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意外
意外
陳霄陽先是被臉上劃過的涼意激出一陣戰栗，接着又被鑽進耳裏的聲音勾得心尖一顫。
就這麽眨眼的工夫，喬夏已經完全貼了上來，雙手按在陳霄陽肩頭，推着他倒回去。
陳霄陽感覺自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明明腦子裏想着推開喬夏，可看着喬夏那張臉，尤其是和那雙眼睛對視着，他的身體就完全不聽大腦使喚。四肢又僵又沉，唯有心跳快得吓人
喬夏也跟着摔下來，輕輕撞到陳霄陽身上，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嘴裏發出“嘶”的一聲。
陳霄陽只覺這聲就像帶着電，隔着空氣都讓自己全身泛起酥麻。
喬夏想找個能使力之處撐起身，雙手四下亂摸，還動着膝蓋各位試探。
可他現在大半個身子都壓在陳霄陽身上，不管是手還是膝蓋，碰到的都不是平整的床墊。
兩人之間只隔着一層薄薄的被單，陳霄陽甚至能感覺到喬夏腿部肌肉的彈性。哪怕房裏開着空調，他都感覺喬夏的體溫透過被單浸進來，讓自己熱得想要冒汗。
喬夏在胡亂地探尋間，感覺一邊膝蓋滑了下，接着壓到床墊。他本能地往上提膝，卻又在下一刻碰到障礙物。
緊接着，喬夏就聽到耳邊響起一聲重重的抽氣。
随後，腰被用力掐住托起。
視線也連帶着升高一點，喬夏朦胧的醉眼終于看清些許情況，雙手撐到陳霄陽頭側。
陳霄陽剛被喬夏無意間碰的那一下解了咒，托起他的腰，并起雙腿別開他的腿。還沒等使力推開人，又聽到喬夏輕笑一聲。頓時就感到手臂肌肉一顫，好似再使不出推人的力氣。
喬夏就這樣稍稍懸在陳霄陽上方，貼近鼻尖都要相碰，說話的氣息都吹拂到陳霄陽下巴。
他帶着笑音說: “原來是，和我偷情的少帥兒子。”
Advertisement
陳霄陽: “……”
喬夏卻像是恍惚明白了什麽，把自己撐高一些，低頭往下瞥。剛剛落在床墊上的膝蓋重新提起，不輕不重地蹭回去。
陳霄陽再次猛抽口氣，也再次聽到喬夏的輕笑聲。
“很精神嘛。所以又跑到小媽房裏，想重溫一回”
陳霄陽忍無可忍，驟一使力，帶着喬夏翻身。
兩人直接換位，陳霄陽跪在喬夏上方，雙眼冒火地瞪他。
喬夏醉得身子軟，此時躺到了床上，也就懶得再動，只笑道: “不用急，我又沒要趕你走。”
陳霄陽只覺得心底那股火已經蹿上頭，既而将自己全裹進去。
他咬牙切齒，聲音發狠: “你明天醒了別後悔!”
喬夏沖他眨眼: “後悔什麽。小情郎這麽帥，身材這麽好，我又不吃虧。”
陳霄陽似乎聽到自己腦中有什麽東西繃斷，他松開一邊手，扯掉擋在兩人間那一層薄薄的被單。再握回喬夏腰間之時，雙手比先前加了幾分力道。
下一刻，他不再猶豫地貼上去。
喬夏原本酒就醒了一半，沒一會兒便被勾着一起沉淪。
只是，仿佛沒有止境的搖晃間，喬夏的酒意又被晃上頭，感覺有些發暈。
他擡手抱住陳霄陽的肩膀，想要有個支點，讓自己不晃得那麽厲害。
哪知卻适得其反，下一波搖晃劇烈得讓他控制不住地驚叫出聲。
陳霄陽盯着喬夏的臉，拼命抓着最後一絲薄弱的理智，沒有低頭去親他誘人得要命的雙唇，只牙關緊咬到腮幫子都有點發疼。
喬夏半眯着眼，雙唇微張，氣息一下下噴在陳霄陽喉結，就像一團團火連綿不斷地撲過。
前一道熱氣剛剛稍有減退，後一道熱氣緊跟着接上，燒得陳霄陽口幹舌燥。
就在陳霄陽感覺那雙唇好似占據了自己所有視野，自己即将失控得不顧一切輾上去的時候。
喬夏突然擡身，雙手緊摟住陳霄陽的脖子，臉頰在陳霄陽側臉重重蹭過。
緊接着，他一口咬在陳霄陽耳垂上。
瞬間，帶着微辣的甜香在陳霄陽鼻尖炸開。
幾乎條件反射地，陳霄陽摟緊喬夏，同時腦中也如同炸開一個火球，視野中像是鋪滿星星點點的火光。
