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與祝慈想象中的不同,汪新然沒有按照角色進行分類面試。
來試鏡的演員的順序沒有規律,汪導和朱副導更多的是依照對演員的第一印象,判斷他們更适合哪一人物,然後選擇場景讓他們演繹。
絕大多數的試鏡人選擇的角色與汪導他們判斷的一致,偶爾有幾位選了其他角色的,在鏡頭下,看得出來很認真的準備了,但總是差一點感覺。
祝慈不禁感嘆,做導演的,果然眼光毒辣。她參與其中,在汪導和朱副導的示意下,時不時與演員探讨下對角色的理解,也幫忙和演員搭戲,倒是收獲頗多。
在不多的幾位堅持要完成自己想演的角色的人中,有一位新人,試了汪導讓演的男二號京林市公安局警隊隊長後,反而是他自己想演的心理咨詢師,也就是劇本中除法醫外的另一個男一號,演的非常出色,讓汪新然幾乎是立刻就決定了用他。
但現在才剛到中午十二點,下午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祝慈剛聽了汪導助理思思說下午來試鏡的,有幾位粉絲量超千萬的男藝人,可見今天下午的試鏡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祝慈說不上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感覺。
全神貫注于選角的時候,她可以清空腦袋讓自己除了面前的演員誰都不想。現在到了午休的時間......祝慈有些用力的咬唇,心裏想着:祝慈呀祝慈,當初提分手的人是你,說話絕情的人也是你。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還不能以普通朋友或者陌生人的身份見面了嗎。
“祝編?你的外賣到了哦!”正準備和兩位導演一起去吃飯的祝慈聞言錯愕的看向門口提着外賣袋的小姐姐。
“可是...我沒有點外賣呀?”眼見着人家放下外賣就走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去看袋子上标注的信息。
“是不是覃總給你點的呀?”朱副導說。
汪新然皺着眉沒說話。覃諾才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帶着祝慈和朱副導一起去旁邊的聚合軒吃飯,怎麽可能會給她點外賣。
今天大家都是第一回和祝慈見面,這外賣,該不會是邝野點的吧?
心裏有了想法,汪新然扯了下朱傑,笑道:“老覃在聚合軒訂了位,本想着一起吃餐飯的,沒想到有人比咱們更惦記人家小姑娘。”
“哎呀,還是年輕好,哈哈哈。”朱傑雖然不知道這位編劇和當紅新晉影帝的關系,但人情世故上他向來圓滑。何況這女孩兒的相貌就是放在整個娛樂圈裏,也是數一數二的,難講背後有什麽關系,他自然是順着汪新然的話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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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汪導、朱導和覃總請吃飯,這外賣我确實不知道誰點的,影響赴約了,實在抱歉。”眼見着他們沒打算帶上自己了,祝慈也說上了客套話。
雖然确實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瞧着這袋子精致,收貨信息也對得上她的名字和號碼,應該是認識的人點的,難不成是曉雅?
祝慈收了收桌面上擺放的幾沓演員信息,将袋子裏的飯盒逐一拿了出來。
糖醋排骨、油淋生菜、醪糟紅棗炖烏雞湯。
桌上她的手機屏幕還亮着,剛發出去的問話還沒被回複,她看着眼前分量剛好的飯菜,将消息撤了回來。
這是邝野的手藝,她再熟悉不過。
糖醋排骨的酸甜比例一定是偏酸,烏雞湯裏的酒釀一定是甜酒比糯米多,油淋生菜裏用的一定是海鮮醬油。她的喜好許多人知道,但真正為她這樣下功夫做的只會是他。
“再不吃就涼了,對胃不好。”
祝慈猛的擡頭,望向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人。
怎麽還是那麽愛發呆呢,邝野有些無奈的想。他只是想偷偷看她一眼,結果見她對着飯盒愣着,也不動,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糖醋排骨冷了口感就不好了,即使他做完第一時間就放進了保溫袋裏送過來,但現在天冷,禁不住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祝慈看着眼前的人幾步便到了她跟前,看着他拿出裝在食品袋中的湯勺和筷子,看着他将勺子和湯盒遞給她。
“先喝點湯,知道你嫌當歸苦,甜酒我多放了幾勺。”連他說的話,都和三年前語氣一樣。
下意識的,她接了過來,但小心的避開了他握着的位置捏住了勺柄。
邝野心一抽,看向她的眼神難免多了幾分侵略性。
祝慈沒有看到,或者說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和他對視,只是默默的喝湯。
湯盒是圓形的,見她喝了幾口停了下來,他繞到她身旁,取過被放在幾個蓋子最底下的圓形蓋,扣在了湯盒上,然後将其他餐盒挪到她面前。
他壓了壓心思,問她:“坐下吃好不好?”
