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憤怒

憤怒

李恃将花朝輕輕放在床上,所有的怒火和狠心都在她蒼白的面色下,蕩然無存。

他瞧着她,瞳孔緊皺,正要撫上她的臉頰的手,頓住了,轉眼瞥見了她發髻上尚未被沖走的發簪,精心打造的,李恃心底竄出一股怒火。

月餘前還在杭州哭着求他原諒,才回京就迫不及待地相親嗎?她當真是沒有心!

他拔掉了她的發簪,怒喝道:“來人!”

胡桃立刻走了進來,素細也跟在胡桃身邊,赫然被李恃的臉色吓得釘住了腳。

安靜之下,胡桃和素細心裏打着鼓。

“準備熱水。”

李恃沉聲似有幾分不甘心的妥協,再也沒看花朝一眼,走出了船艙。

胡桃和素細愣了一下。

“好熱。”

素細按住她要扯被子的手:“小姐還是老實蓋着,否則受了風寒,又得吃藥了。”

花朝睜開眼睛,房裏只有素細一人,好一會她終于想起剛剛的事,醒過神來,猛地坐起:“你有沒有看到沈宸,我看見他了!”

素細的神色有點蔫蔫的,點點頭。

“......他們叫他太子殿下?”花朝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幻覺。

素細此時有些生無可戀地再度點點頭。

花朝驚愕的說不話來,好半天心裏酸酸的,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

素細有些欲哭無淚:“小姐,他是太子,你先前還騙過他,玩弄過他,萬一他秋後算賬怎麽辦?”

她想起剛剛太子的臉色就吓得打寒顫。

花朝還要争辯:“誰說我騙他,玩弄他了......”心虛地聲音都低了下去。

她忽然就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晚,他還給她下毒來着,雖然不是致死的毒,但他一定是恨極了她,要她吃點苦頭的,還有他說再也不想看到她......

忽然艙門被扣響,主仆倆都咯噔了一下,素細去開門的手都顫顫巍巍的,一見是胡桃,才松了一口氣:“胡桃。”

才不過一會的功夫,素細已經覺得和胡桃很親近了,主要是胡桃對她太親近了。

“小姐醒了,屬下給小姐拿了更換的衣服,小姐換上吧。”

花朝看着太子近侍對她這般尊敬,懵了一瞬,趁着素細和胡桃伺候她更衣,她問道:“胡桃,你家殿下去過杭州嗎?”

她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壓着聲音的不穩。

胡桃笑道:“小姐為何這樣問?”

“嗯?”花朝讪讪笑着,“随便閑聊。”

胡桃看着從鏡中看她,坦然道:“未曾。”

花朝愣了一瞬,她想很輕松地笑一聲,可嘴角揚起,卻是澀的,是啊,一個窮書生怎麽會是太子呢。

等回過神來,衣服已經穿好了,她看着穿衣鏡中的衣裙,那衣料正是現下京城中最時興名貴的衣料,還是限量的,上回聽槿柔驕傲地說着,連王氏親自去,也不過才扯了一匹而已,正讓茂國公想辦法去宮中拿一些出來,現在她卻穿着整套的衣裙。

花朝發現裙擺長了,有些拖地,她提着裙擺坐在梳妝鏡前扯着衣袖,強撐着笑容:“你家殿下的船艙裏還有姑娘的衣服呢。”

胡桃噗嗤笑了一聲:“這是小姐昏睡時,我特意回宮裏取的。那是尚宮局臨時為未來太子妃趕制出來的,太子妃還不知花落誰家,所以不太合身。”

她多看了花朝兩眼。

“咦,我的那支金玉發簪呢?”花朝四下看着。

胡桃唇角一抽,連忙打開了梳妝臺上的妝奁盒:“這要問太子殿下了,這也是我從宮裏拿出來的,小姐挑喜歡地戴,都喜歡的話拿走也行。”

素細吃驚地看着她:“胡桃你能做主嗎?殿下不會怪罪你嗎?”