好一會兒，圍繞着兩人的高溫才漸漸散開。
陳霄陽感覺喬夏松開了自己。
理智回籠，他難得生出幾分尴尬。
但事已至此，總得面對。
陳霄陽托着喬夏躺好，慢慢擡起身子看向他。
喬夏閉着眼睛，表情很放松，氣息規律而綿長，顯然已經睡着了。
陳霄陽: “……”
嘆口氣，陳霄陽認命地翻身坐好，低頭看看，探身拿過床頭櫃上的紙巾盒，抽出紙巾稍微清理。
他脫下自己的T恤，猶豫片刻，還是幫喬夏也脫了T恤。
幸好褲子和被單都沒事。
陳霄陽開門出去，很快拿着兩條毛巾回來，用半濕的熱毛巾和幹毛巾分別幫喬夏擦了擦，再給他套上一件自己的T恤，被好被單。
喬夏睡得很香，沒有一點抗拒的意思。
收拾好喬夏，陳霄陽拿着毛巾和換下來的兩件衣服，以及自己的換洗衣物，準備去洗個澡。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看在床上熟睡的喬夏，想了想，還是過去拿上自己的手機，再關上床頭的燈。
開門出到走廊，陳霄陽不自覺地看一眼段源的房間。
那邊房門緊閉，門縫也沒有一絲光。
陳霄陽走進衛生間，快速沖個澡，把所有該洗的都洗掉，然後去了喬夏的房間。
喬夏房間有個小陽臺，還貼心地配有衣架。
陳霄陽晾好衣服，回屋躺上床。
只是，他翻來覆去好幾回，始終沒有睡意。
而且，一閉上眼，剛才的喬夏就浮現在眼前，甚至連聲音都像環繞立體聲似的，一直在腦子裏打轉，任他怎麽驅趕都徒勞。
陳霄陽睜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又一次長嘆口氣。
他摸過手機按亮，給段源留了句言。
明天他們的計劃是逛三個地方，不過看喬夏那樣子，也不知道他起不起得來。至于自己，更是沒心情。
扔開手機，陳霄陽調整下枕頭，側身半埋進去，試圖強逼自己入睡。
這回鼻子挨到枕頭，陳霄陽才察覺，枕頭上隐隐殘留着喬夏的甜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點味道的作用，他眼前的喬夏換成了最後熟睡時的臉。
陳霄陽也終于漸漸有了睡意。
◇◆
喬夏醒來時沒有一點宿醉的難受，反而感覺身心舒暢，心情相當不錯。
做了個好夢嘛。
喬夏躺在床上回味片刻，才坐起身。
外頭應該挺亮了，不夠厚的花布窗簾擋不住光亮，房間裏不用開燈都能得看清楚。
喬夏伸手到枕頭邊摸手機想看時間，卻是左右兩邊都找遍了，也沒見到手機。
這時，他總算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喬夏仔細把房間打量一遍，當看到不屬于自己的行李箱，終于證實了剛才的猜想——這不是他的房間。
他暗自嘀咕: “昨晚上完廁所走錯了”
喬夏下床準備出門。
就這一個動作，他立刻感覺到身上的衣服滑向右邊。他向右一看，領口都快能露出自己肩頭了，袖子也快垂到手肘。
而且，他沒有墨綠色的T恤。
喬夏低頭，扯着衣服看看，最終确認，不管款式還是大小，這件T恤都不可能屬于自己。
他愣了下，重新看向那張床。
昨晚……不是他做的夢嗎……
喬夏不由得把那個“夢”再次回味一遍，唇角跟着上揚——陳霄陽這個“直男”，直得很有限嘛。
他再次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這回笑得連眼睛都眯起——不愧是家教好的孩子，售後服務很到位。
最後拉起衣服看看腰，果然見到兩個疑似指印的痕跡——就是孩子可能憋狠了，互幫互助搞得跟真槍實彈一樣。
喬夏扯好衣服，拽好領口，開門走出去。
二樓和一樓都很安靜，聽起來似乎沒人在。
喬夏轉個身，來到隔壁自己房間，發現門開着。
他走進去。陽臺前的窗簾已經拉開，房裏很明亮，并且沒有人。床鋪看上去也不亂，毛巾毯疊着放在床角，枕邊放着他的手機。
