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風起
風起
見到了謝璟，謝清妩先是客套的行了個禮，然後才客氣的說，
“表哥，我是來找你商量回府之事的，恰巧路上遇到了福昕郡主和五姑娘，因此一同前來了”
謝璟仍是溫和的笑，看到福昕郡主就明白了，謝清妩是想把麻煩甩給他呢。
“既然來了，就先去前頭坐吧”
“來人，給客人沏茶”
福昕郡主見着謝璟先喊了一句世子哥哥，謝璟應了，卻不多說。
入座以後，謝清妩坐一旁，福昕和謝思敏坐一旁，現下時人以左為尊，福昕郡主就坐在了左上位。
謝璟先是看向了福昕郡主，“郡主前來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世子哥哥嘛！”福昕郡主在謝璟面前不自覺就低了聲調，語氣裏多了幾分柔軟的嬌羞。
是很明顯的，女兒家的心思。
謝璟面色不改，語氣不變，“郡主既然來了莊子，又閑的無事，何不好好體驗一下這宜人的溫泉？”
“是無人指引嗎？思敏，還不帶郡主去好好體驗一番？”
謝思敏被謝璟提起，面色有片刻的僵硬，不敢看向福昕郡主。
在場之人都能聽出來，謝璟這是送客的意思。
福昕郡主臉上的笑都快要維持不住了，可是她看到一旁的謝清妩，心中頓時哽住了一口氣。
“世子哥哥說的是，福昕真該好好體驗一下溫泉，只是我觀清妩表妹也是閑來無事，不如一起？”
謝清妩多少也明白福昕郡主的小心思，不過反正她也要和表哥回府了，她也沒機會使壞。
于是就婉言拒絕，“我前兩天泡的次數不少了，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不打擾郡主泡泉子“
“這樣，那世子哥哥，福昕就先告辭了”
福昕郡主走之前還不甘心的瞪了謝清妩一眼。
在她走後謝清妩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郡主怕是誤會了”
沒想到謝璟倒是含笑反問，“誤會了什麽？”
謝清妩一頓，這是心知肚明的事，謝璟……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也許是我誤會了”謝清妩吶吶，趕緊說出今天來的目的。
“表哥，聽說你要回府了？”
“午時過後走”謝璟拿起茶盞，淡淡飲了一小口，轉而看向謝清妩。
“我想和表哥一同回府，反正我也泡過泉子了，表哥一走，我在這待着也無趣，不如回府去”
謝璟沒有說話，眼神定定的盯着謝清妩，“這恐怕……不合禮法，表妹不怕遭受非議？”
謝璟的語氣很淡，謝清妩不知道他的傾向，不過他只說不合禮法，沒有明确拒絕。
至于非議什麽的，謝清妩清楚，本朝民風開放，男女同乘馬車不算逾禮，只不過因為他是謝璟，而她是謝清妩。
二人身份差距太大，不免有人議論她想攀高枝什麽的，其實不過是些無聊的消遣，謝清妩并不在意。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是誰，府裏的人她也不常見，被非議一陣也就過去了。
“表哥，我想好了，我想回府，你帶上我吧”謝清妩語氣堅定，這裏有福昕郡主，留在這裏肯定不會安生。
“既做好了決定，行禮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等會兒去取就行”
沒過一會兒，謝璟忽的出聲，語氣不明，
“就這麽怕福昕？”
謝清妩一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既然這樣，留在這用午膳吧”
反正也沒事，謝清妩當然同意。
午後，馬車啓程。
謝清妩如今和謝璟相處起來沒有最初的拘謹，二人上車後各行其事，安然有序。
謝璟手中執策，端坐其中，謝清妩坐在側邊，微微挑起一側簾幕，側頭看着車外。
謝璟目不斜視，卻開口問道，“表妹可是無聊？”
“并沒有，只是覺得窗外景象十分有趣”
謝清妩看着不斷變幻的景象便能不知不覺的放松心神，直到她看到一隊将士由遠及近。
領頭之人身披甲冑，赫赫威儀，讓她不敢多瞧。
謝清妩連忙放下了簾幕，正坐在了馬車裏。
“發生了何事？”
謝璟明明沒有擡頭，可謝清妩的一舉一動卻好似被盡在掌握。
“只是看到了一隊将士，覺得他們甚有威嚴，不可冒犯”
謝清妩語音剛落，一道肅亮威嚴的聲音便很有穿透力的由遠及近。
“衍略，別來無恙啊！”
馬車一側的簾幕倏地被一把含鞘的劍尾挑開，一張笑得張揚的臉貼近。
謝璟放下手中書，無奈的看向窗外，人。
“四皇子，許久未見，仍是如此不拘小節”
“哈哈，衍略何須計較，許久未見，怎的車中藏了嬌？”
