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敗露

敗露

兄弟二人對視半晌,沈宸目光冷漠卻堅毅,他握緊了手裏的藥瓶:“你們先行,我會盡快趕上。”

不止李悟,連楊樹都怔住。

說了這麽多還是這種結果,李悟愣了好半晌也說不出話來,馬聲嘶鳴,将他的思緒拉回,赫然見沈宸策馬疾馳而去。

“哥!”

李悟憤怒地一掌拍在旁邊的柱子上,楊樹也知此時情況不妙了,擔心地看向胡桃:“怎麽辦?”

胡桃雖然不像楊樹那麽不愛動腦子,但動得也不多,這麽大的難題,她也無力回答,只能看向李悟:“三殿下,我們現在是聽大殿下的先回京?”

李悟氣急敗壞難以置信地瞪着他們:“那是我哥嗎?那還是我哥嗎?”

楊樹睜大眼睛:“肯定是啊!”

李悟狠狠瞪了他一眼,率先上馬:“我不放心,萬一他情迷心竅真的來不及回京怎麽辦,我們也回杭州!”

楊樹胡桃已經跳上馬背,三人揚鞭策馬,就聽李悟又問:“小鄰居的身份你查的怎麽樣了?”

胡桃喊道:“不日就會有消息!”

最好那個小鄰居身世清白,否則,否則......李悟咬牙,憤力揚鞭。

**

他就這樣一聲不吭的一走了之,花朝一定急壞了,也生氣壞了,沈宸一想到此,他連途中歇腳的驿站都沒有停,連夜往杭州趕去。

李悟說的對,如今前景未明,帶花朝回去太過危險,可若是等他那邊塵埃落定,再回杭州接她,不知要耽擱多久,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又會如何傷心如何生氣.....

一想到花朝幽怨氣惱的目光,沈宸天未亮就已經回到了莫愁巷,跳下馬背,直接推開了花朝的院子,一路進了花朝的房間,卻空無一人,他驀地瞳孔緊縮,很快朝他的院子而去。

沈宸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前的花朝,她抱着膝埋着臉,他緊繃的臉緊皺的眉頓時一松,起伏不定的心瞬間就安定了。

他素來冰冷的眼眸也溫軟了。

“朝朝。”

他柔聲喚道。

花朝雙肩一顫,慢悠悠擡起臉。

但見她昳麗的小臉滿臉淚痕,原本水靈的眼睛也紅腫一片,沈宸心尖一痛,三步兩走蹲在花朝面前,擡手拂去她又不自覺掉下來的眼淚。

花朝生了一天一晚的氣,也傷了一天一晚的心,已經很疲累了,此時乍然見到沈宸,竟有些恍惚,凄哽道:“你去哪裏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說要帶我走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說着她就哭了出來。

沈宸滿眼心痛:“我怎麽會不要你,地上髒,我扶你起來。”

花朝噘嘴:“我頭暈,你抱我。”

沈宸莞爾,溫柔抱起她,帶她進屋,花朝擡眼看着眼前這個太過出色的男人,鼻子又是一酸,将臉埋進他的胸膛,緊緊貼着他。

怎麽辦,她好像真的喜歡他了。

沈宸感覺到胸前一片濕潤,任由她将眼淚曾在他的衣服上,心中柔軟一片,将她放在床榻,花朝就勾着他的脖頸不肯撒手。

他低頭,只見她垂眸不語,他在她身邊坐下,花朝就趁機靠近他的懷裏,雙手改為摟着他的腰。

沈宸已經可以認定她在撒嬌,眼中含笑:“頭還暈嗎?”

花朝閉着眼,撒着謊:“還有一點。”

“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面。”

花朝在他懷裏擡頭,但見他一雙深邃的鳳目滿眼柔情心疼,還有一絲愧疚,是讓她傷心的愧疚,她心中驀地一驚。

這些日子她跟他算得上朝夕相處,自以為也将他的性情摸得七八分了,他向來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似乎不管何時都是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她曾經三番四次都想去看清他的情緒,可每回都以失敗而終。

可此時,她不需要多費心思,就看懂了他的情意。

本該是歡喜的,心底卻湧上一種驚懼的凄涼之感,她禁不住雙肩發顫,小臉也白了一瞬。

沈宸眉心一簇,語氣微沉:“當真不舒服了?”

他探上她的額頭,花朝舉手拉下他的手,緊緊握住,沈宸就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

“沈宸,等你考過鄉試,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她一雙眼睛在夜裏亮如星辰,也熱情似火,睜得圓圓地盯着他瞧,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真心真意都傳達給他。

出于花朝這個提議,他有些好奇:“為何要過了鄉試?”

花朝側過頭,想個靠譜的原因:“因為我的家人比較俗氣,如果你考中舉人,我比較容易,容易......”她紅着臉,聲音輕軟的能掐出水來,“容易讓他們對你滿意......”

沈宸知道她大膽,可今晚卻又無比珍愛她的羞澀,知道她未盡之言的意思,笑意直達眼底,他輕輕捏住她的下颚,俯視着她:“我想他們會滿意我的。”

他深深凝望着她,像是一把火,燒的她心底發燙。

如今她選了沈宸,雖然會難了一些,但她會很努力的,爹爹那應該不難,只是祖父......

她什麽都不去想了,折騰了一天大半宿,困倦很快就襲來了,她就這麽在沈宸這邊睡着了。

沈宸看着她乖巧的睡顏,她閉着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明媚,此時甜糯就被無限放大,原本溫和的目光就沉了下來。

李悟說的對,孫貴妃動不了他,但要想動花朝是輕而易舉的事,進了京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守着她,也許的确不該帶她一起回去,他看向窗外,明日就是七夕之夜了,等他陪她度過七夕他再回京,只是該怎麽安撫她呢?

