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說起來, 親家、親家母，你們有沒有想過把工作調到島上來，來咱們島上教書？”
馮愛華和顧正文都是青東城第一中學的高二年級老師, 馮愛華負責教數學, 顧正文教的則是語文。
突然聽到宋蘭梅這個問題，馮愛華和顧正文, 甚至包括顧雷這個小孩，都是直接怔楞了一下。
他們有些想不明白, 宋蘭梅怎麽會突然問這麽一個奇怪的問題。
說實話，比起青東城來, 林松島着實是有些偏僻，上島出島都得靠輪渡, 而且島上各種基礎設施也都很一般。
一些自視甚高的青東城人，甚至還會把林松島的人叫做鄉下人
從青東城市區, 調到林松島來教書, 這要是外人知道了, 絕對要覺得宋蘭梅是不是對自己的親家有什麽不滿, 不然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如果沒和宋蘭梅真正接觸過, 馮愛華和顧正文絕對不會理會宋蘭梅這個問題。
但現在, 他們也算是對宋蘭梅有了點了解，知道她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問這種問題。
馮愛華：“親家母，你怎麽突然這麽問，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
宋蘭梅擰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馮愛華和顧正文解釋。
說實話, 她剛才突然問那麽個問題, 也是一時沖動，沒想太多。
她之所以想知道馮愛華和顧正文有沒有打算調到林松島上來, 是因為她想起原著小說曾提及，在顧雪剛出月子後沒多久，各個學校剛開學那會，她爸媽和顧雷就已經被人下放到牛棚進行勞動改造。
書中原身之所以敢那麽肆無忌憚地刁難顧雪，就有這麽一個原因在。
原身知道顧雪娘家屬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根本沒能力上島來給顧雪撐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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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馮愛華和顧正文之所以會被下放到牛棚去，是因為有人在顧正文學校辦公桌的抽屜裏發現了一本國外愛情小說，于是顧正文就被揪上臺全校批鬥。
而馮愛華因為不願跟顧正文這個丈夫撇清關系，也被抓着一起游街示衆。
顧雷本就對父母被整的事情不滿。
在那群人沖到他們家□□掠時，顧雷為了不讓他們搶走家裏的自行車，就跟他們起了争執。在反抗中，他被人活生生打斷了雙腿。而因為沒有及時得到很好的治療，他的雙腿最終徹底癱瘓，從此大半生都在輪椅上度過。
而原身在得知顧雪娘家的遭遇後，更是下定決心逼着宋洛平和顧雪離婚，說顧雪會拖累到宋洛平的前程。
宋洛平拒絕以後，原身更加瘋狂的大鬧特鬧，用盡各種方法針對顧雪，甚至宋意、宋悅她們。
在發現顧雪偷偷去牛棚看望父母時，她更是氣得說要去告發顧雪和壞分子有聯系。
如果不是宋洛平表示說，顧雪一旦出事，自己也跑不了，會被部隊清除出隊伍，原身是真的想把顧雪也送去批.鬥游街。
宋蘭梅對這段劇情印象很深刻。
她不确定顧正文是什麽時候被抓起來批.鬥的，只知道時間在9月份開學初期，所以既然現在遇到了顧正文他們，宋蘭梅就想試一下，看能不能改變下顧正文他們在書裏的悲慘命運。
畢竟，單是顧雷十二歲就雙腿癱瘓這件事，實在是讓人一想到就覺得揪心。
宋蘭梅抿了抿嘴，決定把馮愛華他們三人在書裏的遭遇，說成是自己在火車上聽到的八卦，反正馮愛華他們也沒辦法去火車上查證。
宋蘭梅清了下嗓子，望向馮愛華和顧正文兩人，嚴肅說道：
“這件事，我也是在火車上聽別人說的。那個人說他們那邊有個學校的老師，抽屜裏被人故意放了本國外的文學書，然後那幫人突然沖到學校突擊檢查，一去就直接沖着那老師的辦公桌，然後立刻就在那老師的抽屜裏翻出了那本國外的書。那老師全家很快就被下到牛棚去勞動改造，那家的小兒子還在游街的時候，被人打斷了雙手。”