既然毛巾毯疊了，那昨晚陳霄陽估計是過來睡的。就不知道他今早從這裏出去，有沒有吓到其他人。不過兩人都是男生，還是舍友，估計段源他們也不會多想。
喬夏拿起手機看看時間，早就過了昨天說好要出門的點。
段源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醒了如果想去會合就電話聯系，想自己玩也無所謂。
喬夏本來就是應段源的邀請來玩劇本殺，對其他地方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就回複了一條自己随便走走，祝他們玩得愉快。
放下手機，他從行李包中找出一套衣服，出門去衛生間刷了牙洗了澡，這才拿着手機走下樓。
出乎喬夏意料，一樓居然還有人。
陳霄陽坐在桌邊吃東西。
看到喬夏下來，他瞥過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只叩兩下桌子，示意喬夏過去吃飯。
喬夏走過去，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一邊取個盤子挑吃的，一邊問: “你點的我吃了，你還夠不夠吃。”
陳霄陽沉默一瞬，開口: “你是不是對我的食量有什麽誤解。”
喬夏回想一下這段時間一同吃飯的情形，再看看桌上的食物量，确定這裏面有自己的份，禁不住笑了笑。
他一邊吹着海鮮粥，一邊随口繼續問: “你怎麽沒和他們一起去。”
問完，吃了顆蝦，還喝完一勺粥，都沒聽見回音，又奇怪地看過去。
就對上了陳霄陽的目光。
陳霄陽雖然是慣常的面無表情，但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說—— “你說呢”。
喬夏揚揚眉，繼續慢條斯理地攪自己的粥: “昨晚就是個意外，你不會介意吧。我承認走錯房間是我不對，但，後面是你動的手。”
陳霄陽臉色陰沉了些。
喬夏聳下肩: “好啦，我會幫你保密的。反正你現在單身，以後交的對象總不能找前賬。”
陳霄陽垂下眼，繼續吃東西。
喬夏看着有趣，繼續逗他: “謝謝你幫我洗衣服。”
陳霄陽身周都出現了明顯的低氣壓團: “吃你的東西。”
喬夏愉快地夾起蛋餅。
安靜了好一會兒，就在喬夏以為陳霄陽可能會一整天都不和自己說話之時，對方卻突然開了口。
陳霄陽沒擡眼，只問: “你喝醉以後，都會這樣嗎。”
喬夏看看他，無聲一笑: “不知道啊，這是第一次醉。我去年才成年，先前都沒有喝酒的機會。”
之後，陳霄陽就沒再說話。
東西很美味，喬夏吃得有點多，一時懶洋洋地不想動。
他刷刷手機，突然想起來問: “對了，我都忘了問。昨天的劇本殺，還有晚飯，我該掏多少錢，給你還是給段源。還有現在這頓，我也出一半。”
陳霄陽也在刷手機，頭也沒擡地回: “不用。本來也是段源叫你來。”
喬夏擡頭看他: “是你們四個分攤我的，還是你出我的份。”
陳霄陽沒回話。不過喬夏從他的反應看得出來，應該是他幫自己出了。
喬夏有些好笑: “你可能誤會了什麽。我雖然打工，但我其實不是非常缺錢，偶爾的一些高消費，也能承擔得起。如果承擔不起，當初我不會答應來。”
陳霄陽這才擡頭看過來: “不管你能不能消費得起，這對你都是沒有必要的支出。如果不是跟着我們，你完全不需要花這筆錢。”
喬夏托着臉想了想: “我覺得，你這話有點像詭辯。”
陳霄陽: “那點錢對我不算什麽，你不用在意。”
喬夏點頭: “這話就誠實多了。但你有錢是你的事，我又沒理由花你的錢。”
陳霄陽有點煩躁: “你可以把計算機課也給我補了。”
喬夏差點笑出聲: “那給你開個期末特別提高班，考不到90包返課。”
說完，他站起身走向樓梯。
剛走出兩步，又停下來問: “對了，你那件T恤，還要嗎。我洗幹淨再還你，還是直接送我。”
