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水

落水

王氏防着花朝作妖,一早就安排了杜媽媽來看着她梳妝打扮,收拾了個把時辰,杜媽媽親自把她送出府。

臨出門前,王氏看着打扮妥當的花朝,陰沉地囑咐杜媽媽:“看着她,別讓她抛頭露面。”

杜媽媽看着花朝那張臉心裏明白,直将花朝送到了星光湖。

她上了小船,柴翡已經等候在小船之上,見到花朝時那不受控制的失神,杜媽媽知道這事成了,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今日秋陽高照,秋風送暖,二人對面而坐,小船行駛到湖中央時,還不等花朝發揮,就聽柴扉頤指氣使道:“你這婢女,好生不懂規矩,沒看到我和你家小姐的茶杯空着,竟不知給我們倒茶嗎?”

素細懵了一瞬,花朝也懵了一瞬。

這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要做幾個意思?

素細耐着怒意拎起茶壺,給花朝倒了一杯茶,然後将茶壺放置柴翡手邊:“公子請。”

柴翡頓時臉色鐵青:“一個賤婢家仆,如此不懂規矩,看來将來是要好生管教了,二小姐素日也不該慣着這些女仆。”

花朝扯了下嘴角,氣到差點沒笑出聲,暗諷道:“柴公子好生氣派。”

柴翡面不改色:“做奴仆就要有做奴仆的樣子,我家中那幾個奴仆素來是不敢擡眼看主人的。”

花朝訝然:“聽說柴家家道中落,我還以為家中已然沒有了奴仆呢。”

柴翡板起了臉:“二小姐慎言!這裏沒有旁人,将來你随我出席達官貴人的宴席,可需要謹言慎行,不可出此無狀之言!”

花朝一口水差點嗆在喉嚨口,掩面咳了幾聲,柴翡又皺起了眉:“日後這樣的無禮之舉,也不可在人前行為。”

他瞧着花朝身嬌體軟,昳麗非常,輕輕擡眼都勾着他的魂,雖然略有不滿又心動非常,那将來只自己看就是了,在外絕對要端莊。

花朝和素細都怔住了,對這樣的場面完全反應不過來,這柴翡到底是多大的底氣支撐,這般自信出言驚恐,這般輕視花朝?

柴翡端坐着,挺直着背脊,說道:“自古,娶妻娶賢,二小姐的一些壞習慣,過門之前必然先改過來才是。”

花朝終于回過了一點神,想起了今天的目的:“恐怕要讓公子失望了,我從小被我爹爹寵慣壞了,一貫是嬌縱任性的,這輩子也改不過來的,将來必定是處處給公子丢臉的。”

柴翡道:“那是因為令尊溺愛,等将來過了門,家母會親自給小姐立規矩,必然将小姐調教成賢妻良母,還有,此次科考,我必然穩中三甲,将來高官厚祿,前程似錦,必然有其他姑娘借故親近,家中香火不能斷,免不了要納妾,你放心,你的正妻之位誰也撼動不了。”

花朝的心狂跳起來,和素細對視一眼:這人是瘋了嗎?

言語間盡是花朝能嫁給他做正妻,已是天大的福氣。

猶豫再三,花朝終于忍不住,湊近他些,遲疑問道:“柴公子,你也是被逼前來的嗎?”

柴翡疑惑:“逼?從何說起?雖說二小姐空有其貌,但也是晉國公府的小姐,也算配的上我。”

花朝豁然起身,皮笑肉不笑道:“我嬌縱任性,一輩子也不會改,并且也不想改,柴公子還是另選他人吧!”

她這般強硬,頓時讓柴翡惱羞成怒:“我起先看上的自然是你家大小姐,但她早已備選太子妃,我遲了一步,才退而求其次選了你,你這性情滿京城,恐除了我沒人再願意娶你。”

花朝氣極而笑:“既然這樣勉強,何必再多言?船夫,靠岸!”

二人都有些激動,壓根沒有注意到有一艘大船緩緩朝他們駛來。

柴翡自然不願承認,他這般糾纏,是看上了花朝的容顏,這于一個書生來說是不齒的。

柴翡見她一臉凜然,依舊冷着臉居高臨下地警告:“小姐三思而後行,他日我青雲直上,小姐再後悔,已是高攀不得為時晚矣。”

花朝快要氣死了:“等你看到青雲那天再說吧!”

