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轉折

轉折

這裏盛有的延廊彎也是仙氣飄飄,好看的緊。

回舟看世間,解卻在看他。

這裏隐蔽又獨有風味,特別适合做些小動作。

尤其是解這樣剛剛嘗了甜頭便日日思及此的人。

所以在回舟癡迷的看着那片景的時候,感覺到後頸癢癢的。

他回頭,就見一雙在漆黑裏,倒映着滿月景色的黑色眼睛。

下一刻,他的嘴唇觸上一片溫熱來。

他還是不習慣如此的親昵,下意識去伸手胡亂抓取什麽,被解抓了回來。

“不想再把紅線弄亂,就乖乖的。”

回舟握着解的手,有些不服的握緊: “那我的手放在哪兒比較合适”

解低着頭,握着回舟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把衣領口放到了他手中。

“攥這裏。紅繩太細了,容易斷,別去給別人搗亂了。”

經解提醒,回舟卻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只敢在私下和解親昵,雖然親昵的過程總是解在掌控,但他其實也很享受這樣和心悅之人在獨屬的時間做獨特的事。

現在四下無人,但卻有着層層疊疊絲絲縷縷的紅繩圍繞在他們四周,像是一對對有情人一樣看着他們親昵一樣。

不等回舟說,解的吻已經又落了下來。

解是溫柔的,他一點一點攻城略地,把屬于回舟的一寸寸領土掠奪走,逼得回舟連另一只手也漸漸攀上他的肩。

夜色裏的樹林總是寂靜,他們的擁抱藏匿在夜色,也是靜悄悄的。

“神君又走了嗎”回舟問。

知域總是匆忙,在他們幼時還好些,一直到解能照顧好回舟了,他就徹底忙了起來。

若說一個神仙有什麽好忙的,那則是生靈萬物了。

若是不願管的,就道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數,不得多幹涉。

像知域這般樂意管的,就一聲不吭的下凡間,不分日夜的從魔和神的鬥争裏救人。

這場戰火燒的越發烈了。

知域能做的事越來越少,像是固定的流程一樣,凡人真的走向了衰敗的那條路。

哪怕他是天道最喜愛的生靈也無從下手。

“是,神魔矛盾現在已經擺在明面上了,過段日子我們也去吧。”解手指間纏了一條回舟的發絲,柔柔的握在指尖把玩。

“好。”

……

青拓果的效用來的慢,晚了好些日子月老才察覺到自己的果子被人摘了。

還是自己門前立起碑上的那二位。

月老: “……”越活越不愛吱聲。

于是他大張旗鼓的跑去落雲岸要把人“緝拿歸案”,碰巧遇上了兩人躲在梨林裏親昵。

穿白衣的小仙坐在地上,被另一跪坐在地的白衣小仙撫摸着側臉親吻額頭。

而另一只手緊緊相握。

月老捏着要捆人用的紅繩站在梨林外,那塊碑上寫着“拾墨梨林”,此時卻像是寫着“月老殿月老不得入內”一樣。

他在哪兒站了好久也沒能上前去,最後咬咬牙扭頭就走。

惹不起就躲。

所以最終月老也沒能為他的青拓果報仇,只好憤憤的在月老殿內神仙像上挂了一條紅繩,向所有人昭告這兩個不許入月老殿的家夥成了月老殿內唯一的神仙眷侶。

神仙收束情感,向來很是拘謹。

有情有欲的神仙在這裏幾乎罕見。他們把無情無欲當做區分他們與凡人的特征,并以此為傲。

但落雲岸歸屬妖族,他們神族的荒謬規矩管不到他們身上去。

倒是便宜了回舟和解,成了月老殿第一對牽了紅繩的神仙。

他們的好景很長,但神魔之間的争鬥等不了時間。

知域很快就回到了落雲岸。

神族首領之人——算,向妖族發出了結盟的意願。

知域解決了手頭的事立刻回了落雲岸。

回舟和解還做不得決定,妖族現在依舊只有他能擔當大任。

但他心中有數。

神魔之争,妖族沒必要參與進去,知域反而還要擔心他的子民要如何生存,如何在傾世的戰争中保全自己。

他琢磨着詞句,斟酌着用語踏進了神武殿。

那是算的神邸,是滿園的櫻花。

他到的時候,回舟和解已經在位置上了。他們二人神色淡然,只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眸發亮,音調裏是藏不住的激動—— “神君”。

知域點點頭,同樣落座。

算先是用長篇大論闡述了他們如今的處境,又把魔族貶的一無是處胡亂抹黑,最後給他們扣上冠冕堂皇的帽子說必須懲處他們,并且他們打不過希望知域率領妖族出手。

起碼在回舟看來就是如此翻譯的。

他有些無聊的看向殿外的櫻花,想着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神君才不會做。

神君确實不會做如此事情。

他說: “魔族固然有不可取之處,但神族也不要過分眼裏容不得沙為好。神魔戰亂,傷是的人族,他們手無縛雞之力,才是最最無辜之群。妖族近些年也居深山,自是不好參與世事,但若傷及自身,他們便是還手了,我也是不會多責備的。”

