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動

林動

她最關心的當然是謝清妩和李庭軒的進展,謝清妩只能回她沒遇到李庭軒。

蘇氏也不驚訝,反而安慰道,“無妨,臨近年關,各家忙碌,也不急于一時,倒是過了年節的元宵燈會是個好機會”

“姨母說的是”謝清妩應聲附和。

見到謝清妩蘇氏很開心的聊了許多,聊到盡興才回去。

謝清妩不知道原來蘇氏也有許多心得體會,想到蘇氏千叮咛萬囑咐的那一句。

“千萬不能與人做妾”

講到這句話時的蘇氏是落寞的,做妾的辛酸是她出嫁前根本想不到的。

少女情懷總是詩,情愛容易蒙人心。

當初蘇氏和二爺是情投意合,意合到蘇氏心甘情願入府做了妾。

外祖是不允的,是蘇氏一意孤行,人到中年悔不當初。

多少個阖家歡樂的節日裏,妾氏只能孤零零的待在自己的小院。

蘇氏還道,這麽多年來,她既渴望有個一子半女,又不希望有子嗣。

因為妾氏生的庶子從出生就低人一等。

她怕生出來的女兒也只能做妾,怕生出來的兒子怨恨自己有個姨娘母親。

謝清妩怔怔的聽着,想到娘親,想到兒時的自己。

父親好像從來沒踏入過她們的小院,她們母女二人像兩縷孤魂,游蕩在別人的家裏。

妾氏是沒有家的。

而‘家’從來就是謝清妩平生最渴求的。

她從知事起,就想有一個自己的家了。

……

臨近年關,二夫人确實忙得不可開交,四姑娘謝恣意也被叫着學掌事,常常冷着一張臉吩咐這吩咐那的,初具當家娘子的風範了。

謝清妩當然是羨慕的。

她母親從小也教她學了當家主母要管的事,可是母親說的再多,終歸也只是紙上談兵,許多事是要切實做了才能明白其中關竅的。

所以她最好找個門楣低的,家中清簡的,然後慢慢學。

謝清妩在年前上過一回街,街上行人臉上都是洋溢着喜氣的,不管這一年如何,總歸是除舊迎新的時節要來臨了,日子的奔頭總在前方。

謝清妩還見到了那日在溫泉山莊外見到的讀書郎。

他在書肆前支了個攤子,為人寫春聯賺錢呢。

周圍也有不少讀書人的攤子,都是同樣的活計,可因為他長得清秀,□□聯的大娘們都更願意光顧他。

謝清妩到書肆買了幾本書,出來瞧見他要收攤了,也上前看了一看,買了他最後一副對聯。

也算讨個喜氣。

他顯然也對她還有印象,也許是因為她的樣貌實在少見。

他溫善和氣的沖她笑笑,眼神裏似有微弱的光,低下頭認認真真為她寫了一副對聯,字體端正大氣,寓意幸福美滿。

謝清妩親手收下,也還他一個微笑。

她們之間沒有告別,好似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回府以後,謝清妩讓落風好好的貼正了對聯,算是她們自己過年的祈願。

國公府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禮節規制,按照習俗,一般只在節前一天才貼對聯,過了正月十五就要摘了。

除夕家宴,是一年中的大宴,國公爺郡主和世子要先去宮中參加宮宴,再回府參加家宴,府裏衆人是要等着他們回來一同賀宴的。

因着節日的特殊,妾氏也被允許參宴的,只不過坐在角落,謝清妩也坐在角落,和蘇氏一起。

蘇氏早就親手給她包了個大大的紅封,是壓歲錢。

家宴很熱鬧,在這樣喜氣洋洋的日子裏,人人都是一張和樂的笑臉,正是那一張張發自內心的笑臉營造出了無形中洋溢在空氣裏的喜樂氛圍。

家宴結束後,各回各院,照例今晚是要守歲的。

今日因着高興大家都飲了幾杯酒,和蘇氏分開之後,謝清妩已有些頭暈,流照扶着她,竟是走到了行止院。

謝清妩驚得清醒了幾分,流照的頭低着,面龐隐于黑夜裏。

謝清妩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她的主子是謝璟。

并不是她不願來行止院,而是她沒說,就沒人能為她擅做決定。

走近了才發覺,謝璟就站在院門口,他身披玄色鶴紋大氅站在月光下,清冷高貴如遺世谪仙。

見了她,嘴角微彎,綻放出一個溫暖如燭火的笑,眼裏只有她的身影。

谪仙下凡。

謝清妩踉跄着走入他的懷中。

周身寒氣凝固,溫暖如影随形。

好像,父親的懷抱。

謝清妩迷糊的想着。

不曾注意到上方男子如願以償的肆意随性。

全然是兩幅面孔。

見謝清妩已是迷蒙狀态,謝璟半擁半抱着人來到內堂。

屋子裏早已燃起溫暖炭火,室內溫暖如春。

察覺到熱意的謝清妩就開始小幅度的掙紮,想要掙脫熱的悶人的懷抱。

懷抱的主人卻不許,擡手為她解了厚實沉重的披風,一下感覺如釋重負的謝清妩終于安心睡去。

謝璟看着謝清妩泛紅的臉頰和眼角,微喘着細氣的紅潤小唇,只覺得眼前這人哪哪都好,克制不住的情緒湧上心間,幽沉如淵的眼像盯住了某種獵物一般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兒。

