煩楊蘭，擺手道：“不用了楊姨，我爸媽在家做了晚飯。”
楊蘭卻仍舊在挽留：“欸，這有什麽的，我跟你爸媽講一聲就行。”
盛熾仍舊想拒絕，還未開口，忽然對上一旁常寧的眼神。
因為哭過，她的眼睛顯得格外幹淨澄澈，因此表露出來的情緒也更加明顯。
那雙大眼睛裏寫着：你別走，不然我就要挨批了。
盛熾的視線轉回來，點頭答應了：“好的楊姨，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楊蘭笑眯眯的，一扭頭看見常寧還站在一旁，忍不住皺眉：“不是叫你去洗臉洗手？”
常寧萬分憋屈，跺跺腳喊：“爸爸在廁所！”
楊蘭閉嘴了。
三個人在客廳各自沉默，沒大一會兒後，救命般的門鈴聲響起。
楊蘭前去開門，發現是李慧心。
李慧心：“我家小熾在不在你這，要吃飯了找不到人。”
“在呢，”楊蘭側開半邊身子，讓李慧心看正站在客廳的盛熾，“今晚就留在我這裏吃飯了，你別操心了。”
“哎呦，又麻煩你。”李慧心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麽麻煩的。”楊蘭笑。
“那這樣，我把我做好的菜端一個過來，正好我們家小熾愛吃。”李慧心道。
“也行。”楊蘭不跟她客氣。
一番折騰後，常寧家的飯菜終于被擺上桌。
常寧從廁所出來，看見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忍不住“哇哦”一聲。
看見她最愛的雞翅，她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常明遠笑眯眯的：“快過來坐。”
幾人全部落座，剛剛的不愉快似乎不複存在，餐桌上仍舊是一片歡聲笑語。
常寧本來就不是多記仇的人，此刻更是把所有委屈難受的情緒抛到腦後，美美吃起了雞翅。
盛熾坐在她對面，也低頭認真吃飯。
常寧視線瞥到他，忽然反應過來他才是今天的大功臣，忙巴巴的，給盛熾也夾了一個她喜歡吃的雞翅。
盛熾不明所以，擡頭，正好對上常寧的眼神。
她小臂撐在桌前，看向盛熾的眼睛明亮又活潑，還不忘挑眉示意他：“你也吃。”
盛熾勾了下嘴角，點頭。
“對了，”常寧忽又道，“我一會想跟盛熾去趟超市買點零食。”
“去呗。”常明遠輕飄飄道。
常寧卻因為這一句沉默了，好半天才清了下嗓子，眨巴着大眼睛試圖賣萌。
“爸爸媽媽，我沒錢。”
盛熾差點笑出聲來。
楊蘭“啧”一聲，嫌棄意味更重，可拿手機的動作卻沒停，道：“給你轉過去。”
“耶！”常寧這下是真開心了。
晚飯後，常寧跟盛熾去了趟超市。
晚上不像白天般炎熱，兩人紛紛套上了外套。
走在路上，常寧忍不住問盛熾：“你怎麽知道我媽會做我愛吃的菜？”
連她這個親女兒都不知道，盛熾怎麽知道那麽多。
盛熾看一眼常寧，覺得這個姑娘真是心大。
他擡手撥了下樹上的葉子，淡淡道：“每一次都是，你沒發現麽？”
常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