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完結章
第七十一章 完結章
皇帝這意思已明了, 虧欠他們王家的,他會補償,但不想讓王昀再留在京中, 确切的說, 是讓王昀遠離朝堂。
王昀急道, “陛下, 微臣這些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才中了進士, 微臣……”
“朕和你差不多大, 朕小的時候差點就死在了應天府, 元輔歷經艱險才将朕救出來,朕那時很天真,認為朕都是皇帝了,勢必要大展宏圖, 施展抱負,可是朕僅憑自己,也做不成自己想做的,朕需要元輔,這些年是元輔一直在替朕撐着朝堂上下,朕離不開元輔,常有人告誡朕, 要提防元輔,謹防他有不臣之心,朕聽過許多回,沒有一次介意過, ”皇帝交疊着手有些老神在在。
皇帝對他笑,“你不好奇朕為什麽不介意嗎?”
王昀張了張口, 想問卻沒問。
皇帝也不需他問,自己道,“教朕讀書的先生,都是元輔遵從先帝遺命請來的德高望重之輩,若元輔有異心,大可以将朕養廢,但元輔從沒幹涉過,朕前些年常叛逆,元輔也耐心勸導,若勸不動朕,便托腿疾不上朝,朕也曾置氣,說要罷他的官,他毫不介意,朕寵幸康妃,內閣輔臣紛紛上奏罵朕昏庸,元輔沒有罵過朕一句,只叫朕不要因噎廢食,他若想逼朕,大可以撂下職務不管,但他沒這麽做,大事上朕與他商議,無傷大雅的小事,他也不會仗着元輔的身份逼迫朕依從,元輔讓朕很放心,他的腿腳不好,他沒有太多精力去操心不重要的事情,他娶了夫人以後,連在外應酬往來的功夫都省了,朕再也找不出如元輔這般合朕心意的股肱之臣了。”
寵幸康妃在皇帝和沈宴秋看來,不過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甚至皇帝能容得下沈宴秋,僅是因沈宴秋無可替代,王昀煞是震驚。
“後宮那麽多女人,你說朕喜愛康妃,朕也沒多喜歡,朕也知道康妃私底下有不少小動作,朕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康妃會取悅朕,朕便多給她長臉,但要說後位,朕還是會聽朝中大人們的建議,康妃縱然生的是兒子,朕也不可能偏心她給了後位,朕還年輕,朕以後會有很多兒子,朕要的是能替朕周全所有的皇後,康妃只能給朕當個寵妃,生個公主很不錯,也斷了她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皇帝如此道。
王昀滿手的冷汗,這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皇帝什麽都知道,後妃勾結外臣,這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皇帝若想罰他,不需沈宴秋動手,他就真如沈宴秋所說的,死無葬身之地,沈宴秋于皇帝而言是不可斷之臂膀,而他于皇帝而言,微不足道,任何人都可以替代,憑他父親、叔叔的恩情,不足以讓皇帝對他信服,他從應天府帶回來的玉麒麟沒有任何用,反倒害了他自己。
前程盡毀,皇帝沒殺他,已是莫大恩德。
皇帝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王昀撲騰跪下,向皇帝行三拜九叩大禮,随即自己下了車,目送着馬車遠去。
秋寒夜涼,他站在原處目視着白雲觀中的一片燈火,他身處黑暗,往後也不會有光亮眷顧,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寒窗苦讀那麽多年,最初時的憧憬是盼着能重振王家,能像父親和叔叔一樣報效朝廷,可是他真正入朝堂之後,所作所為皆是攪弄是非,他忘記了初衷,他只想要沈宴秋和雪濃付出代價。
可他們分明也沒對不起他過。
一切都是他在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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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昀慢步走回了王家,聖旨也正好到,皇帝念在昔日他父輩救駕有功的情面上,敕封他做了永安伯,令他攜家眷赴應天府,入當地衙門職任五品同知,明升暗降。
溫雲珠大哭大鬧着不願去,翠妩也不想跟去。
王昀扇了溫雲珠兩個耳光,直言不去就等着被他休掉,溫雲珠才老老實實不敢再多言,翠妩當晚想遞信到宮中,卻被孫氏察覺,孫氏攔截下來,找來王昀看信,翠妩在信中抱怨王昀無能,讓康妃不要再寄希望在王昀身上,再求康妃盡快接自己回宮。
孫氏罵她是禍害,害了自己全家,當晚就叫來人伢子把她賣了。
王家一宿鬧的不安寧,次日到開城門的時刻,依然遵從聖旨的調令,舉家南遷,至于在應天府安家,過的好不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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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昀走後,雪濃問過沈宴秋,用什麽辦法讓皇帝對王昀不再信任,沈宴秋告訴她,只要他的腿永遠好不了,只要他在外永遠是病秧子,皇帝就不會相信別人的挑撥。
雪濃自然一陣心疼。
十月中,雲氏帶了位草堂郎中來,雲氏說其祖籍在雲南,善治腿上毛病,那郎中看了沈宴秋的腿,也沒把握治好,只說試着施針緩解,足足施了一個月的針,雲氏重金答謝,那草堂郎中逢人便說沈家寬厚大方,自己沒治好沈宴秋的腿,沈家也給足了診金。
也不知是不是那郎中真有些能耐,自此沈宴秋的腿不再像以前那般,一到濕冷天便疼的受不了,還是會有些隐隐不适,卻也不影響行走,但在外沈宴秋也習慣了裝病,常三不五時的借腿疾躲清閑。
十月下旬,皇帝晉淑妃為後,之後不久,皇後有孕,後宮局勢一定,陸秀芷縱有不甘,娘家于其無助力,自己也不能再孕,她想争,也争不過家世顯赫的皇後,況且她在王昀身上吃了悶虧,皇帝也警告她不要再跟外臣有私下攀扯,想想自己已在妃位,不用再擔心會被欺辱,膝下雖不是兒子,但皇帝的第一個公主,也是寵愛有加,便也只能放下心中不甘。
年末的時候沈家有兩樁喜事,一個是三房沈玉卿娶親,再一個就是雪濃終于懷上了,可喜壞了雲氏,這胎來的不易,再不許雪濃瞎操心,只叫她好生養胎,每日的吃喝都要親自過目,朝裏一沒事,沈宴秋也在家裏陪着雪濃,對外只說腿好像比往年還不好了,急得皇帝派太醫來看,也只開些常吃的藥方,皇帝便也怕他太累着,那些繁雜瑣事都不敢麻煩他,只有重大事宜才不得不尋他抉擇。
這正是雪濃想要的日子,有丈夫時時陪伴,親人在乎,往後兒孫繞膝下,她和沈宴秋可以平平淡淡過一生,不要再經歷艱苦挫折磨難。
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