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沉淪
沉淪
自從那次求姻緣被解追着問了好久的緣由。
那段時間了回舟簡直不敢見解。
一見面就是一句: “為什麽喜歡哪樣呢為什麽想寫我們的名字呢”
回舟覺得他傻,有些話非要問出個究竟來,模模糊糊一點這樣誰都不會覺得為難。
但解有自己的想法,他察覺到回舟因為這個事情有些避着他了,每天躲在自己的拾雨裏不肯出門。
連回舟那麽愛熱鬧的人都肯躲在家裏閉門不出,可見解逼問得有多狠了。
知域自然知道這兩人的小心思,某一日自凡間回來,提了一壺梨花白來。
他身子單薄,總是披着一件狐裘長袍,月白的顏色盛着滿月來,風光霁月。
因為近些年神魔的矛盾增生,知域總在凡間四處跑,神仙不知時,三人這麽和諧的團在一張桌前吃飯似乎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因着知域的面子,在“閉關”的回舟也終于肯“出關”了。
那天夜色半垂,知域盛了三杯梨花白笑問回舟,閉關了這麽久修為可有長進
回舟的眼神從解身上落到知域身上,又從知域身上瞥回解身上,支支吾吾的說長進的微弱而已。
實則是心煩意亂,連修煉都摸不着門道。
解長大後就很少有小孩子氣的時候了,他貼心的為知域布菜,詢問他此次下凡都遇到了些什麽。
知域向來報喜不報憂,挑挑揀揀的說自己在凡間看了如何如何的繁華景色,還很高興的給他們講那些凡間的話本如何有趣,還很惋惜的表示了沒有給他們帶幾本回來。
回舟心思淺,三言兩語就被引走了,興沖沖的說自己也要去看那話本。
他素來是被解看着的,此言一出慣性般的去找解: “你會和我一起去的吧”
解微微一愣。
随即反應極快的點頭應了好。
徒留下回舟自己抱着梨花白懊惱。
知域心裏明鏡兒似的,默不作聲的添菜倒酒。
他們住的地方就有一大片的梨林,梨花的香幾乎是滲入了他們心脾裏,常常聞常常聞,此時把那種感覺抿入口中感覺自然不一樣,回舟喜愛的多喝了好些,喝的整個人暈乎乎的。
他趴在小桌上,鼻尖是梨花的香,入眼是落雲岸入夜後那清亮幹淨的滿夜幕星點,以及拾墨梨林那片很是寬闊的白。
“舟舟感覺怎麽樣了”知域說着,探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臉頰。
有點熱熱的。
“是醉了嗎”知域問。
他還指望着回舟能乖乖回答他。
還是解給他倒了碗茶水,道: “是喝醉了。”
眼看着回舟乖乖捧起那個碗咕嘟咕嘟把茶水都喝光了,又把碗放回了解手邊又乖乖趴着去了。
知域樂的新奇: “好乖呀喝醉了。”
解沒說話。
其實回舟喝醉了是很鬧的,他以前偷偷喝了酒,又不勝酒量,特別愛扯着解欺負他,各種指使各種小脾氣,不順着他就開始撒嬌,誰來都能治住他,偏偏是解。
那時候的解也是小心伺候着,生怕他哪裏不舒服,可越是嬌縱就越是容易出事,回舟心裏知曉解會幫他兜底,所以總是無所顧忌。
那次喝了酒差點被人牙子哄走送到青樓當小倌兒,幸虧是錢馬上交接了的時候解找來了。
這事讓解心裏特別後怕,他像是才意識到,回舟喝醉了其實被誰伺候着都可以,誰對他好他就能跟誰走,并不是因為他能依靠着解所以嬌縱,而是喝醉了之後的爛毛病。
那之後解跟了他一段時間,然後一點點把他的爛毛病訂正了,改好了。
連跟他撒嬌耍賴都沒有用。
後來回舟學乖了,安安靜靜喝酒,安安靜靜待着。
只有在解身邊的時候才可以放松。
這是解教他的死規矩,不能變的。
那天喝了不少酒後,知域也少有的覺得乏,奔波那麽久終于回了家,他和解講好了除非他自己醒來,否則不要去打擾他後就回屋裏去了。
留下解自己對付回舟那個喝醉了的人。
落雲岸安靜了很久,直到風吹梨林響起沙沙的聲音一層一層吹到回舟耳邊,被解挂在屋檐上的花燈也轉了個彎。
解看着回舟幹淨的眼睛,問道: “在想什麽呢”
回舟被風吹的身上熱乎乎的,迷迷糊糊間想看櫻花。
“神武殿。”
解拿了塊兒帕子給他擦臉。額頭上,脖頸間藏着細密的汗,都被解一點點擦了個幹淨。
“怎麽想到神武殿了”解想了想笑着問他: “是不是想看櫻花了”
回舟眨眨眼。
他很喜歡神武殿的櫻花,哪裏的櫻花一日一昌盛,根本不用像人間的花一樣一等一年那麽久,每日夕陽垂下的時候,櫻花也跟着一道衰落,只是不知道今日夜色這麽晚了,樹枝上的櫻花長得如何了。
他被解背了起來,乖乖抱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擱在解的肩膀上,兩個人總有觸碰。
雖然回舟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但也覺得是解故意的。
所以他特別報複心重的蹭了回去,兩個人臉頰相貼。
“舟舟,為什麽躲我”
回舟閉上眼睛,眉頭也沒忍住的蹙了起來。
“你很煩。”
解故意颠了颠回舟,讓他收束臂彎和自己貼的更緊。
但他沒再欺負回舟,背着他走了好多道延廊彎,終于落在了神武殿。
神武殿入了夜,風有點涼。
櫻花已經落了一輪,現在能從點點粉色裏看見夜幕的深藍。
