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動

林動

由于事關重大,縱使疲憊不堪,謝清妩也還是先去了行止院。

謝璟卻似早有準備,迎面就是一桌飯菜,菜色都是她的心頭好。

不等她開口,端坐其間的謝璟微笑,“先用膳”

謝清妩感覺濃濃的不對勁,此刻看着謝璟的笑容也覺得怪。

好像她是一頭主動送上門的獵物,所作所為早被獵人掌握其中。

不過,事已至此,先飽餐一頓再說。

對于謝璟此人,她原來從未看清過,表面的他,內裏的他,真實的他,危險的他。

謝清妩一邊用膳一邊思考着,謝璟總會時不時為她夾菜,謝清妩都一一吃下。

等到用完膳,謝璟又上了一壺茶,謝清妩不愛品茶,只是為了裝模作樣才學了一些茶藝。

因此她喝起茶來如牛飲水,毫無雅趣。

“所以是誰陷害太子殿下?”謝清妩掩飾不住的好奇。

其實這些事本也與她無關,只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事,才想繼續了解。

若是謝璟不說,估計她也會自己胡思亂想一通,當然,只會憋在心裏。

謝璟面上是一成不變的笑,只是眼神卻和之前大不相同。

先前的柔和盡數散去,像是漂浮在眼前的濃霧散盡,才終于看清了他眼底的真實情緒。

深不可測。

一種上位者的無形威壓和捉摸不透之感。

“阿妩什麽時候對太子的事情感興趣了”

其實,面對久了也就還好,謝清妩已經沒有第一次面對他時的戰栗感了,因為懸殊太大。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沒有反抗的餘地,所以不必時時挂心,作無畏的擔憂。

“你若不想告訴我,那我便回了”

她不能看透謝璟的想法,他喜歡她,是真的,可是這份喜歡有多少,她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只能一點一點的試探。

如果謝璟連這等涉及朝堂政事的辛秘都願意全盤托出,那她想離開,恐怕小命不保了。

謝璟沉默了片刻,謝清妩此刻無遺是緊張的,她作勢起身就要走……謝璟的動作卻比她更快。

已經第好多次埋入謝璟懷中的謝清妩此刻還能冷靜的思考着,他似乎格外喜歡用力的擁抱,密不可分的擁抱。

“着什麽急,我只是在想要怎麽說”

“太子一事,牽連甚廣,其中的糾葛角逐,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盡的,這涉及到朝堂的局勢以及官員派系,許多事,你并不知,貿然知曉太多,不是好事”

謝璟的聲音沉穩有力量,溫和中又帶着一□□人的危險,語氣裏卻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知道太多确實不好,光是聽這只言片語就能感受到其中的腥風血雨。

自古奪嫡皆慘烈,涉及黨争之事,考量的就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結果了。

太子之事,誰也說不好,事情的真相早就不再重要。

“你這麽說,我便不問了,只是……這兩日安書琅與四姑娘似乎走的近……”

謝清妩聽到謝璟輕笑了一聲,他把她拉出來,只松散的擁着她,看着她道,

“你倒是關心謝恣意”

“無礙,謝恣意不是個蠢貨,你小瞧二夫人了,明日進宮離她遠些”

“你是說明日進宮會出事?”

謝清妩驚訝,聽他的語氣似乎無關痛癢,輕飄飄的毫不在意,“那可是你妹妹”

謝璟仍舊不改姿态,“我妹妹可多了,眼前這個不也是我妹妹”說着一只手游離在她脊背上,觸得她一激靈。

謝清妩用力掙脫,意外的是謝璟沒使力阻攔,

“我先回了”

謝璟的笑意似乎加深,走近了道,“我送你回去,這幾日确要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你瘋了!被人瞧見怎麽辦,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自從那日之後,謝璟就變得奇怪起來,也不是奇怪二字可以囊括,總之不對勁。

“不會有人瞧見的,瞧見了也不會如何,你不想讓人知道,就不會有人知道”

謝璟氣定神閑,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要送她了。

謝清妩索性不語,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吧。

……

到了第三日,今日就是春祭的最後一日,一早來到宮中,發現宮裏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聽說是昨日查了一整日春祭熄火案,只要與此案相關的宮女太監全都被帶走,查案過程中就死了好幾個。

鬧得宮中人心惶惶,而宮中的一把手皇後娘娘,聽聞也是請罪禮佛,沒空管這些了。

目前後宮事宜一應交給了辰貴妃。

今早一旁服侍的宮女也換了人。

到了午間也是沉寂,衆人說話也都是壓低聲音,簡言便語。

就在謝清妩以為可以沉重又安然的度過這最後一日時,午後又多生了事端。

先是一名宮女慌張的跑到安書琅身邊耳語幾句,而後安書琅的臉色驟變,急忙起身。

而後就有一隊宮女入殿,其後跟着一名姑姑和太監總管,最後,是衆人環繞的辰貴妃。

衆人驚慌失措,連忙下跪行禮。

辰貴妃身着藏藍宮裝,面色嚴肅,眉心微皺,顯然不是很好。

春祭已經出過大事,在她剛接手就又出事,實在是不安生,會顯得她沒有能力接管後宮。

辰貴妃坐于位首,待她坐定之後,一側的随行姑姑才站至衆人身前,

“安國舅之女安書琅何在?”

