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動

林動

不過事與願違,第二日一早,旬砺鋒就來了。

旬若淳這些日子晚起慣了,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物件就被收拾打包好了。

等到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在回程的馬車上了。

“兄長也太沒人性了吧,都沒過問我的意見就把我帶回去了!”

旬若淳無能狂怒,心情郁郁,謝清妩哭笑不得,

“好了,我們也出來好些時日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我真不想回去!”

旬若淳小聲吶喊,嘆氣聲一聲接着一聲,忽而想起,

“對了,月公子呢?他不是還卧病在床?”

“放心吧,你兄長都已安排妥了”

“好吧,我還想聽月公子講一些江湖事呢……”

聽到這話,謝清妩動作停滞,沒想到旬若淳還是對江湖之事念念不忘。

今早,謝清妩聽到動靜便起了,是她和旬砺鋒一起安排好回程事宜的,自然也見到了臨走前的月沉軻。

他的傷很重,還不能自己行動,不過他們勢力的馬車是和旬砺鋒一同來的,一個管事樣子的中年人讓人擡了擔架,把他架到了馬車上。

馬車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則內有乾坤,馬車上也已有大夫待命。

不得不說準備很是周全。

只是沒想到月沉軻在走之前給了謝清妩兩個令牌,他神色認真,

“這是我落月山莊的甲字令牌,若你們遇到難處,可持令牌去往任一有令牌标志處,他們會盡全力幫你們”

謝清妩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令牌,月沉軻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笑着說道,

“謝姑娘不必有負擔,這是我對你們救了我的答謝,也許你們一輩子都不會用上這個令牌,但是我希望你能收下”

月沉軻說得真摯,謝清妩還是收下了令牌。

月沉軻笑着咳了幾聲,才對着她揮揮手,“謝姑娘,我們有緣再見”

随着那輛馬車越駛越遠,月沉軻也離之而去,他的出現好像一場異常的夢,短暫而不可思議。

但謝清妩害怕,這場夢一般的經歷和這塊留下的令牌會給她們帶來不同的影響,尤其是旬若淳。

所以這一刻,她猶豫了,小小的令牌被她攥在手心,不知到底要不要把它交給一無所知的旬若淳。

可是,這是月沉軻對他的救命恩人的答謝,旬若淳有權利知道與得到。

最終,謝清妩還是把令牌交給了旬若淳。

她拿到令牌後十分驚喜,眼裏有了亮光,不停的比劃觀察着那枚小小的令牌,一句一句的吐露着她的新奇與激動。

謝清妩很冷靜的看着,沒有說什麽。

回到國公府,捧雪院是冷清的,安靜的,短短幾個月卻讓她有了熟悉之感,回到這就變得莫名的安寧。

謝清妩把她的令牌放進了小盒子裏,埋到了院裏的桂花樹下。

而後就是緩慢又正常的過着她的日子。

自從蘇氏知道李庭軒去了揚州就任,她就既是惋惜又是慶幸,惋惜沒有早早定下婚約,也慶幸沒有早早定下婚約,

“男子的抱負在哪都可施展,女子的韶華卻最不等人,我們可等不了他三年或是更久

阿妩別擔心,我定為你尋個更合适的”

“姨母放心,我都聽你的”

謝清妩安撫着蘇氏,也配合她。

對于謝璟,她總是保有一分的不信任,也許是她天生戒備心比較強,不容易全身心的信賴着一個人。

到了四月,春闱放榜之後,就是熱鬧的狀元游街了。

旬若淳最愛湊熱鬧,早早的定了臨街酒樓最好的位置,就為了一睹狀元風采。

謝清妩一到,旬若淳就拉着她到窗前,

“阿妩你可算來了,狀元游街都開始了,再過一會兒就到這了,咱們就在這等着”

外面街道上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街邊慢慢圍起看熱鬧的百姓,愛湊熱鬧的孩童們更是捧場,唱起了經典流傳的狀元歌。

慢慢的傳來鑼鼓聲,一身紅衣的狀元郎騎着高頭大馬緩緩走來。

只見他傲首挺胸,臉上一派喜悅之色,還時不時的捋捋他的小胡子,看着年紀,已是中年了。

“什麽嘛,哎呀,這個狀元真是礙眼,都擋着我看年輕俊美探花郎了”

“原來是為了探花郎來的”謝清妩失笑,不愧是旬若淳啊。

“那當然啦,難不成還是為了這個又老又醜的狀元來的?歷來都是探花郎最俊美,今年這個更是不錯,比前幾屆的好看多了”

“前幾屆?你今年可是才芳齡十七呢!”

“嗨,我九歲就看狀元游街了,這有什麽,我還知道歷任探花郎娶了何人呢!”

“你可真是……”

“真是什麽?”

“……有夠無聊的——”謝清妩毫不留情。

“喂喂喂,上京本來就沒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好吧,再不找些樂子,我早就無聊死了”

“好吧好吧,只要你開心”

“那是當然……快看快看,現在可以清楚的看見探花郎了!”

謝清妩順着旬若淳的動作看去,卻不曾想,正巧對上了探花郎看來的視線……

他騎在馬上,離二樓窗口距離比平時更近了,只是隔着半條街和哄鬧的人群,他的目光卻洋溢着生動的笑意。

像暗藏着盈盈春水,徐徐微風,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陽,還有一分火焰一般熾熱的驚喜。

是他。

那個田間念書的少年郎,那個書肆前賣春聯的讀書人。

這是她們第三次遇見。

謝清妩便也對他送上一個真摯的祝賀微笑,他微微颔首,策馬走過,帶着獨屬于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讀書人最想要的是什麽?