殿前有石床,似乎是某位神仙修行用的,卻被兩個當初還屁大點的小團子霸占了好久。
回舟看見那石床就要從解身上下去,在他身上左蹭右挪的。解一直押着他,親手把他放到了石床上。
解看着回舟急急忙忙躺了下去,連櫻花花瓣都沒撫去,沾染在發絲上不少。
他有點好笑,上了石床把回舟的腦袋移到了自己的腿上。
回舟眼睛一轉一轉,一會兒看解,一會兒看櫻花。
解則垂着頭,肆無忌憚的看着回舟。
畢竟回舟醉了不記事,可着他欺負。
但也只有這樣的時候,他才能任由自己盯着他看了。
“小白狼在看什麽”回舟眨着眼睛看解。
“在看小神仙。”
回舟不滿的撇嘴: “我也是小神仙啊,你也看看我。”
他伸出手去夠解的脖頸,拽着他的耳朵讓他正對着自己。
解被他拽的低了低首,兩人的眼睛湊的更近,解能從哪裏看到粉色和星幕。
“一直看着你呢。”
回舟這才滿意了,環抱着解的胳膊乖巧看櫻花。
他們經常那樣一待待好久,神武殿伺候的小仙娥們也見慣了架這勢,沒人來打擾這二位妖族的小殿下賞櫻花。
回舟好動,躺的久了又變成一團抱着解的腰,左右是放不開解,哪怕困倦不堪也要解摟着他才肯閉眼。
時間匆忙,回舟再覺得風绺绺時,已經是櫻花再落的時候了,只是一日尋常罷了。
“花又落了”回舟有些迷糊的坐起來,靠在解懷裏看櫻花落。
他聽見解說: “嗯,為什麽喜歡看櫻花”
因為小白狼肯定會義無反顧的跟着他來這裏,一待待那麽久。
他喜歡解陪着他。
但這樣的話總歸不會是回舟講的,所以他意有所指的問: “那你為什麽要陪着我看”
“因為我需要回舟。”
“……”
回舟離不開解,這是沒有人能否定的。
但解也離不開回舟。
他們自小一體,無論去哪裏,在什麽季節裏,他們都是一起的,從不說分離。
在櫻花落下的時候,回舟終于想通了困擾他那麽久的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求姻緣會求到他們的名字上去。
回舟盯着解的眉梢,眼尾,鼻梁……一直落在解粉嫩偏薄的唇上,像櫻花的花瓣一樣漂亮。
櫻花漫天,回舟一點點湊前去,吻上了解的唇角。
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好的回答。
他們之間的情意來的洶湧又猛烈,猝不及防吹散至整個落雲岸。
拾墨梨林裏常有的那對身影越發的緊湊,偶爾能在梨花的層層疊影下瞧見他們的親昵。
據解說是因為,在此前他不确定回舟的心意自然不敢過分放肆,只能借着身份的便利藏着掖着的表達。但如今确定了,那些躲藏了這麽多年的感情像傾盆雨落一樣源源不斷又勢力磅礴。
解的愛在在親吻裏。回舟的愛比較隐晦的藏在眼神裏,他總是用一種期待,歡愉道眼神看着解。所以視線糾纏的太久就會有親吻,像是解對他愛的解讀餘留的獎勵。
至于他們為什麽會去月老哪裏偷吃青拓果,其實是回舟的私心,加之解的成全。
回舟很早就對月老門前那個挂滿紅繩的高高柳樹動了心思,小時候沒少去搗亂,把線搞得亂遭還找借口說情之一字總是多艱的,自是多受磋磨。
然後就被月老拿紅繩捆了,還是知域去好聲好氣給贖回來了,小不點回舟在拾雨裏賭氣了好幾天。
之後對那顆樹更是壞心眼不少,一聽說那樹長了果子,立馬就帶着解去品嘗了一下。
在一個月黑風高夜。
月老殿前有碑,叫“落雲岸回舟和落雲岸的狼崽不得入內。”
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偏偏有人沒自覺。
回舟:無視威脅,繼續翻牆。
解:我可不是狼崽了,說的一定不是我。
于是兩個人大大方方……從牆上翻了進去。
當時的夜色被碩大的月照耀開,落了一地的銀輝。
借着那月光,連月老殿前樹下的殘留花瓣都看的清楚。
回舟興沖沖的伸手去撩撥哪些紅線
總歸不是小孩子了,取果子是取果子的事,可打擾不得凡人的恩愛心思。
但青拓果生的那樣高,回舟還是決定了要上樹去。
于是回舟在解一邊不贊同一邊去抱他的目光裏上了樹。
樹杈間藏着的也盡是密密麻麻的紅繩,約束着這樹上的隐約綠色。回舟藏在其間,向下探看。
“這裏不錯诶,剛剛好我能躲在這兒。”
解背對着月光看他,像是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
接過回舟咬了一半扔下來的果子,解也咬了一口。
不知道青拓果是怎麽長得,味澀偏苦,入口的味道極不好。連解這樣不太外露情緒的人都皺了眉。
不過這樣的果子回舟吃了那麽多都沒有說一聲不好吃。
解擡起頭去看藏在樹裏的人。
滿眼寵溺不說,一舉一動裏也都是縱容。
回舟探着身子看他,直勾勾的看着他和他手中的青拓果,像是在盯着他吃掉一樣。
“你躲在哪裏幹什麽,等着月老找你算賬方便嗎”解一點點吃掉了那半個青拓果。
“……你要不要上來看看”回舟又忽略了他的話,邀請他一起上來。
然後就變成了兩個人像鳥一樣縮在樹杈裏,枝丫上,透過那一點點縫隙看得垂地的滿月。
而月亮上還有遠處的拾墨梨林,高雅的白色簇擁在遠方,與月光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