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義

意義

常寧跑得飛快，才在二樓的樓梯口看見盛熾的背影。

她終于松了一口氣，走到盛熾跟前。

站在比他低一節的臺階上，常寧的頭得仰得高高的才能看見他，盛熾的表情不像在教室門口那般陰沉，卻仍舊有些冷冰冰的。

常寧熟練地挂上笑容，說話是熟悉的讨好模式:“是不是等太久生氣啦？哎呀我下次不會了，你相信我！”

常寧說得情真意切，還舉起三根手指發誓:“這樣，下次換我去你教室門口等，行不行？”

盛熾垂完看着她，好一會兒後，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沒有。”

“啊？”常寧沒搞懂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什麽。

盛熾從她旁邊繞過去，淡聲說道:“我說，沒有生氣。”

他邁步往前走着，不知想到了什麽，重新在臺階上站定，透過扶手的空隙和常寧對視，道:“還有，你剛剛發誓的內容，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了。”

常寧心口猛的一跳。

有這麽多嗎？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眼見着盛熾馬上就要出教學樓，常寧忙轉身跟上去。

她裝作沒有聽到盛熾剛剛的控訴，繼續嬉皮笑臉地圍繞在他身邊，打哈哈道:“沒生氣就好哇，我就知道盛熾你是最善解人意最寬宏大度的了。”

常寧吹起彩虹屁來簡直不要錢，但盛熾此刻聽着總覺得分外刺耳，他抿抿唇，神色更淡了幾分。

可常寧像是完全沒發覺似的，吹得更猛了:“盛熾你這麽好的人将來一定會發大財的，世界上每個人都願意和你交朋友，每個人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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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若無人地說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甚至還有幾分得意。

盛熾終于忍無可忍，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門口，開口問她:“你要不要吃關東煮？”

突然被打斷的常寧一臉懵，扭頭看他:“什麽？”

“關東煮，”盛熾重複了一遍，“想不想吃？”

“好哇，”常寧自然樂意，“你請我嗎盛熾？”

盛熾已經推開了便利店的門，“廢話。”

常寧興高采烈地跟進去。

她點了幾串平時最愛吃的，站在一旁等着盛熾付錢。

常寧目光直直落在他臉上，從這個角度看，能看見盛熾鋒利的下颚線，以及抿得直直的唇線。

哼，還說沒有生氣，這低氣壓都快把便利店小姐姐給凍住了，常寧撇撇嘴，暗自腹诽，不過随即又揚起嘴角，還好自己剛剛哄了他，應該要不了多久，盛熾的低氣壓就能消失。

想到這，常寧更來勁了，她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小紙筒，語氣誇張到不能再誇張:“哎呀盛熾你最好了，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帶錢又餓了呀，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呢。”

這浮誇的模樣，把店裏的小姐姐都給逗笑了。

盛熾正在理找剩的零錢，修長白皙的手指動作迅速，他把錢一折，塞進口袋，向常寧投來一個沒什麽感情的眼神，“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常寧一口蘿蔔差點噎在喉嚨管下不去。

算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吃東西吧。

在路上耽擱了太多時間，兩人回到小區時，周遭只剩一派寂靜，雜亂的腳步聲在此時聽上去格外清晰，可回到樓道裏，腳步聲不起作用，得靠常寧嚎一嗓子才能亮燈。

即使在生悶氣，可在回家之前，盛熾還是照舊和常寧說了再見和晚安，常寧站在他身前笑眯眯的，道:“先別走嘛。”

盛熾看她，有些疑惑。

常寧神秘兮兮的，輕聲道:“其實我今天騙了你。”

盛熾更疑惑了，眉頭微微蹙起。

常寧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從兜裏掏出來個什麽東西，塞到盛熾手裏。

“其實呢，我今天帶了錢，但是這個錢是有別的用途的。”

盛熾攤開手掌，掌心靜靜躺着一枚疊成心型的百元大鈔。

“我知道你馬上就要去看外公了，”說到這，常寧的聲音變輕了許多，像是也進入了某段回憶，“這個錢，你幫我給外公買束花，如果有剩下的，再買點他老人家愛吃的東西，順便再幫我跟他說一句，阿寧也想他了。”

盛熾垂着眼簾，眼裏的情緒辨認不清，可垂在身側的手卻緊了緊。

兩人在樓道間沉默了一會兒，這會兒的安靜給了他們平複內心情緒的時間，常寧深吸了一口氣，才假裝語氣輕快繼續說道:“還有，告訴外公，他的外孫現在過得很好，依舊是學校的第一名。不過還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經常欺負我。”

盛熾終于有了表情，他輕扯嘴角:“哪有。”

“哼，你可別否認，”常寧雙手環胸，想到什麽，忽然警告盛熾，“你可別在外公面前說我的壞話，不然我要找你算賬的！”

盛熾将那枚紅色愛心收入掌心，語氣聽上去還是那麽欠揍:“你又聽不着。”

“喂！”常寧差點舉起拳頭。

“算了，”她盯着盛熾，忽又把渾身的氣勢收斂起來，“我懶得跟你計較。”

“走了，明天早上記得等我。”常寧潇灑無比，開了門進去了。

盛熾站在樓道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手掌裏的紅色愛心變得有些灼熱，烙在他心上。

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常寧對于他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