陳霄陽: “送你。”
這回喬夏沒客氣: “多謝，我留着當睡衣。還挺舒服的，料子真不錯。”
陳霄陽幾不可察地僵了下，轉眼看過來，卻只看到喬夏上樓的背影。
*
沒過多久，喬夏再次下了樓，這回還背着個包。
陳霄陽微微皺眉: “去哪。”
喬夏: “來都來了，去博物館看看。古董鑒賞那門選修，期末要寫論文。D市博物館的東西肯定都被寫爛了，去看看這裏有沒有什麽有趣的。”
陳霄陽對着椅子擡擡下巴: “先坐，我叫車。車子段源開走了。”
喬夏本來也沒想着坐他的車，只說: “不用，我出去搭公交就好。”
陳霄陽: “度假區附近都沒有公交，光走到站點都要走一兩公裏。而且連出租都不會特意往這邊來，找車只能專門叫。還有，我也去。”
喬夏看他已經在手機上開始操縱，也就坐下，玩笑道: “好榮幸啊，陳大少爺給我當陪玩。”
陳霄陽瞥他: “古董鑒賞。”
這門課他倆和段源都選了。
等叫的車子開到門口，兩人坐上車，直接去往博物館。
S市這裏的省博很出名，而且免費，環境又好。現在正是假期，來的人不少，小孩子尤其多。
兩人進門先看了下整座館內的展廳分布，先去著名館藏品的那個廳。
進門有塊介紹博物館APP的立牌，內含收費講解功能，可以一邊看一邊聽。
喬夏拿出手機要掃碼，卻被陳霄陽伸手推回去。
陳霄陽遞過來一只藍牙耳機: “最好聽單邊。人太多，不留意四周容易撞到。”
喬夏看他一眼，接過來塞進耳朵裏。
陳霄陽掃碼下載APP，安裝之後購買講解服務。
兩人并肩往裏走，順着一件件精美的文物看過去。
藏品都非常值得看，就是人實在是多。大半天逛下來，兩人挨着一處走，都被擠得時常胳膊貼胳膊。
兩人逛完最後一個展廳，重新出到大廳裏，連喬夏都忍不住籲了口氣。
“好看是好看，不過放假的确不是出門的好時機。”
一邊說，他一邊看向大廳一角，眼中露出點掙紮。
那邊有賣博物館紀念品的櫃臺，喬夏先前在網上就看中了小水杯，筆記本和紀念幣。
結果可能是因為放假，櫃臺增加了許多小孩喜歡的商品，一直有很多人擠在那裏。喬夏每逛完一個展廳，都會留意一下，想等着人少了就去買，結果全逛完還是這麽多人。
陳霄陽先前就留意到，已經問過喬夏，此時直接道: “你在這裏等我。”
說完就往那邊走去。他走得快，等喬夏反應過來，兩人中間已經隔了一點人群，想追都困難。
不過，喬夏也是真沒想到，陳霄陽竟然會主動去幫自己買。
看着因為高而在人群中挺顯眼的背影，他不由得在心裏嘀咕——不會是因為昨晚吧意外而已。再說，兩廂情願的事，又不用為彼此負責……
這時，喬夏突然感覺背後似乎有些異樣。
他沒回頭，直接往右邊上空着的一點地方挪開一步。
下一瞬間，他左後側就被輕輕撞了下，接着就響起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喬夏側身，就見一個黃毛小青年蹲在地上喊: “我的手機!”
他撿起手機，趕忙想按開，卻是怎麽按都沒反應。
于是他擡頭，伸手就來抓喬夏: “是你撞我才害我摔手機!你賠我手機!”
喬夏跟着擡手，将他的手拍回去。
黃毛沒料到喬夏反應這麽快，愣了下，接着繼續喊: “你還打我!”
他這兩聲喊得大，即使是在人聲嘈雜的大廳，也引得周圍一片的人看過來。
喬夏先沒理他，擡頭四周一掃，看到一個攝像頭應該能拍到這裏，才看向黃毛: “報警吧，調監控看看是我撞的你，還是你撞了我再碰瓷。”
黃毛瞪眼看他，臉上閃過點心虛，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開口: “報什麽警，警察那麽忙，哪有閑工夫管這種小事。算我倒黴好了，你跟我去修手機。我不用你賠錢，修好要花多少，你就掏多少。”
喬夏掏手機: “我選擇報警。”
黃毛有點急眼: “你這個人!撞了我你還惡人先告狀!”