胡桃尴尬地笑了兩聲:“不,不會啊。”

花朝看着她勉強的表情,在妝奁盒裏挑了半天,才挑到一支在這裏頭最不起眼看上去最不貴重的發簪簪上。

她情不自禁撫摸那支發簪,想起了以前沈宸跟她說,将來全天下的發簪都會讓她挑。

花朝目光盈潤,朝胡桃笑道:“我們也打擾多時了,該回去了。”

素細卻握住了花朝的手臂:“就這麽走了?”

花朝眨眨眼:“不然呢?”

素細小聲道:“小姐,是太子殿下救你上來的,是不是該謝恩再走啊?萬一讓殿下覺得你沒良心,再得罪了他就不好了。”

花朝怔住了,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太子跳下水救得我?”

素細:“不然呢?”

不跳下水怎麽救?

“......這是有些難以置信,”畢竟這裏還有侍從下人,怎麽說也輪不到太子殿下親自出馬,素細信誓旦旦,“但的确是我親眼所見,你掉下去後,殿下撲通就跳下去了!一點都沒猶豫。”

一些模糊的感覺又繞上了心頭,她下意識撫唇,那時候她腦子發脹,在水下,到底是錯覺,還是太子給她渡氣?

可是渡氣,會含着她的唇用力……

騰地她的臉就燒起來了……

花朝捧着燒紅的臉,胡桃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殿下在前艙。”

**

花朝走到前艙門口,怔住了。

李恃坐在木刻雕花的圈椅上,冷峻的眉眼微擰着,周身被陰郁籠罩着,表情不帶一絲情緒,卻足以令姑娘家見了,心醉癡迷。

這一瞬,花朝将太子和沈宸重合了,心劇烈跳動着幾乎要跳出胸腔了。

忽然李恃掀眼看了過來,她立刻側過了身躲了起來。

素細一頭霧水:“小姐,你怎麽不進去?”

“我,我第一次見太子,緊張。”

素細道:“小姐,別緊張,進去請安謝恩告退就行了。”

花朝重複着這三個步驟,此時一名宮婢端了茶上來,花朝想着借着奉茶道謝,也算一氣呵成又自然了。

她這樣想着,立刻上手,因為太過緊張,竟想也不想就直接去捧茶壺:“我來!”

“啊!”猝不及防手心剛碰到茶壺就被燙地縮了回去,宮婢也被突然冒出來的花朝吓得打翻了手裏的托盤。

瓷器在她腳邊碎的噼裏啪啦,茶水四濺,花朝連連後退,腰肢忽然被托住,她驚惶回眸,就見李恃抓起她的手,眼神是亂的。

“沈......”花朝脫口而出,言語未盡。

李恃身形頓了頓,松開了手,無視了花朝,冷冷看向吓得跪在地上告罪的宮婢,面無表情:“連茶水也端不穩,不必在東宮當差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花朝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替小宮婢求情:“這不關她的事,是我的錯,你別怪她......”

她的尾音還未落下,李恃清冷的眉眼掃了過來,帶着威懾力的同時,仿佛有一層怒意直擊花朝心底,她愣住了,第一次将眼前的太子殿下和沈宸分離開來。

宮婢凄婉的哭聲拉回了花朝的神智,她定了定心神,擡起手臂,要行一個莊重的稽首禮。

李恃轉身,一道衣擺劃過她半曲的膝蓋,好像一股無形的力道将她的腿扶直了,花朝低頭訝異地看了看她的雙腿,頭頂卻傳來李恃隐含怒意的聲音。

“二小姐真是宅心仁厚,為一個宮婢求情,不知二小姐是真心,還是假意?”

花朝猛地擡頭,李恃已經走進了艙廳,背對着她,周身都散發着不近人情的疏離。

李恃轉過身來,極冷的眼尾藏着一點嘲弄:“或者,犯了一點小錯,再求一點情,對尊貴的二小姐來說不過微不足道,卻不知他人還要為你犯下的錯施舍的恩而銘記于心。”

花朝被刺得臉色煞白,她壓着喉間的酸痛,憤怒和委屈刺激着她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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