言下之意是我不會出手參與,不幫任何一方。但不論誰來傷了妖族,那也必然是會反擊回去的。

知域受天道寵愛,妖族慣來就是如此行事,即便他們神魔矛盾激發鬥争,那也不能壞了妖族的規矩。

算居上位,沉默了很久。

因為此事還不曾定奪,所以只是兩方首領的一次私下商讨而已。

他忽然開口,驚了知域。

“神君可知,人若要成神,是會有神骨的。”算擡起手,忽的撚了訣。

知域臉色陰沉下來: “仙君是要與我動手嗎”

他承天道意願,落雲岸也是天道親自為他挑選的寶地,靈力充沛,加之他修煉勤奮,上天下地可與他交手的人少之又少。

“算自然不敢。”

但知域身後的回舟卻嗚咽出了聲。

知域回頭,就見解皺眉攬着他,上下打量着臉色蒼白的回舟。

“神有神骨,是要歸神族管的。”算一點點走下高臺,眸光中是遮不住的癫狂。

“神君猜猜,你從凡間抱回來的這個人族,身上的神骨該在誰手中”

“他是我一手養大的,是我親自培養的下一任妖皇,若你識相就早些把他的神骨給我。”

算笑了起來,儒雅之下藏着野心滔天。

“神君說笑了,回舟既然落在了我的手中,那便是我的籌碼了。籌碼哪有随随便便給外人的呢”

知域猶豫不決。

解沒有開口催促他,只懷抱着回舟默不作聲的為他運轉靈力。

“即便他是神,那他也不曾犯錯,你若執意行刑,我有權利原地處決你。”知域似是找到了機會威逼利誘他,連帶着說話的語氣都沉了下來。

算笑的溫和,說出的話卻像蛇在吐信子一樣令人心口生寒。

“他即是神仙,就要守我們神族的規矩。”

“斷情斷欲,不染凡俗。”

解心口一顫。

他和回舟的紅線,甚至挂到了月老殿的神像上去。

他原以為是世人都聽得到的情深,卻成了今日的毒刀,刺中他們心口,剜掉最軟的一塊兒肉喂了狼狗。

“咳……”身後,回舟的嗚咽變成咳嗽聲,伴随着血落在地上的聲音喚回了知域的意識。

“……妖族同意與神族聯手。”

……

都道神君大義,為了妖魔之間的戰争免得霍亂人間,獻祭只為守安平。

可只有當年的解和回舟知道,那是算用回舟的性命做了要挾。

神魔之間鬥得最重的那一回合,知域眼睜睜看着無數的人和妖被卷入其中,碾壓成塵埃。

解被算安置在了一個不重的位置上,站在了戰争的第一線,看着鮮血淋漓。

那一日也同樣灰沉,連日來的戰争讓整片長原變得荒寂。禿鹫盤旋,妄圖食人血肉。

一具具屍體堆在長原上積攢成山,在第二天的太陽下昏暗發臭。

解看着這一切,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無需上場,他只需要看着自己手下的所謂神兵沖向前方,面臨不知道何種的将來。

知域來的突然,像是從身後的光裏降了一道彩霞來,霞光長長延過來,落在了神魔兵刃相交的哪條線上。

他說天道有悲,生靈相怨怼。

他又說自己對魔族有虧欠,卻不得不如此。

他的“域”字終歸沒能守成,所以他在那一日獻祭長原山谷。

魔族大劫。

解和回舟追着知域隕落的光霞一路落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山丘路上。

那條路蜿蜿蜒蜒向裏去,灰黃凄涼,像是孤沙與荒原。

而知域的落入,成了那裏唯一的絕筆與贊歌。

解和回舟追去的時候,知域仰躺在地,唇角溢出的鮮血成了最為刺眼的一筆。

知域側着頭看向這條路的盡頭。

從這裏走過去,只用幾裏地而已,就能看到一個小而充滿人情味的院子。

那裏有一戶人家,樸實而真誠。他們希望得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是好的。

回舟本該是他們的孩子。

是他一意孤行,帶着回舟到了落雲岸,不知不覺中為他養了一副神骨,被算攥了根脈。

如果回舟不被要挾,他不必重傷魔族落得此結果。

他阖上眼眸,聽着腦海裏來自天道的質問: “為什麽非要保回舟他只是我分出來的一绺神識而已,死了便死了。”

“他與我可是有三分相似,是我親自抱回去的,我的孩子。”

“……”

世間一切皆有因果。

從他忤逆了天道意思把回舟抱回去開始,他就該承擔到如此地步。

眼前這條黃沙漫眼的路,終究不該是回舟走的。

體內的痛苦被減輕了許多,卻阻攔不了他的消亡。

回舟在他身邊下跪,哭的眼眸紅腫。

他聽着自己寵愛的兩個孩子不住的道歉,不住的掉眼淚,很想像他們小時候一樣拿出手帕給他們擦眼淚。

可他們長大了,而他也拿不起那塊兒手帕了。

他想說不用道歉,不是你們的錯。

但這句話終歸說不出口。

神君隕落,萬妖悲戚,天道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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