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動
林動
“回娘娘,臣女自認與安二姑娘并無過節,臣女也不明白安二姑娘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誣陷臣女,
只是臣女知道,比起安二姑娘時常出入皇宮,臣女和侍女對宮中的人與地都是陌不相識,這兩日入宮抄寫經文更是不敢随意走動,除了閣樓和此殿,不曾去過別處,也不曾和宮女們多言
試問,臣女和侍女又怎敢随意捏造子虛烏有的事情,還牽扯到陌生的宮女和安二姑娘呢?
臣女只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凡做過的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跡,還請娘娘嚴加拷問兩名宮女,還原真相
臣女還知道狐貍尾巴藏不住,做一件事必有其目的,臣女愚鈍只知此事會讓臣女名譽掃地,不知或有其他後果
但我謝國公府滿門清譽,世代傳承,絕不可毀于臣女之手,臣女願留在宮中,直到此事水落石出”
謝恣意說完便是叩首,一番言論把自己高高架起的同時,也讓安書琅啞口無言。
辰貴妃能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不是愚人。
謝恣意引出安書琅的目的,只道出了對她的影響,實際上仔細一想就能想到,這件事受益最大的是皇後……
一、春祭在太子手中出事,現下換了三皇子,若是此時也出了時,減弱了對太子的影響同時也能拖三皇子下水
二、春祭在皇後負責時至少貴女們平安無事,在辰貴妃接手後卻出了這等事,兩廂對比彰顯出皇後的能力,皇後娘娘想重新掌權,或者至少也能削減辰貴妃的氣焰,為以後做準備
幾份祭文被毀之事可大可小,全看審理人作何處理。
三嘛,皇後娘娘或想借此敗壞謝恣意的名聲,借機讓二皇子雪中送炭,求娶謝恣意,拉取謝國公府的勢力
一石三鳥之計,其所獲之利遠大于落敗之弊,只能說不愧是後宮之主啊。
眼下的局面已經是謝恣意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了,兩方都只有人證而無物證,可以說好賴全憑一張嘴。
只要當下不能定下謝恣意的罪,之後就是謝國公府與皇後娘娘的角逐了。
謝國公府可不是吃素的,皇後拉攏還來不及,自然不會得罪。
同理,辰貴妃也不會難為謝恣意,縱使安書琅再不甘心,也沒有辦法。
這場驚心動魄的審訊總算告一段落。
在場之人如夢初醒,又該回到閣樓抄經了。
各懷心事的熬過這個下午,坐上回途的馬車時,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而等謝清妩回到捧雪院,就發現屋內又擺了一桌豐盛的晚膳。
某個熟悉的人影一如既往的坐在位子上,謝清妩先入了座,飲了一杯茶水才開口,
“今日之事,你早有預料?”
謝璟認真的為她夾菜,聞言回道,“只是料想皇後會有所作為”
“辰貴妃是三皇子一派的,應該不會對謝恣意如何吧”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經過謝璟确認,就更能讓人安心。
“不僅不會對她如何,反而會用心安排”謝璟随意道。
謝清妩這才安心享用美食,白日裏膳食雖好,卻總是沒有食欲,可能是壓力所致,現下倒是食欲大增,盡情享受了。
……
二月初的春祭一過,就是三月初的春闱了。
平淡閑暇的時光總是過得看似緩慢實則飛快。
謝璟作為吏部尚書,是負責春闱的第一手責任人,從出卷判卷到揭榜,可以說一整個三月都會忙碌非常。
這是謝清妩理想中的最好時機。
在此之前,二月間國公府也發生了一件新鮮事。
謝文珠定親了,對方是工部趙侍郎家的二公子,已任戶部員外郎。
她的婚事聽說是姨娘定下的,因為大房的主母并不理事,大多數時候大房都是各院管各院,各院過各院的日子。
這趙家不算名門望族,祖上入朝為官不過兩代,在朝堂上根基尚淺,家中也算不得富貴。
不過與謝文珠也算是門當戶對。
在她定親後,謝清妩跟着謝恣意一同去看望過。
在謝清妩的印象中,謝文珠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伶牙俐齒能把謝思敏嗆得說不出話,喜好華服首飾,金銀珠寶。
可這次去見她,卻發現截然不同了,不知為何,她好似忽然沉靜了下來,臉上仍是笑着的,卻少了點活力,多了些客套。
她原先的面容逐漸模糊,和謝清妩之前見過的貴女們趨于一致了。
這次去見她,她禮數周全的接待了她們,連說話依舊口無遮攔的謝思敏說些刺耳的話,也依舊笑着回應,面上做足了功夫。
直讓人感覺兩個字,客氣。
一向和她最親近的謝萱寧出了院子也只是搖了搖頭,而後也有些憂郁的走了。
謝清妩有些不解,謝萱寧雖文靜娴雅,卻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如今這憂心忡忡的樣子倒像是在下某個重要的決定。
謝恣意好像知道一些其中故事,但她沒有表現得和平常不同,只是問了問謝清妩,
“要不要去我院裏下局棋?”
