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仙

第5章 接仙

聽到消息時林簡還在被窩裏睡覺,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小簡快起來,你四姨奶沒了!”門外劉素雲臉色蒼白,眼角還挂着淚痕。

林簡懵了一下,連忙起來穿衣服,“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

“你爸早上去給老太太送餃子,進屋就看見她穿着裝老衣服①躺在炕上,探了探人都涼透了。”

林簡穿好衣服詢問:“我爸他人呢?”

“去招呼村裏的人幫忙了,你也趕緊過去看看。”

“嗯。”林簡腳步匆匆的朝村裏走去,不知為什麽心裏慌的厲害,冥冥中好像預感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來到後山,平時冷清的小房子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鄰裏鄉親都過來幫忙了。

林簡穿過人群走進屋裏,老太太已經被擡到了外屋,身上蓋着一條藏藍色的絨布單。

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旁邊燒紙錢,見劉素雲來了,招呼她過來一起燒,幾個人人邊燒邊聊了起來。

“老太太活這一輩子,真是半點不求人,臨走了壽衣都是自己穿的。”

劉素雲鼻子一酸,“可不是,前天我還讓源子接她下山過年,老太太怎麽都不願意,誰成想……”

“嫂子別哭,嬸子這是去享福了。”

這話不假,老太太活了這麽大年紀,孤苦伶仃又有眼疾,如今體面的去了,好過太多卧病在床的老人。

林簡聽了一會就進了裏屋,屋裏煙霧彌漫,炕上坐着四五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都受過四姨奶的幫助,自然要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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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老爺子之前是村支書,年齡大了已經退下來了,他手裏端着煙袋鍋正在講以前的事。

林簡搬了個板凳坐在旁邊,靜靜的聽着。

“我清楚的記得是九七年六月份,大夥下地幹活的時候,俺家那小孫子跑丢了。”

“當時發了廣播,讓村子裏的人幫忙找,幾百個人把村子翻個底朝天,可孩子愣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麽都找不到。

眼瞅着天黑了,要是孩子一宿回不來,恐怕就兇多吉少了,當時不知誰說了一嘴,不如讓四姨瞧瞧。”

雖然他不信這些東西,時實在沒別的辦法了,只能拎着東西求到了四姨家裏。

老支書抽了口煙,眼神放空的看着牆壁,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她燒了一柱香,讓我們往東找,說孩子在水裏。”

可東面哪有水啊?

後背村只有一條河在南邊,河水一年四季都只有成人膝蓋那麽深,他孫子都七八歲了,自然是淹不着的。

有人突然想起,東邊有個沙子坑,那裏經年累月的挖沙子成了一個深坑,前些日子下大雨,坑裏積了一人多高的雨水!

大夥馬不停蹄的跑了過去,拿漁網撈了半個鐘頭,果然把孩子從裏面撈了出來,可惜早就沒了呼吸……

老支書磕了磕煙袋,長嘆一口氣,“當時要是沒耽擱那麽長時間,早點來求四姨幫忙,那孩子興許能救下來。”

旁邊幾個人長籲短嘆,這件事他們當時都在場,自然明白老人的心情。

另一個老人開口道:“前幾年我家總出事,我大兒子騎摩托把腿摔骨折了,二兒子修房頂從上面掉下來,把腰摔壞了,我去地裏幹活拿鐮刀也把腿砍了個大口子。”

“鄰居勸我找四姨看看,一開始我也不信這個,結果來了一看你猜怎麽着?”

林簡好奇的伸長脖子。

“四姨說我打死過一條蛇,先砸的蛇尾,又砸的蛇腰最後一鐮刀割兩半了。聽她一說我才想起來,真有這麽回事!”

那條蛇已經有了道行,被他殺了自然是不甘心,纏在他家作惡報複,導致父子三人經歷了這些事。

後來四姨奶出馬擺平了,他家這幾年才太平下來,沒再出現什麽大事。

林簡聽的正來勁,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騷動聲,連忙起身見父親回來了,門口還停着一輛單排汽車,裏面拉着一口深紅色的實木棺材。

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哎呦,這口棺材看着可不便宜,夠厚實!”

“可不是,比前陣子劉老亮他爹的棺材氣派多了!海源有心了。”

剛巧前幾天給林簡介紹對象,那個倒黴的三姑也在,她撇嘴說:“老太太是五保戶又有殘疾證,都是她自己的錢。”

另一個眼熟的大姨說:“甭管花誰的錢,能花到老太太身上就是有良心,有那黑心肝的自己攥着不給花的呢!”