但，旁邊有道清亮的童聲響起: “可是，是哥哥你去撞那個漂亮哥哥的呀，仔仔看見了。”
黃毛吓了一跳，惡狠狠地瞪過去。
孩子家長也吓了一跳，連忙抱着孩子快步離開。
只是，有了孩子剛才那一句，再看黃毛的反應，周圍人自然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沒人大聲說話，指指點點的動靜卻是一下擴散開。
喬夏舉着手機，鎮定地看着黃毛: “你再不走，我真的報警了。”
黃毛惱羞成怒，突然伸手去搶喬夏的手機。
喬夏立刻将手機舉高。幾乎同時，斜裏也伸出一只手，牢牢捏住黃毛手腕。
黃毛痛叫一聲，這才看清捏自己手腕的是個大高個，雖然看着不是那種非常壯實的身材，可手上這力氣卻仿佛能夠輕松捏斷自己的手。
陳霄陽走近，将喬夏擋在身後，微微側着頭問: “怎麽回事，他搶你手機”
這個保護姿态太明顯，黃毛這時才終于後悔，沒想到今天走背字，挑到這種目标。不僅那個看着乖的吓不住，居然還跟着一個大個子。
黃毛趕緊先聲奪人: “你別亂講話!我可沒搶他手機!你快放開我!我趕時間要走!你再不放人我喊了!”
陳霄陽冷冷看着他， “呵”一聲: “喊啊。”
黃毛頓時一滞，感覺背上爬上一股涼意。
喬夏在後面拍拍陳霄陽肩膀: “放他走吧。”
陳霄陽這才放開黃毛。就是甩開手的力量有點大，黃毛被帶着踉跄一下。
但黃毛敢怒不敢言，轉身就擠進人群裏去。
陳霄陽見人走遠，才回身看喬夏: “到底怎麽回事。”
喬夏三言兩語講了經過，續道: “趕走就行了。他敢在這種地方碰瓷，背後肯定有關系，沒看這麽久了都沒保安過來。”
說完，他看到陳霄陽手中的大塑料袋，有點吃驚: “怎麽買了這麽多。”
陳霄陽提起袋子打開給他看: “五本本子和五個水杯，回去給他們分一分。”
喬夏取下身上背包: “放我包裏。”
包裏原先就只裝了兩瓶沒喝完的水，陳霄陽先把本子疊好放進去，再一個一個塞小水杯盒。
最後，他從塑料裏拿出個小盒: “紀念幣只要了兩塊，分開裝。”
喬夏拉上拉鏈，将包反過來，後面貼身的地方還有條小暗袋的拉鏈。
陳霄陽把紀念幣放進去，拉起拉鏈，直接一提包帶，将包背到肩上。
喬夏沒和他搶，問道: “直接回去”
陳霄陽看看表，也不多是吃飯時間: “他們要在游樂園看煙花，很晚才會回。進來前我見對面是商場，應該有餐廳，找地方去吃過飯再走。”
喬夏沒意見，兩人一同離開博物館。
前方不遠處的十字路口斜對面，果然有一棟明顯是商場的建築。他們走過去，陳霄陽挑了一間餐廳。
一進餐廳，喬夏看見玻璃牆邊有秋千座，感覺很新奇，拍拍陳霄陽: “我們坐那裏好不好。”
陳霄陽看過去，見桌子兩側一邊是單人鳥巢式秋千，一邊是雙人沙發，就直接往那邊走。
喬夏開心地坐進秋千裏，輕輕晃了晃。
陳霄陽掃了桌上二維碼，叫他: “先過來點餐。”
喬夏整個人縮在秋千裏，擺起腿晃蕩: “你點就好了，反正我都吃。”
陳霄陽面露無奈: “以前沒玩過秋千”
喬夏: “沒玩過這種樣子。”
陳霄陽: “你這晃來晃去的，等下怎麽吃東西。”
喬夏歪頭想想，說: “那我坐到上菜，就換到你那邊去。吃完再過來搖一搖。”
陳霄陽點好餐，探身把手機遞過去: “你看一下，還有什麽想吃的就加。”
喬夏接過來，繼續晃蕩着看，和陳霄陽讨論着換過兩樣，再把手機還他。
陳霄陽一邊下單一邊吐槽他: “這樣看手機，你也不怕頭暈。”
喬夏靠着秋千笑: “還好啊，我挺禁得起晃。”
陳霄陽擡頭瞥一眼他，又垂下眼，心裏嘀咕——昨晚是誰被晃得驚叫……
兩人随意地聊着閑話等餐。只是，他們都沒發現，有人在隔着玻璃牆觀察他們。
店外不遠處，剛才那個黃毛在對身邊叼着煙的青年說: “財哥，就那個坐沙發上的。他手表，衣服，褲子，鞋子全是名牌，絕對是個肥羊!”