“好啊”反正近來無事,謝清妩一口答應。
托謝璟的福,他總是時不時要與她來上幾局,謝清妩總是被無情碾壓,只有偶爾她實在氣急敗壞了,他才連忙放放水,讓她贏上幾局。
讓謝清妩總在崩潰邊緣來回試探。
但人總是在挫折中成長,謝清妩的棋藝也算小有長進,和謝恣意下棋,雖然也是輸多贏少,可她也逐漸體會到了下棋的樂趣。
于是那天她們就下了一下午的棋。
謝恣意不提,謝清妩也就沒問。
她們之間的關系好像沒有親密到那個份上,她和國公府的姑娘們總是隔着一層,沒有那麽生疏,也親近不起來。
這大概就是血緣和時間帶來的隔閡。
而她們也沒有那麽主動去消弭。
之後,謝清妩就再也沒見過謝文珠了。
但她去謝恣意院子的次數卻多了起來,偶爾也能遇見謝萱寧,越臨近三月,她臉上的愁苦之色就愈濃。
謝清妩不明就裏聽着她與謝恣意談話,隐隐覺察到與她的婚事有關,其間還有收到謝萱寧意味不明的眼神。
說到婚事,她想起自己有些時日沒與李庭軒通信了,感情是需要聯絡的,特別是臨近三月。
謝清妩礙于謝璟,實在不敢與李庭軒見面,只能每隔幾日讓落風借着采買的名頭出去送個信。
雖然書信容易成為二人私通的證據,被人抓住把柄,但謝清妩也沒其他更好的法子,好在李庭軒比較克己複禮。
她們來往的書信并無什麽互訴衷腸,情意綿綿的橋段,多是些談論詩詞歌賦的見解,偶有些婉轉的情話也無傷大雅,并不露骨。
即使被人知道了,也頂多就是些風言風語,成不了鐵證。
但是提親這等事是不可在信中幾筆帶過的,還是得見個面仔細斟酌。
謝清妩幾番猶豫,還是約李庭軒在湖邊茶舍一敘。
赴約當日,謝清妩剛一出門,天上就飄下了紛紛揚揚的小雨。
細密的雨絲纏綿悱恻,與風兒交錯,盤旋着難舍難分。
風和着雨,刮到人臉上,總是沒那麽舒适,無端給人帶來幾分煩躁。
謝清妩最讨厭雨天,出門不便,在外行走總會濺上泥點,濕漉漉的裙邊又髒又黏。
來到茶舍包間,謝清妩卻陡然立住了腳步,在她定下的包間裏赫然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原本正望向窗外,似在欣賞雨景,聽到聲音才緩緩轉身,嘴邊還揚着一抹和煦的笑。
謝璟就這麽笑着看向渾身僵硬的謝清妩。
在謝清妩眼中他就像是雨中走出的妖孽,陰魂不散。
第一次被抓包,或許會驚慌失措,但這是第二次,她已經從容不迫。
“表哥怎會在此?”
謝清妩走進屋中,關上房門。
“阿妩,我們來打一個賭”謝璟笑得神秘,又像勝券在握。
“什麽賭?”
“就賭,對李庭軒來說,前途和你,哪個更重要”
聽到這話,謝清妩就猜測到幾分,“我不賭”
“賭不賭由不得你,李庭軒就在隔壁廂房等着你呢,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
謝璟的笑逐漸變了味道,說話語氣似催促似囑咐。
總之四個字,陰陽怪氣。
謝清妩不與他多言,起身就走。
來到隔壁,同樣的位置,坐着的人是李庭軒。
他身姿挺拔的坐着,面前擺着一杯茶,微低着頭,似在看着桌面出神。
聽到聲音才擡起頭看向她,朝她露出一個矜持的微笑。
同樣是笑,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阿妩,你來了”
謝清妩應了一聲,坐到靠近窗邊的位置。
“阿妩,我有事要對你說”
李庭軒面露猶豫之色,像是不知如何開口,過了片刻才道,
“阿妩,我的任職調令下來了,調任揚州知府,只要三年考核期滿,我就能回京進入吏部任職”
“先恭祝你前途似錦了,什麽時候啓程赴任?”
“……五日後,這次揚州知府下臺,形勢比較急迫……”
“阿妩,你知我心意的……”
“所以呢?”
“……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可願與我一同赴任?屆時去揚州,我們的生活定會幸福美滿……”
“奔則為妾,你是讓我做你的妾?”
謝清妩直視李庭軒閃躲的目光,李庭軒嘴唇蠕動,不知該如何開口,
“阿妩,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唯一的妻”
“不必多言,我不可能随你去揚州,祝你步步高升,前途無量,我們就此別過”
謝清妩一口氣說完,接着便開門離去。
沒走幾步卻被人劫入屋內。
謝璟的懷抱力大得似要把她壓扁,“放手!”謝清妩艱難擠出聲音。
“阿妩,你不該惱羞成怒”謝璟微松手臂,語氣似調侃,轉而誇張的驚嘆,
“哦不,你的李公子好像也這麽喚你,阿—妩—,在我這般喚你的時候,你心裏想的究竟是我還是他?”
“……”謝清妩咬牙切齒,“這麽喚我的人多了!”
謝璟卻像壓根沒聽見,依舊自說自話,
“這可不行,不若我以後喚你……清清吧,清清同卿卿,你是我的卿卿”
謝清妩:“……”
“清清呀,你輸了”
“我沒同意”
“都說了由不得你,既然你輸了,那得有賭注,該怎麽罰你才好呢~”
謝清妩徹底放棄掙紮,癱倒在謝璟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