問句裏是帶着笑意的哄人語氣。
祝慈的臉倏地一下紅了,全身的神經好像現在才有了知覺,隔着棒球帽和口罩,她只能看見他的眼睛,裏面是目不轉睛盯着他的自己。
祝慈想問他是什麽意思,又覺得這樣的問題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嘴張開又閉上,最終她只是坐了下來,夾了塊排骨磨牙般的咬。她與他的關系中,她向來被動。
真可愛,邝野想。
剛剛的不滿瞬間煙消雲散,口罩掩蓋着他逐漸擴大的笑意,眼裏是藏不住的歡喜柔光。
“聽說下午有三位來試法醫角色的。”他說。
祝慈正一點一點的往嘴裏送一根生菜,像兔子一樣咔嚓咔嚓的從菜梗嚼到菜葉子,抽空裏,她“嗯”了一聲,心裏卻想,怎麽她不知道?就因為他在這個圈子裏,所以消息這樣靈通?
“其中一位是姚卿安。”
祝慈被塞的鼓鼓囊囊的臉停了一下,咽下嘴裏的米飯,她緩了下措辭,說:“他的氣質不太适合這個角色吧。”
她是實話實說。
姚卿安與他們同齡,是選秀歌手出身。他出道的早,他們讀研的那年正是他紅到巅峰的時候,當時風光無人能及。而祝慈向來遵循食色性也,就是在邝野面前也毫不含糊的表達過對姚卿安的欣賞。
她那時剛完成了一門課的結課論文,将近淩晨一點的時間,因為咖啡喝多了睡不着覺,窩在公寓樓裏休閑區的懶人沙發上看姚卿安的綜藝節目。
她不想邝野陪她熬夜,是偷偷溜出來的。結果被寫完歌下來拿忘在自習室裏的吉他的邝野逮個正着。
他是音樂劇專業的學生,自然聽得出來姚卿安唱歌的水平,屬于後天努力大于先天天賦的歌手。他承認人家優秀,但是一點也看不得祝慈覺也不睡的瞞着他播放姚卿安的視頻。
“我才剛開始看,五分鐘都還不到呢!”被抓包的祝慈忍不住辯道。
“你不是說不喜歡熬夜?如果我沒來,你打算看多久?”他蹲在她跟前挑眉看她,語氣是冷靜的,手已經順着她的腳踝到了腿彎。
“就一會兒嘛,咖啡喝多了我睡不着呀。”初春的季節,她奶白針織外套裏是淺鵝黃的睡裙,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涼絲絲的,此時被他溫熱的手撫過,心裏爬上了一層危機感。
“阿野”,還想說點什麽哄他,手指尖已經觸上他小臂,卻被他突然的抱起吓得驚叫一聲,手也順着他手臂摟上他的脖頸。
邝野咬牙切齒,無視她心虛似的撒嬌,單手托着她的臀就往電梯走。
那晚過後,祝慈手機裏所有姚卿安的歌都被換成了邝野的翻唱。
“為什麽他不适合?”沒打算放過這個問題,邝野接着問。
“他...法醫這個角色,平時面對的最多的是受害者的屍體,他需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裏,從死者身上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破綻。這個職業工作量大、工作時間不固定,經常黑白颠倒。高壓導致他極致的自律,但也有着極其放縱的另一面。”
頓了頓,祝慈接着說:“姚卿安的長相和氣質都很陽光,演警隊成員是很合适的,演法醫的話,總感覺缺了點城府和韌勁。”
“原來祝老師心裏的法醫是這樣的啊,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麽了,祝慈轉頭瞪他。他做飯給她吃,該不會是為了從她這獲得多一分試鏡把握吧?
身體快過大腦,被祝慈瞪着的邝野伸手将散落在她臉頰邊的發絲別至她的耳後,口罩早已被他摘了,因她轉頭而拉進的距離讓他的唇幾乎是貼上了她的鼻尖。
趁她愣神,他說:“我的試鏡安排在今天的最後一個,結束後我在門口等你。”
不等她回複,他低頭,鼻尖與她的相碰,随後起身帶着收拾好的餐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