財哥卻沒說話，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取下煙，問他: “你先前盯上的，是秋千裏那個”
黃毛臉色有點僵。那人的外表太具欺騙性，他覺得財哥肯定是不相信他剛才的話。
哪知，財哥下一句更吓人。
財哥狠吸一口煙，把煙頭扔地上，一邊拿腳用力輾，一邊低聲說: “那人就是個瘋子，別招惹他。”
黃毛一愣: “啊”
財哥點點自己腦袋: “我這裏縫過七針，你知道的吧。”
黃毛點點頭。
財哥: “就他打的。”
黃毛抽口氣，猛地轉頭去看喬夏。
財哥: “當時我還以為我要交代了。總之，我們就是求財，別惹不要命的。”
黃毛愣愣地點頭。
財哥: “我記他大學不在這裏，估計就是來旅游。”
接着又自語: “不過，惹不起，還是能給他找點不痛快。”
黃毛傻傻地看着他: “啊”
餐廳中，陳霄陽點的餐送上來，喬夏有些不舍地下了秋千，坐到陳霄陽旁邊。
陳霄陽這才發現，這張雙人沙發，兩個男生坐，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兩個高個子男生坐，有點局促。
他不着痕跡靠到扶手上。但即使如此，兩人還是時不時就碰碰膝蓋碰碰手肘。
陳霄陽暗暗觀察喬夏，發現喬夏和先前看不出一點變化，對于偶爾的肢體碰觸相當坦然。
他禁不住磨了磨牙——這家夥，真就只當昨晚是意外
兩人吃飯都不慢，喬夏吃完就繼續坐到秋千裏玩。
陳霄陽結過賬，起身: “我去洗手間。”
喬夏擺手: “去吧去吧，慢慢來，不用趕。”
商場洗手間在店外，陳霄陽叮囑: “等我回來拿包。”
喬夏甜甜一笑: “嗯，等你。”
陳霄陽給他笑得感覺心好像漏跳一拍，連忙轉身走了。
拉開店門之時，卻又忍不住往喬夏那邊再看一眼。這次卻不知為何，看到喬夏搖着秋千晃腿的模樣，突然又覺得心裏有點酸軟。
可能是喬夏的模樣實在太乖了，看一眼就讓人生出想寵他疼他的沖動。
哪怕自己明知道那小混蛋的本性是什麽樣。
陳霄陽心情有點複雜地去了洗手間。
商場裏人雖然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位置偏僻，洗手間中沒有其他人。
直到陳霄陽擰開水龍頭洗手，才又有一個人走進來。
陳霄陽擡頭瞥一眼鏡子，見是個打扮得很有混混特色風格的青年。
財哥收到盯人的黃毛發來的消息，跟進洗手間裏，靠在洗手池邊看陳霄陽。
他眼光比黃毛還毒，上下一掃，就知道陳霄陽的來頭絕對小不了。
就陳霄陽手腕上那塊運動手表，全球限量款，光有錢沒關系還買不到。
財哥啧一聲: “你就是喬夏釣到的凱子啊。”
陳霄陽手一頓，關上水，轉身看他。
財哥咧嘴笑笑: “別緊張，就是打個招呼。我和他一個高中的，他在我們學校很有名。”
陳霄陽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開口: “有事直說。”
財哥: “沒什麽事，就聊聊他。你別看他長得漂亮乖巧，其實啊，他的手段可高着。他那事，在我們學校誰不知道。”
陳霄陽面上未顯，心裏卻是哽了下。
他第一個念頭，是喬夏的性向。難道就是因為傳開了，他才和家裏斷開。吳佑寶也才有自信一來就追人，絲毫不擔心喬夏根本不是一路的。
不過，他只用不太感興趣的語氣問: “什麽事。”
財哥: “他是孤兒啊。沒爹沒媽，家就是孤兒院。那種地方長大的，沒百八十個心眼，哪可能活得他現在這麽好。你一定也被他哄着掏了不少錢吧。”
陳霄陽聽得心裏猛然一驚。
他怕自己露出什麽端倪，轉過身對着鏡子整理頭發，借此掩蓋心中震驚。
財哥見他不回話，還當自己戳中了痛腳，嘴咧得更大: “他就算拿獎學金，也不會舍得到這種地方來吃飯。我就是好心給兄弟你提個醒，他只圖你的錢，別給他當冤大頭ATM。”
陳霄陽卻已經什麽都聽不入耳，滿腦子都充滿了“喬夏竟然是孤兒”。
他花了幾秒鐘來消化這個消息，剛回過神，便聽到“他只圖你的錢”。
想到喬夏上午還要跟自己“親兄弟，明算賬”，陳霄陽就忍不住冷哼一聲。
親兄弟是該明算賬，但他們現在可特麽的比親兄弟還親!