許久,大掌扶住小臉蛋,細細密密的吻落滿了小臉蛋的每一處。

憐惜又克制。

怎麽樣都不夠。

翌日清晨,在自己床上醒過來的謝清妩感覺頭腦昏沉,好像昨夜有條小狗一直在舔她的臉,她百般掙脫,卻怎麽也逃不開。

記憶停留在行止院前,好像見到了謝璟,之後……就沒有知覺了。

原來她的酒量差到如此地步,那只是三杯女子飲用的果酒啊。

“落風,給我來盞熱茶”

謝清妩擁着衾被,眼神放空,不對勁……

她怎麽記得床尾并無擺飾,怎麽現在多了個一人高的瓷瓶?

謝清妩朝外看去,屏風又變了,妝臺上又添了一個嶄新的首飾盒,外間又多了許多擺件……

昨夜,是謝璟送她回來的罷,他似乎總是看她這間小屋不順眼,每來一回總要添換物件。

如今她這屋子裏,恐怕随便一個小擺件都不是俗品,處處透着精致與雅趣。

蘇氏來了還直誇她品味好呢。

她提心吊膽的生怕蘇氏看出什麽貴重物什,到時她可解釋不清。

每次謝清妩總要吩咐落風把一些看上去就貴重的物件收起來,如今小庫房都要堆滿了。

她得跟謝璟再說說。

她并不追求物質享受,反倒因為這些身外之物擔驚受怕。

因為她從心底裏就認為,她和謝璟的情愛長久不了。

因此她不想接受太多謝璟給予的東西,潛意識裏,她不想虧欠太多,本就是她利用了他。

落風穿着一身喜慶的紅襖端着一盞茶進來,臉上樂呵呵的,“姑娘,你醒啦,世子囑咐我要熬一盅醒酒湯備着”

謝清妩喝完了醒酒湯之後就靜靜的坐在床上發呆了。

過節的日子和平常似乎并無區別,府裏熱鬧着,走親訪友的熱鬧與她們無關。

謝清妩也沒有去找謝璟,倒是謝璟在初五的晚上來找她了。

彼時謝清妩正在繡帕子。

忽然察覺眼前被一片陰影籠罩,謝清妩擡起頭,就看見了謝璟。

他仍是笑着的,比平常深了幾分,可熟悉了的謝清妩知道,他這個笑,要麽是不痛快了,要麽是很高興。

她傾向于前一種。

謝璟見她看來,就毫不客氣的坐在她身側,半擁着她,頭靠在她的肩膀,語氣随意。

“屋子裏怎這般空曠,那些擺件怎麽都收起來了,不喜歡麽?”

謝清妩聞言繼續繡着帕子,想了想,“表哥,你以後不要送那些物件了,太貴重了,我的屋子裏不該出現那些物件的”

謝清妩自顧自說着,“別人若是看見了,會起疑心”

“疑心?有什麽可疑心的,你在怕什麽?”

謝清妩不知道,謝璟在說這句話時,已是徹底冷了下來,他冷下臉的時候,看上去就十分危險了,讓人疑心下一刻就要做出什麽瘋狂之舉。

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

謝清妩看不見謝璟的臉,卻也能從他的反問中察覺到他大抵是不愉的,

“我們不是說好了,先不讓外人知曉麽”

謝璟遲遲不說話,謝清妩才轉過身抱住他,“表哥,我只是害怕,被人知道了,自然不會有人去議論你,而我卻會被千夫所指,罵我不守婦道,罵我寡廉鮮恥……”

謝清妩的語氣激動,眼睛卻是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竟有成為戲子的天賦。

謝璟聞言摟住她,“沒人會議論你,我不會讓那樣的情況發生的”

“表哥,人心是最不可控制的”

“可是我們的事,遲早會公之人前,你又何必在意外人的看法”

謝清妩沒有回答,是抗拒的意思。

她不知道,上位的謝璟對她的态度,已經起了疑心。

“好,我答應你便是,此事明年四月再論”

謝清妩得到了承諾,想着安一安謝璟的心,于是主動獻上紅唇,卻沒想到被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掠奪。

她像是卷入風浪之中的小船,被裹挾着向前,不知覺的駛入風浪中心,失去了控制權,只能被動的承受着滔天巨浪。

謝清妩快要窒息,謝璟才猶不知足的停住。

沒等她平息片刻,又被帶入昏聩天地,她的意識盡數散去,身體乏軟無力,被他緊緊擁在懷中,似要與他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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