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十月的倫敦,晴天少,雨天多。

因着信曉雅雅思口語的小分成績差了零點五,祝慈陪着她一起提前了四周來讀語言班。

後來回想,這其實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時期。

不同專業的同學混合在一個小班裏,住宿也是随機分配,讓他們比起直接來上正式課的同學有了更多時間更多機會認識其他專業的老師和同學。

讀語言班的學生總人數不算多,兩小棟藝術學院的教學樓就足夠了。

紅磚砌起來的小樓外,翠綠翠綠的爬山虎直往窗戶上延伸。

信曉雅拉着祝慈繞過一叢藍紫相間的繡球花跑進樓裏,一邊抖自己身上的雨,一邊嘟囔:“這邊的雨可真是說下就下,難怪他們需要買防水的風衣。”

祝慈跺跺腳,在門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水,笑道:“明天我們也去買吧,和杉杉還有小可,她們不是也說想去逛街嗎?”

杉杉和小可是她們在語言班認識的同學,小可和信曉雅一樣讀戲劇專業,杉杉是讀法律的。

“好呀!哎,你看,出彩虹了!”這是她們來這一周後第一回見着彩虹,信曉雅興奮的很,“今天一定是好運的一天!”

天空中仍然飄着細密的雨,只是明顯比剛剛柔和許多。原本白茫茫陰着的天被雲朵撥開了個口子,陽光順着不規則的邊傾瀉下來,半道彩虹朦朦胧胧的挂着。

“是的是的,信曉雅同學,幸運的一天首先應從不遲到開始。”

勾起還在對着彩虹傻笑的曉雅的胳膊,祝慈用了點勁兒将她往電梯那扯。她們的教室在四樓,一個爬樓梯有點費力氣,坐電梯又好像沒什麽必要的層數。

放在平時,祝慈一定拉着信曉雅走樓梯,美名其曰鍛煉鍛煉。但今天不一樣,突如其來的雨讓樓梯道變得擁擠,地面濕漉漉的容易打滑,祝慈不是個喜歡冒險的性子,自然是選擇坐電梯。

很好,果然很幸運,在電梯關門的一剎那趕到了電梯口的祝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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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電梯內的同學按開,門縫裏逐漸露出站在正中滿面笑容的語言課老師,她樂呵呵的往後挪了一點露出前方的位置,調侃道:“早上好呀!懶女孩兒們。”

瞬間,電梯內的女孩子們都笑出了聲,這個點鐘臨近上課,大家又都不想爬樓梯,可不是懶嘛!

讀語言班的日子簡單輕松又愉快,除了她似乎還沒怎麽倒過時差來這件事之外,堪稱完美。

淩晨兩點四十五分,祝慈趴在床上,惆悵的揪着枕套上的流蘇吊穗,頗有點百無聊賴。

她想繼續睡,可怎麽也睡不着,爬起來看手機嘛,肯定是管不住自己看多久的,大概率會影響明天上課。

雖然像她這樣達到了雅思分數要求還來上語言班的學生在正式開學前的語言測試時可以免試,但是她不能仗着這個明目張膽的在課上睡覺呀。

語言班的下課時間固定在下午四點,她習慣下課後直接回宿舍先睡一會兒,再起來和信曉雅去外面吃點東西或者簡單的自己做點晚餐。

晚上八九點鐘的時候,她會再次犯困,本着順從身體的指引的原則,她從不硬扛着清醒。

然後吧,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她就睡不着了。

腦海裏想着不知道從哪看來的助眠方法,祝慈努力放緩呼吸,慢慢的吸氣,均勻和緩的将氣息吐出,逐漸延長吐氣的時間,再來一次,“啊!!!”把頭埋在枕頭裏,她有些崩潰的壓着聲音尖叫,這哪是助眠啊,這是想把她憋得缺氧暈過去。

砰!