三姑被怼的沒聲,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說話間,大夥合力把壽材搬了下來,擺在了院子裏。

這幾年流行白事簡辦,不像以前還要起大供,現在只擺些瓜果蔬菜和帶包裝的禮盒就得了,都是給活人看的。

擺好東西,花圈也送來了,林簡跟着幾個叔伯一起擺花圈,還有紙紮的牛馬,童男童女和金山銀山。

這些東西要在出殡前燒下去,等老太太一入土就能享用着。

忙活完已經到了晌午,林爸爸掏錢讓人炖了兩大鍋殺豬菜,過來幫忙的都能留在這吃頓飯。

*

到了晚上,男丁要留下守夜,四姨奶身下沒有孩子,唯一的親人就只有林海源一個外甥,再加上林簡這個外孫。

林海源叫了不少朋友,大夥過來陪着他打牌守夜,林簡嫌吵,自己拿着手機坐在屋裏刷視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過了十二點屋子裏的氣溫好像突然就降低了。

他裹緊身上的羽絨服,發了個噴嚏。

突然頭頂上不太明亮的燈泡閃爍起來,接着整個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電路故障嗎?林簡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了照,剛想喊父親進來瞧瞧,突然一股白霧從門外湧了進來。

林簡拔腿就往外跑,可兩條腿仿佛灌了鉛,費盡全身力氣緊挪動了一步。

很快厚重的白霧将整個屋子籠罩,恐懼如同霧氣一般将林簡包裹在其中。

人越害怕的時候,越愛胡思亂想。

林簡本來就不是個膽子大的人,看恐怖電影都能吓得做噩夢,遇到這種事吓得差點哭出來,冷汗順着鬓角往下流,牙齒發出撞擊聲。

如果說上次是做夢,那這次林簡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是在做夢!

明明上一秒鐘他還在刷手機,怎麽可能下一秒就睡着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想大聲呼救,可嗓子裏像是塞了棉花,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粘稠的霧才漸漸淡去,整個院子安靜的吓人。

屋裏的燈重新亮起來,熟悉的擺設,可他直覺這裏不是四姨奶的屋子,空氣中多了一股冷冽的香灰味……

林簡心底隐隐有個猜測,但不确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活了二十多年,他一直都是唯物主義者,從沒找個有一天會碰上這種超自然的事。

“我們又見面了。”

一個熟悉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吓得林簡汗毛都立起來了!身上像被人突然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他不敢回頭,生怕自己回頭就會看見一只會說人話的狐貍,那場面光是想想就夠炸裂的!

“你,你是誰?你要幹嘛?!”林簡壯着膽子開口。

“你知道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就在他的耳邊。

盡管這個聲音很好聽,像清冽的山風一般拂過耳廓,可一想起它不是人發出的,林簡就覺得頭皮發麻,他緊閉着眼睛,握緊雙拳頭,整個人抖的仿佛秋風中的落葉。

“您,您是四姨奶供奉的狐仙大神嗎?”

對方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林簡壯着膽子又問了一句:“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空氣裏傳來一身輕輕的嘆息聲,“四娘死了,理應由她的後輩接仙,她的後輩只有你們一家人,我想請你接仙。”

林簡腦袋嗡的一下,沒想到狐仙找他是為了這件事,可自己從沒有想過要供奉狐仙。

對方林簡面露難色并沒有逼迫,“你不接仙也沒關系,不過你欠我一段因果,遲早是要還的。”

這些年四姨奶無論是給人看病還是算命,多多少少都會收一點香火錢或者讓對方買點雞蛋水果,為得就是抹平因果。

當年林簡在人家墳頭撒尿,四姨奶下山看他的時候,來去匆忙沒要一分錢,這份因果便承在了林簡身上。

“如,如果我不接仙會怎麽樣?”

“天命之事我也不知,興許會累及你親人的壽命。”

林簡別的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父母的身體,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咽了口唾液繼續問:“我接了仙會怎麽樣?”

“很簡單,初一十五上一柱香就可以。接仙後你的五感會異于常人,可以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幫助別人行善積德,也算是助我修行。”

聽上去并不複雜,林簡在心裏暗暗的想。

“只有這些嗎?”

當然不止這些,若是供奉狐仙都是好處,豈不是人人都想供?

狐仙倒也沒隐瞞,“可能會影響你的姻緣。”

林簡本來也沒打算再找男朋友,一是這次分手他傷的很深;二是自己決定留在老家,就不能讓村子裏的人笑話父母,所以這個櫃是絕對不能出的。

姻緣對他來說,反而成了負擔。

林簡握了握拳,做出此生最重要的決定:“好,我同意了。”

聲音再次響起,“好孩子別怕,我長的沒有那麽面目猙獰。”

那聲音很輕像是呢喃,又似乎帶着魔力,讓林簡不由自主的睜開眼睛,緊接着他瞪大雙眸。

這,這狐仙怎麽長成這副模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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