陳霄陽一想到這個就心煩氣躁。
一無所知的財哥見狀，更以為自己說到了點子上。正準備再接再勵，争取把喬夏的錢包掐滅掉，卻見陳霄陽轉身睨過來。
那眼神，把財哥後面的話直接摁回喉嚨裏。
陳霄陽冰冷的眼中滿是嘲諷: “你以前在學校，一定被喬夏揍得很慘。”
財哥一下愣住。
陳霄陽: “所以，現在只敢到我跟前來放屁。”
財哥瞪大了眼。
陳霄陽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他: “你猜猜，是喬夏揍人更狠，還是我揍人更狠。”
財哥感覺自己的腿在抖，伸手撐着洗手臺。
陳霄陽再哼一聲，轉身走了。
財哥呆呆地看着他離開，卻連追上去回罵的念頭都不敢有。
陳霄陽快步穿過洗手間前的長廊，回到商場，才停下來深呼吸幾下，将剛才的情緒消化掉，恢複平常的模樣。
他慢慢走回店裏，來到座位前，看着在秋千裏晃的喬夏，沒來由地感覺心在微微抽疼。
喬夏倒是沒看出什麽異樣，見他走到跟前，笑道: “雖然我說了你慢慢來，但你也不用為了讓我坐久一點，就自己出去逛半層商場啊。”
說完，指指桌上: “我怕人家趕，又點了兩杯果汁。那杯是你的。”
陳霄陽低頭，這才看到桌上原本的碗碟已經收拾走，現在擺着兩杯果汁，一杯已經見了底。
他坐下，拿起另一杯喝。
喬夏繼續晃着秋千刷手機，等着陳霄陽喝完，才收起手機跳下來。
陳霄陽背起包，跟他一同往外走，一邊問: “要不要買一架放宿舍陽臺上，你可以天天去晃。”
喬夏失笑: “玩個新鮮而已，又不是小孩子，哪有天天玩的。”
陳霄陽: “天天玩也不是不可以，沒人規定只有小孩才能玩秋千。”
喬夏看他一眼，想了想: “有道理。”
接着又一笑: “但放在大學宿舍還是太打眼。等我以後有自己的住處，就買一架放着。”
陳霄陽卻是聽得再次心頭酸疼——喬夏說的是“住處”，不是“房子”，更不是“家”。
喬夏，甚至不曾擁有過屬于他自己的住處。
陳霄陽擡手，攬着喬夏肩膀，将他拉向自己。
喬夏詫異轉頭: “嗯”
陳霄陽放下手: “走這邊上車。”
喬夏: “哦。”
兩人坐上車，回到別墅時，別墅裏還是黑的。
進屋開燈，再一同上樓，喬夏開門之時，發現陳霄陽站在隔壁房門前看自己。
他不解地回視，随即然一笑: “放心，不會再有意外。”
說完，又補充: “你要不放心，可以把門鎖上。”
陳霄陽看着喬夏進屋關門，才打開自己房間的門進去。
自從昨晚半夜離開，他現在是第一次進來。
陳霄陽看向床鋪，上面還保持着喬夏起床的樣子，被單被掀開在一邊。
他走過去，躺到床上。
片刻後，翻個身，将臉半埋進枕頭裏。
隐隐約約的甜香味鑽進鼻腔。
但，喬夏說—— “不會再有意外”。
————————
感謝小天使“closure”的營養液
感謝小天使“颠癫”的營養液
感謝小天使“桃花冰”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