大抵是一朝踏入朝堂,施展滿腔熱血為國效力吧。

萍水相逢的他成功拿到了夢想的入場券,可是她卻仍舊迷茫。

“好了好了,探花郎走啦,我們喝茶去”

旬若淳開開心心的坐到座位上,吃着糕點,哼着小曲等待上茶。

謝清妩總是被她的樂觀積極打動,不自覺的心情輕快起來。

和旬若淳的相處時光總是輕松自在。

春闱過後,上京的熱鬧好像告了一段落,失落的舉子散發出的巨大的消極情緒,霎時間促進了詩歌、話本的飛速發展。

最近酒樓一連講了許多金榜題名的話本,旬若淳都聽得不耐煩了,因此她們放棄了酒樓這個相見地點。

而且因為旬若淳的親事又生波折,她的出府時間被殘忍削減,她們往後只能十日見一回了。

導致旬若淳每次分別都要上演一出生離死別的戲碼,讓謝清妩真是忍俊不禁。

“好了,我們不能在外面相見,可沒說我不能去府上找你啊”

“對哦!”

旬若淳頓時面色驚喜,臨走時還揮了揮她的小手帕,“我在府上等你哦~”

謝清妩笑着與她告別,待回到了院中,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這次謝璟直接站在了院中。

活像一座大木雕,只不過大木雕不會說話而他會。

“回來了”謝璟一露出他那假模假樣連弧度都固定好的微笑時,就表明他此時的心情并不美妙。

“這兩月裏,阿妩你可是大半時間都與那旬若淳在一處”

“卻從來不曾給我寫過一封書信,也從來不曾過問我的行蹤,連行止院也從未踏足過”

謝清妩:“……”

無話可說,并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阿妩,你對我可曾上過心?”謝璟斂下眉目,像是在提問,卻又好像不在乎問題的答案。

“你有話不妨直說”謝清妩被他奇怪的态度擾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如何,就以這樣無所謂的态度敷衍我”

“你若是如此想我,那我也無計可施”謝清妩有些無奈。

她一開始就是沖着他的地位與權勢去的,對他好,也只是為了與他相熟後他能給她的照顧,對她親事上的幫助。

目的本就不純,中途還想放棄,最後被架了上去,導致現在不上不下的,只能順勢而為。

謝璟沒有回話,只是神色複雜的看着她,眼底情緒不明,謝清妩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無非兩種結果,到最後總會知道,也就沒什麽可着急的。

果然是安逸的生活磨滅了她的鬥志,先前初來國公府時,她一門心思想要盡早找到一門好親事把自己嫁出去。

而現在,她卻根本沒那麽急迫了,在這無人打擾的小院裏,過着理想中的平靜生活,甚至萌生過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人一輩子不就求個順心而為,沒了迫切想要改變的念頭,自然也就平靜而随和。

最後自然是謝璟冷着一張臉和她一同用了晚膳才冷着臉離去。

謝清妩對此表示無法理解,其實對于謝璟這個人她從來就沒看懂過,因此對于他的感情也是接受無能。

不明白他為什麽就看上了她,并且還有些執着,就像天上掉了一張又大又圓的餡餅在你眼前,因為不為你所掌控和理解,也就不能心安理得的去接受。

嫁給謝璟的利與弊她都能理性的衡量清楚,唯獨感情這一塊,她一知半解,或者說不願意真正去面對。

變故發生在第二日中午。

一個氣勢不凡的太監帶着一隊太監宮女聲勢浩大的走入了謝國公府。

國公府衆人前來迎接,謝清妩也被通知了,且因距離比較近的緣故,她很快就趕到了門前,不過以她的身份,當然是排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

等到沒人再趕來,衆人都整齊的站在了門前,那位公公才抖了抖手中明黃色的聖旨,開口念到,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今有江州知府謝海林之女謝氏清妩,恪恭久效于閨闱,升序用光以綸續,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胥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娴于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于勤,國公府世子謝璟,……,聖上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責其二人擇吉日完婚。

欽此!”

聖旨內容一出,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跪着的國公府衆人大驚失色有之,疑惑不解有之,總之就是一頭霧水。

“謝氏清妩何在?還不前來接旨!”

宣旨公公是聖上身邊的第一太監總管,來過謝國公府許多次,對謝國公府的态度自然也是和善。

尤其對與聖上面前的紅人,最近剛升任內閣輔臣的謝璟有關的人。

謝清妩也不算毫預料,因此并不感到太過震驚,只是面色平靜的上前接了旨。

“謝聖上恩典,臣女不勝感激”

“起來吧,謝姑娘瞧着便是氣度過人,與世子十分般配,雜家祝賀你們二人幸福美滿,稱心如意”

“謝公公吉言”

接旨之後,跪地衆人也一同起身,作為府中掌事的二夫人自然上前應酬,與宣旨公公你來我往說了許多吉祥話,賞了喜銀,才送走宣旨小分隊。

等人走後,府內衆人才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還是二夫人出面,“清妩便先回去吧,待世子回府再一同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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