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她束縛身體的禮服換下來,換成白色長款印花T恤,搭配簡單的黑色小腳褲,高跟鞋換成舒适的軟底豆豆鞋,長發松松的紮成兩個辮子,發尾俏皮地收得卡通發圈裏,臉上的妝洗得幹幹淨淨,薄塗了一層基礎護理,讓透亮雪白的皮膚重新呼吸,嘴上只塗了防幹裂的潤唇油,粉嫩嫩的,帶着一層亮光。
所以女人天生會變身是吧?只是換了身打扮,就從公主變成了可愛的鄰家妹妹。
只是将西裝和馬甲脫下,白襯衫黑西褲打扮的賀臨聲,揉了揉她的頭發,“想吃什麽?”
明明餓了七天,去吃飯之前卻一定要去相熟的造型工作室換衣服,賀臨聲表示理智上不理解,行動上支持。
“水煮肉片。”
“餓久了的人吃辣菜,你不要你的胃了嗎?”賀臨聲無語了。
“不想答應的話就別問啊。”顧薔送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的白眼。
“我答應你一半。”賀臨聲帶她去了常去的私房菜館,“今天都有什麽粥?”
“有剛出鍋的海鮮粥和皮蛋瘦肉粥。”
賀臨聲看了眼顧薔,顧薔雙手環胸,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領會:你之前問我吃什麽,我說了你又不肯帶我吃了,這次我不說了。
“海鮮粥和皮蛋瘦肉粥一樣來一盅,搭配水煮西蘭花木耳、水煮花生西芹、水煮雞胸肉絲,水煮蘆筍。”
顧薔抿緊了張不說話,我說了水煮肉片,你就記住水煮兩個字了是吧?
賀臨聲看着顧薔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決定不逗她了,“把菜換成扣三絲、蝦仁芙蓉蛋、清蒸銀魚、清炒西蘭花。”他看了眼服務生,“今天做中點的張師傅在嗎?”
“在。”
“來一份蟹黃湯包、一份三色蒸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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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和小菜是一起上來的,熱乎乎的粥從食道進入胃裏,緊縮到無感的胃像是融入了一股熱流,整個“醒”了。
顧薔胃口大開,兩種粥各喝了一碗,菜也吃了大半,蟹黃湯包吃了餡,蒸餃也吃了兩三個,賀臨聲随意夾了幾筷子就停箸不吃了,看着她吃飯。
她自小在來自南方的母親身邊長大,這些菜非常對“胃”,吃完了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吃這麽飽過了,上次吃飽飯還是賀臨聲請吃的炸雞。
“吃飽了嗎?”
顧薔點了點頭。
“我帶你去消消食。”出了私房餐館的後門,顧薔才發現這間位于城市邊緣門臉普通的館子竟別有洞天,後院是帶着荷塘的一大片花園子,只是這個季節荷塘裏只有幾只放養的野鴨子和鴛鴦,不知到了夏天會是怎樣的美景。
“這家店老板原來是在五星級酒店裏做大廚的,後來嫌太累了,在郊區買了地造了房子,前面是私房菜館,後面是小花園和菜園子,你看那裏是荷塘,老板說養荷花是為了産荷葉、蓮子和蓮藕的。”
“這家的老板姓郁?”
“你知道這裏?”
“聽說過名字,沒來過。”名字叫“郁宅”的私房菜,一天只做四桌,預約排到一年後,來了不能點菜,只能有啥吃啥那種,裝X太過,不适合喜歡熱鬧的年輕人。
“以後你可以常來,把廚子叫去家裏做飯也行,我是這家店的股東。”賀臨聲總是能聽懂顧薔的潛臺詞,笑着說道。
“我家可沒那麽大的廚房供師傅施展,倒是可以把我的小助理送來培訓兩個月,回家煮粥給我喝,他家的粥确有獨道之處。”
“大師傅施展了渾身的本事,結果你只看上了人家的粥,讨好你果然不易。”賀臨聲搖了搖頭。
其實她很好讨好,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帶她離開讓她心情不好的人事物,明明不贊同她先換衣服再吃飯,還是由着她的性子,帶她來吃她母親的家鄉菜,陪着她走路說一些很無聊又帶不來任何利益的話,就足夠了。
初春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看向賀臨聲,“賀叔叔,你真得好喜歡我啊。”
從小到大,她身邊從來都不缺乏愛慕者,她知道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什麽樣的,知道賀臨聲對自己的縱容和寵愛,所以她才毫不僞裝,十足的放肆。
“是啊,真的好喜歡。”喜歡到跟她在一起從來不會想工作上的事,不會習慣性地琢磨算計得失,不去計算成本,只想跟她一起呆着,一起傻傻的在剛剛初春,小草剛剛冒芽,沒有什麽風景可看的花園散步消食,心裏覺得世上唯此美景最絕色。