“二小姐......”柴翡還不死心,正要上前抓住花朝的手,忽然砰的一下,小船輕微晃蕩了一下,柴翡也猛地卡住了聲。

柴翡擡眼看去,那艘豪華的大船撞上了他的小船,船身都比他的小船高出了半截,他需要擡着頭看着甲板上的人,先是看到了甲板上飒飒而立的楊樹胡桃,正兇巴巴地瞪着自己。

再定睛瞧去,刷得白了臉色。

花朝被撞得身子搖晃,素細勉力之下才扶穩她。

就聽到剛剛還趾高氣揚的柴扉哆哆嗦嗦的聲音:“參見太子殿下。”

然後她就看到柴翡彎下了他那筆直的腰杆,卑躬屈節,好像還在發抖。

花朝驚魂未定擡眼看去,頓時渾身一震,四肢百骸都僵住了,流動的血液也停止了。

擡眼間,皎如玉樹的清貴公子立于甲板,風姿隽爽,棱角分明的輪廓如冰刀般冷峻,一雙幽深至極的鳳目不辨喜怒,定定地瞧着花朝。

衣袂飄飄,那居高臨下的豐姿暈得花朝目眩。

花朝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底起,直沖腦門,再寒入心底,直沉而下。

她已經聽不清柴翡在說什麽,只是看到“太子殿下”平靜目光下的絲絲冷意,不緊不慢輕諷:“相親啊。”

刺骨的寒意随之襲來,花朝哆嗦一瞬,忽感天旋地轉,一個踉跄,直勾勾栽進了星光湖。

“小姐!”

“殿下!”

剛砸進湖面,花朝就聽到兩聲驚呼,聽上去還挺驚恐。

明面平靜的湖水,湖下卻是波濤洶湧般從四面八方灌進她的七孔之中,窒息的感覺壓着她的五髒六腑都絞在一起的疼。

她吓得失了魂,眼睛也睜不開,只覺得唇上一片溫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前,一口氣渡了過來,然後嘴唇被強而有力的溫度含住,傳來絲絲疼痛。

整個身體也被緊緊抱着。

敏感的,她的心狂跳起來,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因為嘴唇上不屬于她的溫度,她試圖睜開眼,湖水立即沖擊着她的眼睛,什麽也看不清,只覺得昏天黑地。

“花朝!花朝!”

耳邊是急切的聲音,好像有人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秋天的湖水已經很涼了,她的身上卻是又涼又熱。

終于在她吐出一口水來,她像只小貓咪一樣搭在一條手臂上劇烈咳嗽,好像有人很溫柔地拍着她的背。

眼睛因浸了水,紅紅的,睜着圓圓的藏着驚慌失措,擡頭撞進了李恃還來不及收回的焦灼目光中。

乍然見到李恃的沖擊太過強烈了,花朝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一把揪住了李恃的衣襟。

這時胡桃率先從太子跳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拿來了兩件鬥篷,眼見着太子将兩件鬥篷都裹住了花家二小姐。

李恃已經恢複了冷若冰霜的模樣,湧動的烏眸是極盡的克制:“放手。”

他的眼眶也是赤紅的,盯着花朝緊擰着眉。

花朝耍賴地又揪緊了:“我不放,沈宸,你果然沒死......”花朝“哇”地哭出了聲,當然其中也有剛剛落水的驚恐釋放。

李恃面色緊繃瞳孔緊縮,隐忍喑啞:“我沒死,你很失望嗎?”

花朝哭着眼前模糊不清:“我才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沒死太好了!”她撲上前緊緊抱住了李恃的腰。

李恃背脊一僵,懷裏又濕又軟的她讓他怔住了。

“放手!”半晌,李恃艱澀地從齒縫間擠出這兩個字。

“不放,不放!”

楊樹那頭已經把掙紮着爬上大船的素細撈了上來,然後和胡桃一樣,三人看呆了。

李恃硬下心腸要推開她,花朝忽然在他懷裏哆嗦了一下:“沈書生,我冷......”連聲音都沒了剛剛的嬌蠻,軟軟綿綿的,聽上去有點可憐。

李恃心頭一緊,低頭看去,果然見她目光有些渙散,立刻抱起她往船艙走去。

留下其他人在甲板上面面相觑,柴翡還站在小船上,面色如土,雙腿打顫。

胡桃上前揚聲道:“今日之事在人前不可多言!”

“是,是,是......”柴翡哆哆嗦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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