“我一聽到那人說的話後，突然就想到了你們也是老師，而且辦公室也是整天人來人往，如果真被人故意放了點什麽東西在抽屜裏，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宋蘭梅想了想，又道：“你們要是不想調到島上來，那也沒關系，只是之後自己得小心着些，別像那老師一樣，着了某些人的道。特別是剛開學鬧哄哄那會，更得謹慎些。”
随着宋蘭梅的述說，馮愛華和顧正文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兩人的表情變化實在是太明顯，以至于宋蘭梅和顧雪都立刻察覺到了他們的不對勁。
顧雪急忙擔憂問道：“爸、媽，怎麽了，你們臉色怎麽這麽差？”
馮愛華正想張嘴解釋，一擡頭，就看到顧雷也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樣，她瞬間就想到此時病房裏還有小孩在。
馮愛華直接朝顧雷道：“顧雷，帶着宋意和宋悅去外面走廊玩，出去的時候把門也順手帶上。”
顧雷不滿：“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是大人了！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啊？！”
馮愛華板着臉：“我數三聲，3、2……”
“行行行，我出去行了吧！真是的，你們這些大人，以後也別想知道我們小孩的秘密！”
剛才還說自己不是小孩，現在又說自己是小孩。
本來病房裏氣氛有些凝滞，但被顧雷這麽一打岔，大家心情卻瞬間輕松了些。
看着顧雷帶着宋意和宋悅離開後，馮愛華沒好氣地笑着道：“這臭小子，有時候真是讓人又氣又好笑。”
宋蘭梅：“我倒是覺得他這樣挺好，看着是個性格開朗樂觀的。對了，親家母，你剛才是打算說什麽事？”
一聽到宋蘭梅提問，馮愛華臉上笑意又瞬間消失。
“我們學校高一年級有個老教師，在這次放暑假的前一天，就被人從辦公桌的抽屜裏翻出了一本外文詩詞，然後當場就被那些人給帶走了。當時，我們還在想，到底是那老教師自己不小心，真這麽馬大哈，還是事情真如他口中所喊的那樣，他是被冤枉的。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頓時就有點毛骨悚然。”
顧正文也同樣沉着臉：“那些人闖進辦公室來搜查時，我正好也在，現在仔細回想一下，他們雖然整個辦公室都搜，但确實是重點搜查那老教師辦公桌附近的範圍。”
顧雪大驚：“爸，你是說，那老教師也是被人冤枉的？”
顧正文搖頭：“我不清楚，但這事說起來确實很奇怪。我知道，的确會有人在私下偷偷看那些國外的書，但是，誰會把這種書帶到學校來呢，這不是生怕自己過得太安生嗎？”
顧正文說完，病房裏陷入了寂靜。
說實話，大家此時的心情都不好受。
得知一個人可能是遭受到了冤枉，但他們又沒有能力去替那個人平反，這真的會讓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感到壓抑和內疚。
可是，在這種時期，他們能安全顧好自身，就已經很不錯了，更談何去拯救他人。
宋蘭梅從後世來，知道這種混亂的日子還有6年就會徹底結束，于是她出聲安慰道：“日子總會變好的，偶爾迷路是正常的事情，但我相信我們始終會找到正确的方向。”
顧正文不像宋蘭梅那樣知道未來的走勢，他迷茫地嘆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馮愛華：“我覺得親家母說得對。拿我教的數學為例，國家的科研要想發展，勢必就離不開大量數學人才。但你們也知道，現在的學校，有心學習的學生根本沒有幾個。沒有足夠數量的人才支撐，我們的國家又怎麽能夠變得強大起來呢？我相信，上面遲早都會看明白這一點。不過……”
馮愛華望向顧正文，“老顧，我看咱們不如找下關系，把工作崗位調到林松島的學校來吧？”
顧正文不解：“你剛才不還說環境會改變嗎，怎麽現在又說要把工作調到島上來了？”
馮愛華笑笑：“我說它會改變，但我沒說它這兩年就會改變啊。從這局勢來看，我估計這兩三年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咱們還是到島上來避避風頭為妙。”
馮愛華的一番話，讓宋蘭梅忍不住在心裏為她豎起了大拇指。
她從後世而來，知道走勢是正常的事，畢竟那些就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事情。