“我有什麽值得喜歡嗎?”顧薔低下了頭,不敢看太陽,太暖和也太刺眼,“我媽說最愛我,一切都是為了我,實際上她最愛的是我爸,甚至為了我爸死;我爸說我是他唯一的公主,實際上他有好多公主,好多女生被他寵着。那些說喜歡我的人,都不是真心的,有人愛我的貌,有人愛我的財,他們都說我難讨好。”也有像賀軒一樣,踐踏她的真心,把折辱她當成自己的勳章。
賀臨聲擁住她,像是擁住受傷的雛鳥,輕輕撫摸着她的發絲,“你很好,你很有優秀,你靠自己考上了A大、你做的論文很有深度、你能讀出我采訪中想透露給大衆的潛臺詞、你能不動聲色的替你媽媽複仇……”
“你不覺得我狠毒嗎?為了複仇放任一個六個月的胎兒失去生命。”
“我要是你,會阻攔救護車,讓她失血死掉,你只是選擇放任,沒有髒了自己的手。”只是放任不管讓一個精神折磨了親生母親将近二十年的“幽靈”流産、失去子宮,顧薔可稱仁慈。
“我才沒有那麽善良,我只是想讓她活着撕沈雪。”顧薔別扭地說道。
“是,你不善良。”他哄着她。
顧薔惱怒地擡頭瞪了他一眼,她不善良嗎?她超善良,她只是表現得不那麽善良。
賀臨聲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沈雪是不是害你的兇手?”沈雪除掉徐芝肚子裏的孩子,手法太老道陰毒了,賀臨聲聽說後第一反應也是她很有可能是殺顧薔的人,派人查了一下她的來歷,表面普普通通,卻跟一個東南亞幫派的大佬是青梅竹馬。
顧薔只覺得額頭有些燙,太過份了,親額頭比親吻還過份,只有父母親在她小時候親過她的額頭,“不知道。”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思是什麽樣的,不知道她的那些顧慮被抛到哪裏去了,不知道她在瘋什麽。
“一直派人盯着她,總會有收獲的。”
“呵,過十天半個月,我爸的氣消了,在新夫人那裏受到一星半點的委屈了,沈雪稍施點小手段就會收獲一個回歸的男友。”顧卿的搖擺不定和所謂的重情重義,早被他身邊留存最久的兩個女人拿捏住了,成功女企業家沈雪才不會放棄顧家這棵大樹和顧卿這個耳根子軟的善良金主,一個人經受風吹雨打。
她母親痛苦的根源在哪裏?不是那兩個女人,不是外面無數連女友名份都沒撈到的女人,不是私生子和私生女,而是顧卿。
她摟緊了賀臨聲,“賀叔叔,能帶我去看媽媽嗎?”她好想媽媽。
顧氏家族墓園靜悄悄的,祁如意的墓前只有兩束已經有些衰敗的百合花。
顧薔知道顧卿來過,在婚前很“深情”地來看前妻,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癡情啊?
将他的花束撥出去扔到一旁,她插上自己帶來的玫瑰花,擺好從山下拎上來的貢果,插上三柱清香。
“媽媽,你已經知道了吧?顧卿再婚了,今天晚上是洞房花燭呢,媽媽,你千萬不要放過他,要讓他不能安安靜靜洞房,要夜夜入他夢裏,讓他不得安寧。”她撫摸着墓碑照片上祁如意風華絕代的容顏,媽媽一生好苦,雖有錦衣玉食,卻難渡情劫,想到這裏她又覺得讓媽媽死了要跟渣爹糾纏太可憐了,“媽媽,你還是忘了他吧,多喝點孟婆湯,早點投胎,你投胎前給我托夢啊,我去看你啊。”
賀臨聲遠遠的看着她,從兜裏拿出煙來點燃,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手機裏被信息塞滿了,震動不停,助理知道他推掉了一整天的所有行程,仍有許多事等他決斷。
他拿出手機查看信息,看了一會兒,給助理打了個電話,“有人拍到了我帶顧薔離開?”
“是的,狗仔是蹲顧蘇兩家聯姻的,發現了您帶着顧小姐出來,就一路跟着了,我們捉到了人,删了照片,但不知道有沒有被上傳到雲端。”
“攔截所有相關消息,給錢封口,态度好些,不要結仇。”狗仔也是有“尊嚴”的,結了仇人家死跟你,煩都煩死你。
“是,賀總。”
發完消息,處理完需要緊急處理的幾件事,顧薔從山上下來了,賀臨聲關掉手機,掐掉了煙。
“賀叔叔,您很忙嗎?”
“沒事什麽需要我出面處理的事。”賀臨聲拂去她肩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的草葉,“跟你媽媽說完話了?”
“說完了。”顧薔有些落寞的低下頭,“我是不是挺沒本事的,只知道修理兩個女人,放任罪魁禍首洞房花燭。”
“那要不要在網上用游戲裝備請兩個青少年去搞破壞?”賀臨聲語氣輕快地逗着她。
“我才不會用這種低級的手法。”顧薔踢了踢地上的土塊,“賀叔叔,如果我說我想讓我爸破産,你會不會覺得是異想天開?”
“為什麽是破産?”
“他是靠我媽起家的,我想把他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