跪于左下首的安書琅微擡首回道,“臣女見過貴妃娘娘”

辰貴妃與安書琅自然算不上陌生,宮宴上及平時皇後身邊也都見過幾面,此時辰貴妃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都起身吧,賜座”

于是大家才低着頭起身,又低着頭找座位坐下,本着就近原則,謝清妩坐在了右四的位置。

說實話,這個位置有點靠前了,她沒擡頭都能看見安書琅的樣子,還有貴妃娘娘的半截身子。

等衆人坐下之後,掌事姑姑才繼續開口,“安姑娘上午抄寫的祭文被人毀了,此事安姑娘可知曉?”

安書琅一副震驚又慌張的樣子,不可置信的回道,“怎會發生這種事情,臣女這才知曉”

“祭文都是由侍奉桌案的宮女統一收齊,再一同送到祭臺之上投入鼎中,可剛才卻在祭臺之上發現安姑娘的五份祭文都被淋了茶水,已不可用了”

掌事姑姑對着安書琅說清事情結果,安書琅很給反應的淚眼汪汪道,

“貴妃娘娘,臣女不知是誰要害臣女啊!臣女一心為春祭抄寫經文,不曾得罪過誰,求娘娘明鑒,還臣女一個公道”

“本宮自會查明真相,今日經手過經文的所有人都已被調查,本宮只是想問問諸位,有無發現什麽異常”

辰貴妃的眼神自上而下緩緩掃過在場衆人,說話不怒自威。

在場衆人一片死寂,沒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響,雙方沉默僵持了片刻。

在這時,後方跪下一個穿着青衣的姑娘。

青衣姑娘頭低得很低,印象中面容模糊,是個不起眼的角色。

“回娘娘,臣女只知這兩日謝四姑娘和安二姑娘常在一處,不知這可否算是線索”

“謝四?”

謝恣意正坐在右二的位置,聞言回道,“回娘娘,臣女只是在午間和安姑娘交談過片刻,與祭文一事并無瓜葛”

辰貴妃并不作聲,謝恣意也不卑不亢的回完話後繼續端坐着,場面一度恢複安靜。

此刻,走進來一個小太監,稱殿外審出了些什麽。

一個宮女被兩個小太監壓入殿中,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掌事姑姑代表貴妃問話,“說,你知道什麽?”

“回娘娘,奴婢是祭臺處負責管理祭文的,先前,先前見到謝、謝四姑娘身邊的侍女靠近過祭文存放臺”

“你是何時看見的?”

“午前最後一次收祭文後”

小宮女回完話幾乎都已經把頭貼在了地上。

辰貴妃停頓了片刻,而後才問,

“謝四,你可有何話說?”

“回娘娘,臣女身邊的侍女從未去過祭文存放臺”

辰貴妃并不開口,一側的姑姑對着地上的宮女道,

“目睹此事的可還有旁人?”

“回姑姑,當時只我一人”

“你先前在何處當值?”

“奴婢先前在藏書閣當值”

掌事姑姑問完小宮女話後又對着謝恣意道,“不知謝四姑娘的侍女何在?”

謝恣意身後的侍女當即跪下,“奴婢華益,見過貴妃娘娘,見過姑姑”

“午前最後一次收祭文後你在哪?”

“當時其他姑娘都已離去,收祭文的宮女沒拿穩祭文,掉了幾張,被風吹飛了幾張,奴婢就留下幫忙一起找尋收拾”

“奴婢只在閣樓下的樓牆附近找尋回了三張祭文,并未去過祭文存放臺,後來也是那位宮女自己送去的祭文”

“當時安姑娘和她的侍女也在場,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請娘娘明鑒”

“安二,可有此事?”

“回娘娘,臣女不知謝四姑娘的侍女為何能無中生有,妙語連珠,臣女當時确實在場,根本沒發生過祭文掉落之事。”

謝恣意此刻注視安書琅,也是明白了她的用意,當即跪下,

“貴妃娘娘明鑒,此事千真萬确”

辰貴妃開口,“那名宮女何在?”

“來人,帶上來”一旁的太監總管使喚,不多時就帶上了一名宮女。

“你就是負責收齊朱雀閣祭文的宮女?”

“回姑姑,正是奴婢”

“你午前收祭文時可有掉落祭文?”

“回姑姑,并無此事”

此刻伏在地上的華益忍不住側目,“你撒謊,貴妃娘娘,姑姑,她們是串通好的,聯合起來要把髒水往我家姑娘頭上潑”

說着還磕了好幾個響頭,“求娘娘明鑒,還我家姑娘一個公道!”

“放肆!”

“娘娘明察秋毫,自會秉公處理”

辰貴妃眉間褶皺加深,

“所以現在是安二和宮女之間統一口徑,謝四你自己一個說法了?”辰貴妃問謝恣意。

“回娘娘,臣女不知為何安二姑娘和宮女要隐瞞事實,颠倒黑白,但是臣女知曉一人所言不可全信,

娘娘可以不信臣女侍女所言,正如臣女與安二姑娘各執一言,不能判清事實,負責祭文存放臺的宮女也只是一人所言,同樣不可信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女清白,自在人心,天地可鑒”

謝恣意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堅定嘹亮,可一旁的安書琅立馬就不忿了,

“娘娘,臣女有話要說,

敢問謝四姑娘言下之意是我和宮女們聯合設局,不惜拿祭文一事做文章,只為了污蔑你嗎?

試問我一介小小臣女,又是怎麽和宮中的宮女聯合,我大費周章又是為何?

縱使謝四姑娘你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事實,不可能指鹿為馬,倒打一耙

求娘娘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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