但馮愛華這個當局者，卻只是通過自己的一雙眼睛觀察，就得出了和正确答案相差無幾的想法。
在宋蘭梅提出問題之前，馮愛華從沒想過把工作調到林松島上來，但現在，她卻覺得宋蘭梅的這個提議其實十分不錯。
馮愛華朝顧正文道：“島上的小學和初中都是部隊這邊組織辦起來的，招的學生也大多都是大院裏的孩子，而其餘那些則都是島上漁民的小孩。這些小孩比起市裏的學生而言，肯定更單純些。市裏成天鬧哄哄的，小孩也跟着鬥來鬥去，很多都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學生了。”
“再說了，等咱們上島了，這想要來看顧雪，也不用大老遠地坐輪渡過來了，直接擡腳就能到，可比現在省事多了。”
顧正文：“聽你這麽說起來，我感覺這上島來教書，好像是優點多多呀。”
顧雪也覺得她爸媽如果能調到島上來，那自然是好事一件。
“媽，我覺得你和我婆婆剛才說的都很對。這島上的學生，确實比外面的學生好管些，不會随意就嚷嚷着要鬥老師什麽的。老師每天也能安心地上課，不需要擔心太多雜七雜八的事情。照我看，無論是學習還是教書，真論起來，市裏那些學校說不定還真不如我們島上的學校呢。”
“而且，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顧雪笑着望向馮愛華和顧正文。
“部隊那邊正打算這學期在島上開個高中學校呢，反正教室也是現成的，我們初中的教學樓裏還有幾個空教室沒人用，正好可以用來當作高中的教室。”
這個時候的高中教育不像後世那樣普及，而且這年代的高中學制是兩年制，所以辦個高中學校，确實不需要用到太多教室。
顧雪：“等到了8月份，這高中就會開始面向島上和附近其他幾個島征收學生了。這樣以後附近幾個島的孩子想讀高中，就不用再大老遠跑去市裏了，而且每天還能搭輪渡上下學，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每周都在市裏寄宿了。”
顧雪的話，瞬間讓馮愛華和顧正文都感到激動了起來。
他們剛才還在想，如果想調動過來，那必須得島上的小學或者初中有空出來的教師崗位才行。不然，就算他們再想調動，那也沒有半毛錢用，畢竟現在的工作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但如果部隊要組建新的高中，那也就意味着他們可以試着競争下這高中的教師崗位了。
馮愛華：“顧雪，這高中的老師現在定下來了嗎？”
顧雪臉上露出笑容。
“媽，這就是我要跟你們說的第二個好消息。學校那邊正發愁這高中老師該去哪裏找呢。我們這島上可不比青東城，高中畢業生都是屈指可數，更別說是高中老師了。”
“以後管高中的，就是我們現在初中的校長任海青。她在半個月前找過我，問我能不能教高中的語文，但我當時覺得自己水平還不夠，所以就拒絕了她。”
“嘿嘿，論語文水平，閨女你确實還得再多提高些。沒事，等爸以後上島了，你多來旁聽我幾堂課就行。”顧正文得意地朝顧雪顯擺。
馮愛華直接白了顧正文一眼：“瞧把你給能的，要不是顧雪消息靈通，咱們還不知道得摸瞎多久呢！”
馮愛華說完，又望向顧雪，問道：“那要是我們想調動到島上來，是不是得提前去找那位任校長打聲招呼，請她幫我們向第一中學那邊發一封調動函啊？”
顧雪贊同地點頭，然後轉頭看向宋蘭梅。
“媽，能拜托你待會找下咱隔壁家的孫嬸子，讓她帶着你們一起去找下我們任校長的家嗎？孫嬸子知道任校長的家在哪裏。我半個月前聽任校長的語氣，當時她應該是連一個合适的高中老師都還沒找到。這麽短的時間內，我想她應該也不會有太大進展。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該趁今天有時間，看看能不能把位置給先定下來。”
宋蘭梅也希望馮愛華和顧正文的工作調動能盡快确認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面對顧雪的請求，她直接就說道：“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等我們中午吃完飯，我就帶着親家母她們去找孫姐，麻煩她帶着我們去拜訪下任校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