男子的眼神澄澈的打量了謝清妩一番，目光中盡是好奇之色。
“這是家中表妹”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個這樣的表妹？”
“你不知道事多了，還是盡快進宮述職吧”
“好吧，那我先走一步，咱們改日再敘，小表妹再見！”男子說完，就策馬揚鞭，潇灑離去了。
謝清妩好奇之色看着他的背影，原來他竟是四皇子，四皇子竟是個武将。
“四皇子性張揚，喜兵法，和鎮國将軍家的三小姐已有婚約”
謝清妩轉身，就看見謝璟正看着她，又聽見他說的後半句話，疑心他是誤會了，便解釋道，
“我對四皇子并無心思，只是一時好奇”
“當今聖上年邁，皇子們年富力強，奪嫡之争，近在咫尺”
“四皇子今日見你在我身側，恐來日有所算計”
謝清妩知道一些當今局面，只是沒想到謝璟短短幾句話，就透露了當下局勢的迫切和皇家心思的詭谲。
她聽聞國公府是忠臣，忠于聖上，是中立派，國公府子女姻親也不會與皇家有所牽連。
她之于國公府只相當于旁枝末節，難道連她這樣的身份，都要被當做勢力博弈的棋子嗎？
謝清妩不免有些慌張，面上更是表現出了八分。
謝璟見她這樣卻重新挂上了溫和的笑，
“表妹不必太過憂心，若無機會，自也不會被利用”
這是在警告還是提醒？謝清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謝璟身上。
他的儀态端莊卻暗含一絲慵懶，姿勢随性卻不顯頹态。
話語中也是拐彎抹角的試探與警告。
謝清妩忽然覺得，這樣說話挺累的，世家就是喜歡這樣，出口藏三分，真意拐幾彎。
“表哥說的是”謝清妩略略回應，而後又轉身看起了窗外。
倒是謝璟感到了幾分僵硬。
目光停留在謝清妩身上片刻，才幽幽彎起了嘴角。
……
回府之後謝清妩先去找了蘇氏，蘇氏很是驚訝，往年國公府女眷去了溫泉山莊一向都會待上七八日的。
謝清妩只好說了是五姑娘和她不對付的原因，因此先回來了。
蘇氏也是無奈，三房的五姑娘在府中一向無法無天，她只是二房妾氏，更沒有管教她的權利，說上幾句話都不能。
只好囑咐謝清妩，“別理會她，躲着些就是了”
謝清妩應聲。
“說起來，前幾日有個禮部後生來找二爺，我看着很不錯，差人打聽了，是禦史臺禦史中丞李寧德之子”
“這李寧德雖官居五品，可家世薄弱，祖父從農，妻族從商，因此，這李寧德之子配你也是應當的。”
“正好他又是禮部的，現下是七品的殿中侍禦史，讓二爺提拔着些，往後也是不錯。”
“那他可有婚配？”
“自是無的，他喚李庭軒，年方23，我想着，你們可以約在茶樓見上一面，見過之後，再做定奪。”
“全憑姨母做主”謝清妩淡然一笑，無悲無喜。
蘇氏很是高興，連忙回去張羅了。
謝清妩送走了蘇氏，開始做起錦囊來。
之前為見面禮做的那些香囊，樣式都是一樣的，也是她為了不落人口舌。
可是一樣的便太過尋常，突顯不出心意，因此，她要給謝璟再做一個錦囊，一個特別的，更精細的。
花樣就是竹林和假山，還有山上若隐若現的一方亭角。
這是謝清妩照着院子景象做的畫，又照着畫描的，清雅莊穆又不失意趣。
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謝清妩用了整整一日才繡好錦囊，還沒來得及去送，就聽落風說收到了旬若淳的拜帖，邀她去月華樓一敘。
月華樓是出了名的女子酒樓，裏頭的掌櫃就是女子，說書的也都是說的女子喜愛的纏綿悱恻的愛情話本，糕點茶水無一不精，裝飾擺件都是雅致美觀。
上京的小姐夫人們都喜歡去月華樓喝茶會面。
謝清妩也對這月華樓很感興趣。
旬若淳訂了二樓的包間，謝清妩一來到月華樓門前，就見到二樓的旬若淳在朝她招手，臉上是洋溢而出的欣喜笑容。
“你終于來了，聽說前幾日國公府女眷去了溫泉山莊，我還以為你要好幾日才能回來呢，昨日也只是想着先給你遞封拜帖，好讓你回來後見了就能回我，沒想到你已經回府了”
“你快與我說說，那溫泉山莊好不好玩？”
“早就聽聞上京城外有個溫泉山莊，我可好奇了”
旬若淳眼神晶亮，喋喋不休的樣子格外活力充沛，讓人不覺厭煩，反而覺得很有趣。
謝清妩不自覺的就帶上了輕快的笑意，
“其實那溫泉也不過就是個大些的湯盆罷了，泡起來溫暖宜人，可也不能久泡，我覺着和平時洗澡也沒什麽區別，不過溫泉山莊倒是廣闊，莊子裏的花花草草也很美觀”
“好吧，我還以為溫泉有多不一樣呢”旬若淳吐吐舌頭，古靈精怪的樣子引人發笑，很快就被樓下說書先生轉移了注意力
“哇，今日說書的是頂有名的槐安先生”
“你可有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