沈宸低頭再度看向睡着的花朝,手背輕撫過她的臉頰,花朝有感似的臉頰往他的手背貼了貼,沈宸止不住嘴角上揚。

**

七夕佳節,花燈滿長街,将夜空的星辰光芒都壓下去了幾分。

花朝拉着沈宸的手穿梭在人流湧動的街道,目光都來不及将所有有趣的新鮮事物囊括在內,只能走走停停。

街上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沈宸将花朝護在他的一臂之內,阻隔那些有意圖靠近的男子。

花朝拿起花絡攤上的一個朱紅繩結流蘇發飾,像是一副面簾,風輕輕一吹便蕩起波紋,花朝覺得有趣,想要插在發髻後,可卻找不到位置。

沈宸接過來,比對後幫她輕輕插好,花朝兩眼彎彎,晃了晃腦袋,一排流蘇齊齊左右晃動,在花燈下蕩起紅色的光影。

“好看嗎?”

沈宸眼底含笑:“好看。”

花朝擡臉湊近他一些,小聲問:“我是問我好看嗎?”

沈宸嘴角輕揚:“我說的是你。”

花朝努了努嘴:“之前我問你我的傘好看嗎,你尚且不答,現在倒是答得幹脆。”

沈宸挑眉:“這算不算秋後算賬?”

花朝壓不住嘴角的笑意,還做的一本正經:“自然,你記住,我可是很記仇的。”

沈宸也答得一本正經:“嗯,記住了。”

花朝笑得燦若薔薇。

“花朝小姐!”

一道突兀的聲音從人群中插進來,花朝朝聲音來源看去。

三五結伴的官家小姐人手提着一盞花燈走來,眼神都肆無忌憚地打量着沈宸,笑得怪異。

“好,好巧。”花朝心開始發慌。

其中一位笑道:“怎麽會巧,小姐不是也要去杏園參加夜宴嘛,不就是這一條路。”

沈宸從她們出現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只是收斂了不近人情之意,在聽到她們對花朝的稱呼和杏園時,他看向花朝,平靜之下微有訝異,只是不易察覺。

花朝感覺到他看過來,笑容都有些僵了,她真是得意忘形了!怎麽會忘了這條街是杏園那條街呢!

“我還沒逛夠,就不去了。”

她拉着沈宸的手就要走,那些小姐已經繞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拉起她的手:“今晚的燈會通宵達旦,小姐晚些出來也不遲,我們還是一起去杏園吧,沈公子也一起來啊。”

那些小姐看向沈宸的目光閃過了一絲輕挑,鐘蘇晚和花朝的事,在她們小姐圈子中早就傳開了,她們早就等着今晚了。

這其中也不乏早就看鐘蘇晚不順眼的,只等着今晚花朝下了她的臉面。

沈宸慧眼,從這幾位小姐的穿着打扮已經斷定她們非富即貴,卻都對花朝玩笑間有着一層恭敬,他從一開始就看出花朝舉止不俗,出生不凡,現下二人關系親密,他自然應該了解花朝的圈層。

花朝被她們簇擁着往杏園走去,剛進了杏園,她還是堅定地站住了腳,轉身将沈宸往後推了推:“你別進去。”

那幾位小姐都不做聲了,面面相觑,不懂花朝是何意,今次來不就是帶着沈宸宣示她的勝利嗎?

沈宸靜靜看着她,花朝皺着眉,小聲道:“裏面都是姑娘家,你去了,她們都只看着你了。”

她雖表露出幾分醋意,沈宸卻感受到她的意思害怕,他溫和道:“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花朝立即保證:“那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真是趕着進去趕着出來。

沈宸微露的笑意有些無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的那頭,此地只剩他一人,想不到他竟也有一天會孤身等一位姑娘。

不過這位姑娘是花朝。

剛進入園子,一群小姐就圍了上來,将花朝從頭到腳誇贊了個遍,花朝猶如衆星捧月,光芒四射。

鐘蘇晚看着她們極盡奉承,心中十分不齒,可卻壓不住那股嫉妒,冷冷走上前:“怎麽就你一個人來嗎?”

方才一起進園的小姐見鐘蘇晚這般嚣張,平時受的氣都聚上了腦門,趾高氣昂道:“誰說的,沈公子也來咯,在外頭呢,花朝小姐讓他等着,他就乖乖等着,不知多聽我們花朝小姐的話呢。”

“就是就是,沈宸是誰,見到誰不是一副疏冷的模樣,鐘小姐先前去他府上,也沒得到什麽好臉吧,現在那雙眼睛可是一刻都離不得花朝小姐。”

她們越是為花朝助威,花朝就越是心虛。

這一番一下就刺痛了鐘蘇晚,她朝身後的王小姐看了一眼,然後冷哼一聲,極盡輕蔑:“那一個破落院子,也能稱得上府上?”

花朝驟緊了眉,冷冽道:“有些人的破落院子是一時的,還有盼頭,鐘小姐杭州的院子也到頭了吧。”

這分明就是在說鐘刺史的職位到頭了,鐘蘇晚頓時目光就森冷了下來!

忽然她眸光一轉,輕輕笑了起來,語聲也嫉妒親密起來:“朝朝,這就護短啦,怎麽不将他帶進來,是嫌棄他身份低微嗎?你忘了,一開始你故意接近沈宸,不就是為了贏我們的那個賭約罷了。”

說到這,鐘蘇晚的眼睛幾乎都在放光。

“什麽賭約?”

那是一種沉入海底令人絕望的冰冷聲音,所有人都怔住了,花朝僵住了背脊,緩緩轉過身去,随着鐘蘇晚的目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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