祝慈從枕頭上猛的擡起腦袋,被捂了一會兒的眼睛迷茫的适應着黑暗的環境,她手忙腳亂的用胳膊撐起上半身,從趴着的姿勢變為跪坐。

數着自己強烈跳動的心律,她有些害怕也有些尴尬,該不是她剛剛尖叫被誰聽到了,故意發出響聲來警告她吧?

但她明明整張臉都陷進了枕頭裏呀,而且是壓着嗓子用氣聲叫的,這音量恐怕隔壁的墨西哥小姐姐都聽不見吧,怎麽會有人嫌她吵呢?

祝慈就這麽坐在床上,在自我懷疑和自我安慰中反複徘徊,幾分鐘過去了,她沒有再聽到任何動靜。

寂靜中,她微微松了口氣,撫了撫自己胸口,再一次向着枕頭栽去。

砰!

“唔......”

伴随着一聲男人的悶哼,祝慈再次彈了起來。

這次她确定了,聲音來自宿舍樓外,不是隔壁或者樓上用來警告她的。她聽到的兩聲悶響不像是重物落地或是敲擊牆面的聲音,而是像有什麽器物砸在人身上,聲音沉得很。

祝慈住的是一樓,窗外沒有防盜網,窗開到最大時足以鑽過一個她。

黑暗中,她撩起及踝的裙子下了床。

夜晚的溫度有些涼,她一邊套着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一邊摸索着放在桌上的手機看時間。

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着淩晨兩點五十二分,祝慈的第一個反應是,離她上回看手機竟然只過了七分鐘!第二個反應是,誰家好人大晚上在宿舍樓附近打架呀!

默默的掀起窗簾的一角,這次她聽到了更清晰的一聲悶響,夾雜着幾句雖然聽不太清但是非常容易判斷意思的英文。

她謹慎的從窗框邊上探出了小半個腦袋,用一只眼睛搜尋着發聲地。

她住的這棟宿舍樓位于半弧形宿舍區的中間偏左,窗戶外對着的是一片寬闊的草地和一條可供一輛車開過的小路。

路邊的燈不多也不算明亮,但草坪被修剪的低矮而平坦,一目望去毫無人煙。

是打完了嗎?祝慈疑惑。

天上又開始飄毛毛雨,她有點失望的準備回到床上,在窗簾落下的一瞬,眼花一樣,她瞥到兩個人影。

果然是有人打架,再次掀開窗簾的祝慈瞄着兩個白人男生走進一條黑暗的小道,他們中個子高一點的那個人一瘸一拐的,應該是腿受了傷。

她收回看向他們背影的目光移向他們出現的地方,那是準備給正式開學後大一新生入住的宿舍區。難怪他們在那打架,那裏現在根本沒有人住,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放下心來的祝慈膽子大了點,稍微再拉開了些簾子擴大視野。目測來看,他們打架的位置離她還有段距離。如果不是她半夜睡不着覺,肯定是不會注意到的。

等等,那在動的黑影是什麽?還有個人在那嗎?

背着光,祝慈只能看到那人從黑乎乎的一條順着牆慢慢變成黑漆漆的一團。

窗簾被她拉上,幾秒後又被她打開。她既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人蜷在地上不知死活,也做不到獨自一人穿過烏黑的路去看對方是否需要幫助。

就這樣自己和自己僵持了一會兒,她總算是想到可以用手機放大看看對方的情況。

她将手機錄像功能裏的倍數調到了最大,在鏡頭裏,烏漆嘛黑的一團終于有了一點模糊的輪廓,畫面中的男生兩條腿都曲着,一條落在地上,一條膝蓋上搭着手臂,手臂上黑色的腦袋一動不動。

黑色的腦袋...黑頭發...中國人?

祝慈舉着手機,看着錄像畫面裏的計時從十秒,到三十秒,到一分鐘,到兩分鐘,他仍然保持着那個姿勢,紋絲不動,仿若靜止。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錄像功能因為她長時間沒有操作而息屏,放下發酸的胳膊,她終于不再遲疑的抓起放在床頭的随身警報器,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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